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司針對苦教的核查如今有兩條線。
一條源于趙牧經歷一年的探查、審訊、推斷而來。
一條是源于徐直緝拿藏素心時所寫的招供書,擁有藏素心手印,親筆簽名,核對字跡后亦無作假的可能。
趙牧有各項沾邊的推斷理由,徐直的招供書則是源于苦教骨干成員,招供真實性極高。
但兩者都難以下查,處處涉及難以處理的問題。
最為重要的是,兩者都無確鑿的證據,難以下手。
若是緝拿出錯,不管是誤傷還是被對手翻盤,導致的后果都極為嚴重,除了趙牧藥丸,牽連大片巡查司要員,巡查司在近年也無力再查證下去。
此時隱而不發,反而讓巡查司的威懾力變的極大,苦教幾乎再無動作。
若能平安相處,對方不再搗亂,這個邪教最終會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歷史的浪潮中,也并無不可。
唯一的麻煩是此前核查的人員過多,收監,關押,軟禁,抄查涉及了大量人員,總歸需要解決。
徐直沒想到,他居然有和趙牧交叉互換探查路線的時候。
燕行俠都只是讓他探查,徐直也沒想著粗暴執行。
研究所人員不是公孫康這種世家人物,也并非只需針對一個人。
對方和他打不到一塊。
老實說,徐直也怕別人要死要活,真來上幾個碰瓷的重要人物死在他手上,他也會惹上一身騷。
正常人不會干這種事,但苦教的成員很擅長同歸于盡,拉人下馬的事情沒少做。
拜訪完宋家,徐直又拉著逃家的商正安跑回化安市。
如今的化安市正處于部分區域遷移。
商家被巡查司罰了一堆錢,但也趕上了拆遷,最終落個沒虧沒掙的局面。
相比其他涉案牽連的家族,商家的日子算是過得比較舒坦。
“老哥哥。”
見了商文武,徐直不由遠遠的打了個招呼。
“你走,你趕緊走,才當上大人物一年多,就把我折騰了一遍。”
商文武氣的眉毛胡子一陣翹,人家上臺是照顧舊人,徐直倒好,熟的和不熟的都直接重罰了一遍。
什么棍魔棍王的,也比不上湘北各處稱呼的徐扒皮有名。
不管大還是小,只要牽連涉及相關,巡查司都沒放過,不斷點名讓人前去望京報道。
不少人罰的心疼流血,有的甚至生出了蹲監獄的心思。
雖然消除了黑資料,但若是再犯,翻倍的罰款會讓人想死。
這世上最讓人心疼的果然還是錢財,嚴苛的罰款,讓諸多人思索獲取不當利益是否劃算。
但商文武也不得不承認如今世道清明了許多。
巡查司的核查,配合上盧勝安的執政,湘北的氣息就如同這仲月草木逢春,柳樹發芽,迎春花開。
壟斷階級受損,其他中下的階級就開始受益,順道普惠到了普通百姓。
商文武落馬之時,不免也有一些人大聲叫好。
這讓他心中極為難受。
與公孫康并無太多區別,他早年也是為國立功的人物,那時鐵漢的行為讓人紛紛稱贊,何嘗有這種萬夫所指的情況。
功的賞已經領了,而過的罰遲遲未領。
徐直說的沒錯,是非功過,終有一番清算,即便是他自己將來也不會例外。
巡查司的官不好當。
一刀落下,不管稽查對象是熟還是不熟,都難以避免。
即便老朋友能理解,刀落在自己頭上時,難免心頭也有點芥蒂。
“看我給你帶什么來了。”
徐直笑著從口袋中取出一瓶小酒。
“這莫非是公孫家的七步升陽酒?哎呀,這大藥酒可難得了,他釀酒在我們湘北都是出了名的,公孫宗師只有接待貴客的時候才拿出來。”
“聽說這酒喝了很上火的。”
“那叫夠勁。”
和商老哥打交道,還是酒好使,一小瓶大藥酒投其所好,瞬間開心了。
商正安看著看著,自己爺爺和這位小爺爺又重歸了哥倆好。
“那邊是大門,麻溜點滾,莫要耽誤我和小老弟聊天。”
除了帶路,商正安感覺自己沒別的作用。
不過老爺子高興就挺好,有徐直逗著樂一會,最近幾個月大概都不會打他了。
“商老哥可清楚毛琦善此人,化安人氏?”
論酒之時,徐直也開口詢問商文武,充當著兩人聊天的話題。
“毛琦善?”商文武沉思了一下才道:“化安人,莫非是那個研究通訊的老專家?”
“正是那人”徐直笑道。
“這老東西在通訊上很有一手,當年架設化安的諸多通訊塔時,都請他現場做了指導,就是收費很貴。”
商文武看上去稍微有點稍微不滿意,大抵是毛琦善要價比較高,而商家以前又屬于鐵公雞類型,兩者相互沖突。
“這人有沒有犯事,犯事你就狠狠罰上他一筆,他家底也不少,拿個兩三千萬應該是很輕松的”商文武哼聲道。
“看來您和他恩怨不淺,我倒是想他犯事,拿住給您出出氣,但他一心研究,身家清白,想找麻煩都難啊。”
“他清白個屁。”
爆粗了一句,商文武才道:“這老東西每隔七八年都要換個年齡十八歲的老婆,錦衣歸鄉時的排場也不小,這種性格的人,即便專業知識再強,他底細也沒可能有多清白。”
“每隔七八年就換個十八歲的老婆,那他倒是個喜歡堅持審美標準的人”徐直笑道。
“人人都喜歡十八歲的小姑娘了,別說你不喜歡啊。”
“我才不喜歡那種小黃毛丫頭,傻呆呆的。”
“說來我家那姑娘不止十八歲,現在都二十四五了,你有沒有看上?”
每次和這些年齡大點的朋友交往,交談時不免也會夾雜一點私貨。
商文武也不例外。
他交談時插科打諢推銷商千秋,這讓徐直哈哈哈了好一會。
商千秋以前挺聰明的一個人,自從復活后腦子就有坑了,與他接觸時各種不正常。
就那種傻呆呆的貨,再長幾年也是傻呆呆,二十四五和十八歲沒區別,不成熟。
“沒出師前,師門不讓同門之間談戀愛,萬一戀愛不成變仇人,那是很麻煩的。”
思索了數秒,徐直最終想出了一個回復,責任推到了燕玄空腦袋上。
“燕家這規矩好是好,但這未免過于晚婚晚育,不響應生育政策。”
商文武想了半天,感覺沒法對一位大宗師指手畫腳,最終只得和徐直瞎囔囔幾句,又恢復到喝酒的狀態。
“說起來,毛琦善那老東西以安為名,在各處通訊信號塔的收發器上推薦安裝了彈性防拆裝置,熟練的技術工檢查維護時都會被直接彈飛,必須拉安繩才能操作。”
“以前死過不少人,就你們以前讀書的一中,那些年還彈飛死掉了一個叫許積極的學生。”
“顧長英三番五次去上訴,最后迫于教育部的壓力,這些防拆裝置才改成了電子鎖。”
“你真要沒理由找他麻煩,用這種是非功過為名,以這些陳年舊賬找找他也并無不可。”
待喝下三杯七步升陽酒時,商文武才想起了一點陳年往事,嘮叨了毛琦善幾句。
這讓徐直哭笑不得,他們巡查司又不是專門找人麻煩的機構,整天想著利用各種陳年舊賬找麻煩。
公孫康帶了個壞頭,懺悔錄上大多是往事,這讓一些人有模有樣的學,將自己以往的一些過錯之事抖了出來,借著這次機會清掉了壞記錄。
可湘北巡查司原本壓根就沒想著處理數十年,幾十年前的老賬。
商文武提及的許積極信號塔很熟悉。
說來這個信號塔還是顧長英旗下的資產。
徐直當年被顧長英懲罰時在這座信號塔上蛙跳過很多次,雖然時間過去了許久,但諸多事情彷佛就發生在昨天。
那是徐直生命中頗為難忘的一段經歷。
只是沒想到信號塔亦牽扯到了毛琦善這么一個人。
臨近天黑,徐直才辭別了商文武。
他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半小時后,徐直亦出現在這座熟悉的許積極信號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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