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周家的老族長周明翰是否會和曹文金、陳家老祖一樣成為不折手段之人,在事情未曾發生前,不能妄下定論。
周陽身為后輩,也不愿這樣懷著惡意來揣測長輩。
不過想明白了這些的他,發現自己忽然也沒有那么恨曹文金和陳家老祖了。
某種意義上而言,這兩位修為高強的前輩修士,也是個可憐人。
如果不是糟糕的環境所逼迫,這兩人定然還是會愿意成為人人敬仰欽佩的前輩高人,而非人人唾棄的暴君惡徒。
當然不恨歸不恨,要說他認同兩人的做法,同情原諒兩人的做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甚至他若是有機會的話,絕對不會手軟的坑這兩人一把,讓這兩人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你可以害我,但我也保留反擊你的權利,這便是周陽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十天的等待時間很快過去,曹文金調兵遣將十日之后,終于再次出現在了周陽等人的視線中。
曹文金獨自一人出現在庶務殿外,目光一掃殿外眾人,然后目光落到陳家老祖身上,淡笑著說道:“讓諸位久等了,現在請諸位與老夫一道擠一擠陳道友的空行樓船,陳道友想必不會介意老夫搭個順風船吧?”
搭順風船是假,不放心這里眾人才是真。
周陽等人對此也是心里跟明鏡一樣清楚,所以誰都沒有說話,只是眼神紛紛跟著看向了陳家老祖。
陳家老祖被曹文金與周陽等人注視著,心中倒是沒有什么緊張之感。
十天的等待時間,他已經想清楚了,此行他就算隕落,有著陳平安坐鎮的陳家,也還是紫府家族,家族傳承不怕斷絕。
所以他這時候反而是神色坦然的對著曹文金拱手一禮道:“能夠與曹前輩同乘一船,是晚輩的榮幸,晚輩豈有不愿之理?”
說完他直接就揮袖放出自己那艘空行樓船,然后對曹文金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請前輩上船。”
曹文金也不客氣,當即便身形一動進入了樓船中。
而后,周陽等人也是一臉沉默的紛紛跟著上了樓船,自己在里面找位置坐了下來。
等到所有人上船后,陳家老祖便在曹文金的示意下,直接驅動樓船飛出了黃沙門的山門。
與此同時,另外一艘空行樓船也在黃沙門紫府九層修士李正南的操控下,載著一百多名黃沙門的修士緊跟在周陽他們身后飛出了黃沙門。
這次遠征犀角洲,黃沙門除了張云鵬和江玉雁兩人留守山門外,其余四個紫府修士李正南、郭書云、羅云慶、徐開山都有份參與,另外筑基期修士也多達上百,幾乎占據了黃沙門現在筑基期修士的七成!
這四個紫府修士,加上陳家老祖等五個附庸紫府修士,就是九個紫府修士,其中甚至包括李正南和陳家老祖這兩個紫府九層修士。
如此再算上黃沙門為了這一戰準備的七件四階傀儡獸和那些“獸魂符”,此一戰黃沙門一方光是出動的四階戰力,加起來不會少于二十位。
這樣一股力量,便是放在流云洲修仙界,也不算小了。
“周家小子,你不該來的,老夫征召令上面沒點你的名,已經是看在往日情分上面給你一個機會了,你為何還要卷進此事?”
空行樓船上,周陽正閉目養神,耳旁忽然就響起了曹文金冰冷的聲音。
這還是他應召前來黃沙門后,第一次收到曹文金的單獨傳音。
“晚輩若說是相信曹前輩才來這里,前輩定然不信,所以晚輩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天意,晚輩這輩子,天生就是勞碌之命!”
周陽語氣帶些自嘲的回應著曹文金之問,心中其實是苦悶無比。
他必須要承認,這次他敢應召前來,原本就是抱著自己和曹文金關系不一般,覺得曹文金應該不會坑自己的想法過來的。
結果顯然是他輸了,輸得很慘!
僥幸之心害死人啊!
周陽這時候只能這樣感嘆。
但是要說他心中后悔沒有,那肯定是沒有的。
這個火坑他不跳進來,進來的就可能是他父親周玄灝和老族長周明翰。
相比之下,他寧愿是自己進來。
不過曹文金聽到他這個回答后,卻是語氣凝重的說道:
“老夫詳細查看過你小子的履歷,你幾次遭遇九死一生的險境,最終都能夠平安渡過并收獲極大好處,這是天生有大氣運護身!”
“這次你要是真的還能活下來,回頭老夫就送你和你們周家一份大禮!”
聽他的語氣,似乎他認為周陽活下來的幾率會很大。
周陽則是被他的話給弄迷糊了。
從曹文金這番話不難聽出來,他對于自己和周家并無任何惡意,甚至還非常愿意施恩于自己和周家,或者說愿意賣好自己。
但既然是這樣,他為何不將自己和周家從遠征隊伍中劃出,為何還要將周家身在黃沙門內的周元辰也劃入遠征隊伍中?
“不用想太多,活人才有投資結交的價值,死人只能埋在泥土里等待輪回!”
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樣,曹文金聲音冰冷的,毫不遮掩的說出了原因來。
這個原因,頓時讓周陽無言以對。
顯然,他在這次遠征之中,已經淪為了一個“試驗品”。
曹文金想要通過這次“試驗”,來確認他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投資結交。
坦白的說,周陽對于曹文金將自己當做“試驗品”的事情,并無多少反感之意,因為他自己也認同曹文金剛才那番話。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他當初也是這樣來“試驗”黃毅的。
這就像交朋友,有時候確認一個朋友值不值得用心結交也很簡單,那就是當你借錢給他后,他會不會有借有還,會不會準時如約還錢。
那種借錢不還的人,顯然是沒有人愿意和這種人真心結交的。
而有時候能夠用幾百、幾千塊錢試驗出一個人的本性,倒也不算太虧。
曹文金現在就是要通過這次遠征行動來“試驗”他周陽是否真有大氣運護身,是否真值得自己下本錢投資結交。
想明白這些,他不由苦笑著回道:“前輩還真是坦然,晚輩受教了!”
“自己多長點心吧,老夫話止于此,一切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曹文金最后冷冷說了幾句,便直接切斷了傳音。
兩人的傳音交談,倒也無人知曉,因為此時的空行樓船內,許多人都是在嘴巴微動的與某人傳音交談著。
周陽這樣做,別人也只當他是在與某個相熟修士交談,誰又能知道,與他交談的人會是曹文金這位金丹期修士呢!
而通過與曹文金這位金丹期修士一番交談,周陽對于接下來的遠征行動,竟然隱隱有些期待了起來。
曹文金身為金丹期修士,又是處于距離壽元耗盡坐化不遠的特殊關頭,這時候他說要送給自己和周家一份大禮,究竟會有多大呢?會是什么大禮呢?
毋庸置疑,曹文金送他和周家一份大禮,肯定是看重了他和周家的潛力,想要施恩于他,讓他念及這份恩情,日后不與黃沙門為敵,甚至是幫助維持黃沙門傳承不斷絕。
如此的話,禮物太輕,顯然是沒可能讓他這樣做的。
修仙者雖然看重人情,但是對于人情份量也分得很清楚。
指望那種施與小恩小惠,便讓人拼死以報恩情,是非常不現實的事情。
時間一天天過去,陳家老祖御使著空行樓船在曹文金指揮下飛飛停停,一連飛了近二十天,方才最終趕到曹文金所言的犀角洲千里之外。
之所以耗時如此長時間,是因為這一路上飛來,幾次都遇上極端惡劣的沙暴,令得陳家老祖只能降下空行樓船暫時休整。
沙暴當然不可能對陳家老祖這種紫府九層修士產生威脅,但是在這種極端惡劣的沙暴中御使空行樓船這種大型飛行法器,消耗的法力將會是正常情況下十幾倍,陳家老祖當然不愿這樣做,只能降下空行樓船等待沙暴過去再起飛。
此時兩艘空行樓船在那所謂的犀角洲千里之外停下來后,曹文金讓所有修士下船休整,說起了這次攻打犀角洲的計劃。
“此次攻打犀角洲,將由陳道友和正南二人牽制其中一頭金角犀,老夫則是會力爭用最短的時間斬殺另外一頭金角犀,然后過去幫忙。”
“所以為了給老夫等三人創造斬殺金角犀的機會,你等剩下的紫府修士,以及一些筑基九層修士,務必拖住綠洲上那些四階妖獸。”
“至于剩下的筑基修士,你們的任務是對付那些三階妖獸,防止它們幫助四階妖獸對付我方紫府修士。”
“最后,未免有人在開戰后,做那臨陣脫逃之事,開戰之前,你等都各取幾滴鮮血留在這些玉瓶內交由老夫保管!”
茫茫沙海中,曹文金目光掃過周陽等數百個修士,沉聲說出了自己的作戰安排。
然后他大手一揮,一個個白玉瓶就落到了周陽等人身前,等待著眾人獻上“投名狀”。
只要有著眾人的鮮血在手,誰人想要臨陣脫逃的話,就得先想想自己能否逃過“萬里追魂術”的追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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