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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死而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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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州港!

  如今這天色已經徹底的明亮,明媚的陽光照耀著忙碌的東廠番役們,一道道穿著飛魚服的身影熱火朝天,大部分人的身上已經被汗水浸濕,就連那負責指揮,間接參與搬運木箱的林松,都是滿臉汗水。

  不過,人們并沒有攜帶,反而是忙碌的更加熱烈,一件件裝滿黃金的木箱通過那船道棧橋被運送到甲板上,又被甲板上的貨工們運入船艙,巨大而寬闊的船艙已經是堆積如山,就連那遼闊的船體都是下沉了許多。

  海浪搖晃著,巨大的漕運糧船巋然不動,如山般聳立!

  蘇善迎著寒風站在海港對面,白發張揚著,那陰柔的面龐上滿是凝重,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距離袁天志帶兵而來越來越迫近,他心里的緊張也越發的濃郁。

  這個時候,他甚至難得的緊張了起來。

  “督主,遼東軍營的探子來了!”

  不久后,小玉兒恭敬的來到了蘇善身后,將一枚信鴿傳送過來的紙條送到了蘇善手中,他打開看了一眼,那目光也是微微的閃爍了一下。

  遼東軍營探子大出,足足有將近六百人,不分先后朝涂州港而來,還有人前往天山方向,顯然袁天志已經得到了漕運糧船和關隴騎兵入遼東的消息。

  “吩咐下去,東廠探子直面阻擊,盡量拖延袁天志得到消息的時間,就算是正面沖突,都無所謂,殺了人,咱家來擺平!”

  沉默了片刻,蘇善手中突然是迸射出了低沉的勁氣,那紙條變成了粉末,隨風飄散,那冰冷森然的聲音,也是隨著風蕩漾了出去。

  “奴婢明白!”

  小玉兒目光同樣凌厲的點了點頭,然后便是下去安排。

  蘇善將雙手放在了身后,靜靜的盯著那忙碌的涂州港,還有那十道遮天蔽日的漕運糧船,臉上的神色更加凝重。

  距離袁天志到來,越來越近了!

  駕!駕!駕!

  涂州三里地外,劇烈的馬蹄聲震蕩,大地之上有著煙塵飛舞,遠遠的看過去,一隊身穿青衣的兵馬,足足有數百人,呼嘯而來,這些人都是目光凌厲,臉上的神色也充滿了冷冽,自然是遼東軍營中派出來的探子無疑。

  得到了袁天志的命令,他們幾乎都是快馬加鞭而來的,不過一刻鐘時間!

  “校尉大人,前面便到涂州地界了!”

  戰馬奔騰間,一名中年男子策馬疾馳而過,來到了最前方的首領之前,他面色凝重,低聲道,

  “這里可能會有東廠的探子阻攔,要小心!”

  “不用管!”

  那名校尉面色森冷,寬闊的臉龐上充滿著凝重,大聲吼道,

  “袁將軍有令,以最快的速度探知涂州港情況,如果有東廠探子前來阻擋,直接報上家門,然后動手闖過去!”

  “有任何事情,袁將軍會代為處理!”

  “是!”

  眾多的探子們紛紛齊喝出聲,那臉龐上的神色也是變的越發冷冽,有些人甚至握緊了腰刀,隨著一陣馬鞭甩動的清脆聲音傳出,這數百匹戰馬同時長嘶,那速度也是陡然加快!

  轟隆!

  馬蹄如驚雷,踏裂了大地,直奔涂州而去。

  駕!駕!

  而這些人逐漸靠近涂州城的時候,那東廠的探子也是從地平線上疾馳而來,同樣是戰馬奔騰,煞氣凜然,而他們的身上,則是穿著殷紅的飛魚服,一柄繡春刀在腰間等待出鞘,臉上的神色同樣凌厲無比。

  “來者何人?”

  幾乎是剎那間,雙方迎頭相遇,東廠那名百戶一身紅色飛魚服,策馬攔在了眾多探子面前,凜然吼道,

  “前方涂州已經被東廠封鎖,任何人不得進入,如有要事,需我等稟報督主,等候命令方可!”

  “我等乃遼東斥候,聽聞涂州有兵馬調動,還有漕運糧船大規模入港,特奉遼東守帥袁將軍之命,過來探查虛實!”

  那名遼東軍的校尉甚至連馬蹄都沒有停下,一邊陰沉大吼著,一邊朝著東廠攔截之人疾馳而去,那聲音也是陰沉兇悍無比,

  “我等有軍令在身,還請速速讓開,否則……”

  “別給老子談否則,督主有令,敢硬闖涂州者,殺無赦!”

  不等這名遼東校尉話音說完,那名東廠百戶已經是噌的一聲抽出了繡春刀,那刀鋒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出森冷無比的光芒,他也是猛地夾緊了馬腹,直接迎著對方沖了過去。

  而他身后的那眾多的東廠探子們,也是紛紛拔刀,無數的繡春刀,飛魚服,在地平線上形成了一道殷紅洪流,來到了遼東斥候隊伍之前!

  “既然如此,那便,殺過去!”

  那名校尉早就料到會有此一戰,并未有任何的遲疑,一聲令下,也是將隨身的腰刀抽出,奔涌向前,他身后的數百名遼東斥候,也紛紛怒吼,刀隨馬動!

  大地上馬蹄聲奔騰如雷,兩撥隊伍瞬間相撞!

  希律律!

  遼東校尉和東廠百戶迎面沖撞,棗紅色和黑色戰馬同時抬起了前蹄,兩人面色凌厲如虎,分別朝著彼此揮刀而去!

  繡春刀如電,那斬馬刀則似雷。

  兩者在半空中碰撞,迸射出劇烈的火星,兩人的身子也是一陣向后震退,那戰馬的前蹄也是轟然落地,緊接著,隨著戰馬靠近,兩人的刀再度斬向彼此的要害!

  又是一道硬碰,無論是繡春刀還是那斬馬刀上,都是蹦出了明顯的缺口,火星四濺,而兩人隨之交錯而過。

  那名校尉直接迎上了一名東廠探子,手中的斬馬刀橫臥向前掃去,那名探子還未來得及抵擋,便是被一刀切中了腰腹,整個人被硬生生的從馬背上帶下去,落入了無數的馬蹄之中,鮮血飛濺!

  東廠這名百戶也沖入了遼東斥候隊伍中,繡春刀同樣是擦著一名遼東斥候的脖頸而過,隨著殷紅鮮血飛濺,那人的腦袋被切掉,飛上半空!

  無頭尸體也是翻滾著落下馬背,被后來的戰馬踏裂成了肉泥,碎肉和殷紅飛濺,觸目驚心!

  “殺!”

  轉瞬間,這名百戶已經從廝殺和奔騰中調轉了馬頭,兩人的視線穿過了那拼命廝殺的斥候與東廠之人,落在了彼此的身上,都是充滿了決然和煞氣!

  轟隆!

  兩人同時勒緊了韁繩,帶著無盡的兇悍沖向彼此,沖擊的過程中,兩人分別斬落了三四名過來攔截的東廠或者遼東斥候,然后剎那間來到了彼此面前。

  “死!”

  遼東校尉目光凌厲,松開拽著韁繩的那只手,改成雙手握刀,以開天裂地的浩然之勢劈向東廠百戶,那斬馬刀瞬間到了他頭頂,無與倫比。

  這名東廠百戶目光凌厲,也是以雙手持刀,將繡春刀橫亙在了頭頂,借以阻擋。

  砰的一聲,兩道刀鋒碰撞,又是一陣刺眼的火星迸射了出來,原本東廠百戶和對方校尉的實力相差不大,但對方卻多年在軍中,馬背之上的戰斗,頗有優勢!

  而東廠百戶卻更擅長馬背下單打獨斗,這便是落入了劣勢,只見對方額頭上青筋暴露,雙臂也是猛地向下按去。

  斬馬刀硬生生的將繡春刀壓下,并砍在了那名百戶的肩膀之上,皮肉被切開,鮮血淋漓,那名百戶瞪大著眼睛,發出一聲慘叫!

  “區區東廠百人,敢攔我遼東斥候?你們還沒這個本事!”

  遼東校尉目光猙獰,聲音里更是充滿著凜然如虎的兇悍,他們遼東軍在此駐守多年,那是真正的經歷了無數場生死搏殺的軍中悍卒!

  何時怕過廝殺?

  “哈哈……”

  這名東廠百戶抬頭盯著這猖狂校尉,那眼瞳之中迸射出了殷紅和猙獰的血絲,還有拼命的意味,他狂聲笑道,

  “有沒有這個本事,不是你說了算的!”

  話音落下,這東廠百戶突然是咬牙咆哮而起,只見他雙手不顧一切的將那繡春刀拖起來,猛地一震,將斬馬刀震到了一旁,然后又彎腰朝前一刀,砍在了對方的胸腹之上。

  嗤啦!

  那人的青衣被斬開,皮肉翻卷,一抹嫣紅也是飛濺而出,他的身子也是向后仰倒,差點兒從馬背上掉了下去。

  不過,遼東軍兇悍之名也不是虛名,這名百戶慌亂之際夾緊了馬腹,立即穩住了身子,然后又是回身一刀,朝著對方的脖頸橫掃而來!

  百戶目光凌厲,以繡春刀格擋,又是一次劇烈碰撞,巨大的力量震的他雙臂發麻,那繡春刀也是倒退回來,而斬馬刀的刀鋒,則是砍在了他的脖頸之處。

  殷紅的鮮血飛濺出來,他的脖子上也是出現了一道皮肉翻卷的傷口,他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拼命的咬緊了牙關。

  他死死的僵持著,看向了那些奮力廝殺的番役們,他們同樣陷入了被動,早已經鮮血淋漓!

  而那翻騰的馬蹄之下,更是有著不少的殷紅,翻滾飛濺!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無法形容的決然。

  東廠人手有限,最多只能空出他們百人而來,不可能真的攔住這六百名遼東斥候的,他們來之前便知道,此行有死無生,他們的目的,就是用自己的性命,盡可能的拖延對方的步伐,為身后的涂州港,爭取時間!

  他們早就做好了身死的準備!

  “兄弟們,我等受督主恩惠,以東廠之名,行于長安,行于大魏,無人不敬畏!”

  “如今這身后涂州港,乃督主百年大計之始,我等決不能讓督主失望!”

  “我等,當以命報知遇!”

  “為督主,肝腦涂地,性命不惜!”

  一聲豪情干云的大吼,這名百戶突然毫無預兆的抽出了繡春刀,放棄了防御!

  這同時,那斬馬刀直接掃了下來,嵌入了他的脖頸之上,殷紅飛濺,刀鋒入了數寸,他的腦袋大約便要落下!

  他拼著最后的力氣,夾緊了脖頸,讓那斬馬刀來不及被撤走,然后瞪著通紅如瘋狂野獸的眸子,一刀刺入了對方校尉的心臟之處!

  繡春刀的尖刃從對方的后背上透出,鮮血順著翹起的刀尖流淌,他那布滿著殷紅的臉龐上,露出了無懼生死的凜然,然后大笑而出,

  “死而不悔!哈哈……”

  “你……”

  那名校尉心臟被洞穿,感覺到生命力正隨著鮮血飛快的流逝,那臉上的神色也是變的驚恐,還有一絲震撼,他沒想到,這東廠之人,竟然有如此勇武決然!

  僵硬呆滯了一瞬,他的眼睛也是瞪大了起來,然后一聲咆哮,斬馬刀徹底的橫斬了過去,那名百戶的腦袋直接飛上半空,一篷殷紅如煙花炸裂!

  “百戶大人!”

  眾多廝殺的東廠番役們扭頭見到了這一番場景,那目光也是徹底變的瘋狂而猩紅起來,這一瞬間,人們咬緊了牙關,而那帶著鮮血的面龐上,也是同樣升起了決然。

  還有慷慨激昂的無懼之意!

  “為督主,肝腦涂地,性命不惜!”

  “我等,死而不悔!”

  齊齊的一聲爆喝,在那天地之間升騰而起,這僅剩的四五十名番役,都是發了瘋一般,不再顧及自身的生死,瘋狂的朝著那些遼東斥候們沖殺了過去!

  繡春刀刺入了對方的胸口,而這名番役也是被人砍掉了右臂,他大笑著,仿佛感覺不到痛苦,又一躍沖向了另外的遼東斥候,用斷臂抱著他,墜落下馬!

  轟隆!

  馬蹄聲震蕩,兩人都是被踐踏成了肉泥!

  “殺啊!”

  “以命報督主知遇!”

  “殺!”

  這一幕,在所有人的身上上演,或者更慘烈,而那天地都仿佛被這瘋狂的殺戮所震撼,陽光變的黯淡,空氣變的低沉,就仿佛那風都變成了嗚咽!

  這種瘋狂和凄厲持續了大概一刻鐘左右,四五十名東廠番役,足足殺了三倍的遼東斥候,這才是被徹底的給殺光。

  大地一片血腥,就連那泥土都泥濘不堪,地面上尸體遍布,斷肢殘骸散落,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壯烈凄涼之感。

  那名遼東斥候校尉,也是摻雜在其中,他倒在血泊之中,瞪大的眼睛里,充滿了震駭,還有欽佩,即便是死去,他對這東廠番役,也是真正的佩服!

  兇悍血性,莫不過如此!

  嘩啦啦!

  片刻,存下的遼東斥候們,紛紛聚集到了一起,三百來匹戰馬環繞在一堆鮮血和尸體之中,他們的面龐上都是充滿了凝重,還有敬重。

  對方,以一百之人,殺了三百驍勇善戰的遼東斥候軍!

  這份戰績,這份兇悍,值得一敬!

  尤其是那份決然瘋狂,更是讓他們心中動容!

  “你們,是值得敬佩的對手!”

  “東廠很不錯!”

  “走好!”

  眾人沉吟了片刻,其中一名副職校尉站了出來,他伸出了左手,以斬馬刀在掌心上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灑向了那些散落的尸體。

  這是他遼東軍祭奠英靈之舉!

  同樣,也為東廠這一百名番役而流,他們值得!

  嘩啦啦!

  隨著這名副職校尉的動作,剩下的那些斥候軍也紛紛的湊了過來,割開了掌心,鮮血揮灑,天地間的光線都更加黯淡了一些,仿佛變的殷紅!

  希律律!

  下一瞬,眾人豁然轉動了馬匹,看向了涂州港方向。

  “將軍之命,不得耽擱,去涂州港,打探消息!”

  “一分一毫,都要打探清楚!”

  “是!”

  一聲咆哮,外加著馬蹄聲如雷,這三百余人,帶著濃郁的血腥煞氣,疾馳而去……

  天地黯淡蒼黃,只留下了這一片尸體與殷紅,風聲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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