翌日,陽光一如既往的明媚,天空碧藍而高遠,萬里無云,空氣中也是彌漫著淡淡的清爽之意,讓人有些舒適的感覺,蘇善斜靠在驛站閣樓的二層,視線順著洞開的窗戶掠去,正觀察著正在被收編的那些江湖人士。
這是濟南府專門從驛站之內開辟出來的校武場,特地給東廠辦事準備的,原本的時候,就是東廠番役們練武比試之地,而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場。
這么多的江湖人士,這里正好裝的下!
“薛玉林,清虛道人,今日起,你們二人便是六扇門的掌令使,各自掌管一枚風雨令。”
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林松分別將一枚巴掌大小的褐色令牌取出,然后交到了躬身上上前的薛玉林和清虛道人二人手中,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是凜然道,
“督主讓你們二人擔任掌令使,是對你們的信任,不要辜負督主的期望!”
“是!”
薛玉林和清虛道人對視了一眼,都是微微的拱了拱手,面龐上的神色,也是看不出喜悲,他們對成為東廠走狗這件事,還是有些抵觸的。
但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
“接下來,是督主給六扇門指定的一些規則,我會大概在這里給你們說一聲,你們記清楚,日后有了相應的功勞等等,可以領取合適的獎勵!”
“督主從不會虧待任何給東廠真心辦事的人!”
一片安靜之中,林松又是往前走了兩步,來到了那眾人之前,他四下掃過一眼,看到一眾人都是有些低沉,面色也有些沉悶,似乎和薛玉林清虛道人一樣,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對所謂的獎勵也并不上心,他笑了笑,繼續道,
“督主按照功勞大小,分為了九個等級,分別為一等到九等,而對應的獎勵,也分為了一到九等,獎勵分別有武功秘籍,還有丹藥!”
“這些東西,對武功修為都有著極大的好處!”
“另外,督主也有特令,如果你們立下的功勞足夠,督主還會看情況徹底解了你們身上的五毒丹之毒,還能夠給你們東廠番役的待遇!”
“你們的親屬家眷,都可以享受和東廠親屬一樣的待遇,還有庇佑,來日在這大魏朝之內,無論是做任何事情,都能夠有足夠的便利!”
“好了,就簡單說到這里,具體的規則,督主已經命人連夜制定出來,你們可以先看看,就在這里!”
說完,林松將一疊厚厚的卷宗扔在了眾人面前的桌子上。
“能夠獎勵武功秘籍和丹藥?還能給親屬或者家眷庇佑?”
在場的人們聽聞了林松此言,那臉龐上都是露出了一絲驚訝,還有不敢相信的意味,江湖武林之人,最重視的便是武功,而這丹藥和秘籍,則是對他們最有吸引力的!
他們如何能不動心?
更何況,東廠還能給予人們親屬和家眷以庇佑,這待遇,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好的多!
“我來看看!”
遲疑了少許,人們開始有些蠢蠢欲動,一些人好奇的湊到了那處記錄著賞賜的卷宗之前,好奇的翻看了起來。
“一等功勞,十七劍法?還有武當的清風破魔劍?還有大內武庫里面的幾部一流武功?”
“丹藥……竟然有懸空寺的大還丹?小還丹?還有……武當山的龍虎琉璃丹?都是提升內力,或者保命的奇藥啊?”
當人們陸續看清楚了那些賞賜之后,臉上的郁悶和壓抑都是不受控制的減弱了不少,而那目光里則是閃爍出了一絲期待。
尤其是一些武功中等或者低微之人,更是目光火熱!
這些武功秘籍還有丹藥,都是他們在江湖上奮斗一輩子得不到的,如今,竟然有機會換取?這實在是無法想象的誘惑!
就連那薛玉林和清虛道人,看著這些賞賜,也是都有些心動,他們的武功雖然已經不錯,但畢竟還有提升的空間,而這些丹藥,對他們來說,就有著絕對的誘惑!
“好了,看的差不多了!”
林松早就料到這些家伙會有如此的表情,略微的笑了笑,一邊將那卷宗收起來,一邊道,
“這規則,日后便是六扇門賞賜的標準,以后還會補充,希望大家都能盡心盡力為東廠做事!”
“薛玉林,清虛道人,你們二位作為掌令使,也該選擇各自的手下了!”
“眾多的山東江湖之人,你們平分,日后,如果為東廠立下功勞,你們二人的賞賜,也不會少的,就算是頂級的武功,也未嘗不可!”
“是!多謝督主!”
薛玉林和清虛道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都是低聲拱手,然后,這二人便是陸續開始招攬收編各自的手下,這校武場上,變的多少熱鬧了一些!
閣樓之上,蘇善看著這一幕,那臉龐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一邊抿著茶水,一邊淡淡的笑道,
“這賞賜,如我所料,效果不錯,雖然現在還沒有讓他們真正的行動起來,但過不了多久,就能讓這些家伙真正全心全意為東廠辦事的!”
“督主好手段!”
小玉兒看著那些家伙的模樣兒,那嬌媚的臉蛋兒上也是露出了一絲笑意,而對蘇善也是更多了幾分崇拜!
蘇善之手段,永遠都能夠這么有效!
“雖說有手段,但這些家伙畢竟自由慣了,想要讓他們真正適應東廠和六扇門的規矩,還得有些時日,你要讓麗景樓好生盯著!”
蘇善將茶水喝光,放到了身旁的書桌上,然后起身朝著屋內走去,同時道,
“如果有什么不受控制的情況出現,要及時解決,別壞了咱們的大事!”
“奴婢明白!”
小玉兒一邊躬身,一邊準備關上窗戶,伺候蘇善休息。
而就在這時,走在前面的蘇善突然是停下了腳步,猛地轉過了身,看向了窗外的街道,還有那街道上絡繹不絕的人群,他的身上,也是散發出了一道略有壓迫之感的凜然氣勢。
“督主……”
小玉兒那眉頭皺了一下,緊張的看向了蘇善,關窗戶的動作也是停了下來,她還很少見到蘇善有這般的舉動,一時也是有些緊張,
“出什么事了?”
“有高手!”
蘇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那語氣之中,有著難掩的凝重。
“高手?現在這江湖,還有誰能夠在督主面前稱高手?”
小玉兒有些詫異,還有些按耐不住的擔憂。
當初蘇善面對薛天的時候,都沒有這般神態,而如今實力暴漲,真正的看破了天地無相的規則,這實力更強,竟然還如此凝重?
到底是誰?
“真正的高手!”
“你在這里候著,不要出去!”
“我去看看!”
蘇善吩咐了一句,便是轉身來到了那門口,他輕輕的推開了屋門,下一瞬,瘦削的身子便是直接從二樓掠出,然后飛身來到了那驛站的門口。
青紫夾黃的蟒龍袍微微搖曳,黑色的斗笠遮擋著面龐,他安靜的站在了那街道中央,視線順著來往的人群朝著那道氣息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大概在距離此處有十三四丈的地方,一個衣衫襤褸,身上帶著些許泥土和血污的小尼姑,正帶著一個同樣狼狽凄慘的年輕人,朝著這邊走來。
小尼姑就那么走在人群之中,安然平穩,但卻是給蘇善一種山岳撲面而來的壓迫之感,而更讓他皺眉的是,那壓迫感深重浩然,但卻極為精準,只落在了他一人身上!
這街道上的百姓,都毫無察覺!
最多的,就是有人覺的小尼姑身上臟兮兮的,好奇的多看了幾眼!
“無念師太?”
蘇善仔細的打量過小尼姑一眼,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了之前的一些消息,心里頓時有了大概的猜測,此人狀態,再加上這般模樣兒,應該是那位曾經震懾了鯨吞幫的無念師太!
無疑!
這小尼姑為何而來?而且,還有來者不善的感覺!
東廠,似乎并沒有和她有過任何的交集?
蘇善的眉頭,忍不住的皺了起來!
“施主,你便是炮轟神劍山莊的那位蘇督主吧?”
蘇善疑惑之間,這小尼姑便是帶著薛良玉來到了他的對面,她停在了距離蘇善大概三丈的地方,雙手合十,一臉的悲天憫人之相。
而那天地間的壓迫之感,又無形之中變強了一些!
“有何指教?”
蘇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面色恢復了平靜,沉聲問道。
“閹賊,無念師太是為江湖武林除害而來,你炮轟神劍山,殺了山東江湖無數豪杰,如今又以毒藥相逼,將諸多江湖人士控制,如此邪魔外道之舉,已然是罪惡滔天!”
“無念師太要為江湖鏟除你這禍害!”
不等無念說話,站在她身后的那薛良玉已經是陰沉著臉吼叫出聲,神劍山莊就是毀在了這蘇善手中,他對蘇善的恨意,依然滔天不絕!
他恨不得要把蘇善千刀萬剮!
“為武林除害?”
蘇善看都沒有看著薛玉林一眼,而是微微的瞇著眼睛,再度打量了小尼姑一眼,冷聲哼道,
“你雖然強,但想殺咱家,還不夠資格!”
說話間,他身上的氣息也是逐漸的升騰了起來,那蟒龍袍微微的震蕩,而黑色斗笠上的紗,也是飄動了起來。
正如他話中所言,對方雖然強,但想殺自己,卻不一定夠!
他并沒有太深的忌憚!
“阿彌陀佛!”
無念師太淡淡的看著蘇善,感受著后者身上那不弱于自己的氣勢,清秀的臉龐上也是露出了一絲凝重,沉默片刻,她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道,
“施主已然入魔,禍亂江湖,我佛慈悲,愿給世間所有人回頭是岸的機會,還請施主放下屠刀,還江湖安寧!”
“還江湖安寧?好一副悲天憫人,大義凜然的說辭!”
蘇善的視線隔著斗笠,死死的盯著那小尼姑,臉龐山也是露出了濃濃的不屑,還有幾分陰冷,他猛地揮動了一下袖袍,冷聲道,
“但咱家,從不吃這一套!”
“咱家的世界里,只有成王敗寇!”
“小尼姑,想要阻止咱家,就別那么多廢話,直接動手便是!”
“勝的了咱家,再開始你的說教不遲!”
嘩啦!
話音落下,蘇善身上的氣勢直接便是飆升到了極點,那青紫夾黃的蟒龍袍就好像是活了一般,飄然獵獵,環繞周身的那條蟒龍,也是張牙舞爪,淋漓非凡!
黑色斗笠之下,更是有銀絲飛揚!
不知道為何,見到這小尼姑的第一眼,蘇善便是有些無來由的心煩,尤其是后者身上的那些氣息,那種平靜,那種悲天憫人!
更是讓他有些厭惡!
他根本聽不得對方的這些說教!
他那冰冷張狂的話音落下的瞬間,瘦削的身影已然是沖天而起,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朝著那小尼姑飛掠了過去。
這一瞬間,天地之間,那來回穿梭的人群之中,直接出現了十幾個,甚至是幾十個煞氣凜然的身影,每一道身影,都是凌厲無比,直奔小尼姑而去!
“施主執迷不悟,貧尼只有還以金剛!”
“請施主,放下屠刀!”
小尼姑感受著天地之間驟然而起的殺機,看向蘇善的眼神兒也是多了幾分憐憫,還有幾分凝重,她輕輕的哼了一聲,那身上的僧袍,也是無風自動!
同樣是一瞬之間,小尼姑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剎那,她幻化為了無數的殘影,在這街道上的人群之中,和蘇善的那些殘影,陸續碰撞到了一起!
砰!砰!砰!
一道道細微至極的碰撞之聲傳出,每碰撞一次,都會有兩道殘影瞬間破散,激蕩起淡淡的勁氣,街道上的那些百姓們察覺到這些勁氣,都是有些疑惑,詫異的朝著四周看去!
不過,在他們眼中,戴著斗笠的瘦削身影,還有衣衫襤褸的小尼姑,依舊是站在原地,并沒有什么異狀,他們繼續前行!
咻!咻!咻!
小尼姑和蘇善,則是在這般街道和移動的人群之中,繼續來回閃爍,身影碰撞!
這種狀態,大概持續了三五息的時間,那雙方所有的身影,都是全部消散,而兩人也都是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天地間變的安靜了下來,人群依舊是在移動,緩緩的穿梭在街道上,兩人保持著原來的姿態站立,好像什么也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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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持續了一瞬,蘇善那戴在頭上的黑色斗笠,突然是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后從中間出現了一道裂縫,嘩啦一聲,碎裂開來,散落在地。
露出了那張尚未完全恢復五官的面龐!
面目扭曲猙獰,一張面龐如同魔鬼,只是看一眼,便讓人有種無法形容的心悸!
“啊……鬼呀……”
街道上的人們見著這一幕,那臉色都是頓時蒼白,而僵硬了一瞬間之后,百姓們紛紛發出了驚恐至極的尖叫聲,然后便是發瘋一般朝著四面八方逃竄而去。
這家伙,也太恐怖了!
街道上一度混亂,就連遠處的薛良玉看著這般的蘇善,那臉色也是變得驚恐無比,甚至面龐發白,忍不住的往后退了兩步!
不過,蘇善,還有那小尼姑,卻好像什么也沒有看到,依然是一動不動!
盯著彼此!
嘩啦啦!
嘩啦啦!
一霎之后,街道上已經是人去樓空,空曠的街道上只剩下了三人,有寒風吹過,小尼姑的僧袍微微的飄動,蘇善的蟒龍袍,也是微微作響!
那滿頭的銀發,也是隨著風飛舞!
安靜了片刻,蘇善那怪異的面龐微微抽動,嘴角兒上揚,露出了一絲森冷,然后笑著問道,
“小尼姑,你還能撐多久?”
他這話音落下,小尼姑的面色陡然蒼白,一股子殷紅鮮血,直接噴薄而出。
而那瘦削的身影,也是微微搖晃,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
已經是站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