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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 以死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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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說出他們的相貌特征嗎?”康鈞儒需要知道這些人的體貌特征,以便今后進行聯絡。

  云麟在腦海中回憶著這些叔叔伯伯的容貌模樣,隨后把這些叔叔伯伯的相貌特征一一告訴了康鈞儒。

  “你爹常常去哪些地方呢?”康鈞儒想要知道彭若飛的活動軌跡,以便掌握他的一些聯絡方式。

  云麟想了想:“我爹經常去一個叫采韻書場聽書,每次去他都是坐在靠窗口的第二張桌子,點一盤五香豆,一杯碧螺(春chūn),總共十元法幣,但我爹每次都拿一張二十元的法幣交給伙計。伙計會給他一張十元法幣的找頭。而每次去聽書,他都是沒聽完就走了,好幾次我還想繼續聽下去,他總是拉著我就走。“

  康鈞儒一聽便明白了,采韻書場一定是彭若飛與上線或是下線進行聯系的聯絡點,便趕緊問了一句:“云麟,采韻書場在哪兒呢?“

  “就在八仙橋市場附近,那里很(熱rè)鬧的,有很多小商小販。我爹常帶我去那兒聽書逛街。“

  這么看來,這個采韻書場就是彭若飛的一個傳遞(情qíng)報的地方,那個伙計或者說伙計后面的書場老板可能就是彭若飛的上線或是下線。他到上海后必須去這個采韻書場與這里的上線或下線接上頭,如果書場照常營業,那說明這處聯絡點并沒有被破壞,從而也就證明了彭若飛肯定沒叛變,那份脫黨聲明和審訊筆錄是偽造的。

  “那還有其他的地方嗎?“

  “還有就是復興公園,經常在周(日rì)我爹會帶我或是全家去復興公園玩,不過他一般都是帶我在假山附近玩,而且每次去那里都會碰到金叔叔。有時他跟金叔叔一起去池塘邊釣魚,讓我和妹妹在一邊玩,有時會跟金叔叔到亭子里去下棋,讓我娘帶著我和妹妹在旁邊的草地上放風箏。“

  康鈞儒清楚了,復興公園其實是彭若飛與金翊軒接頭的地方。

  “哦,對了,我爹有時還會去位于法租界福煦路的卿恩堂,這個教堂很漂亮,我跟我爹去過一次,我爹跟卿恩堂的韓牧師好像很熟,他們經常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康鈞儒猜想這個韓牧師與彭若飛的關系密切,那這個韓牧師很可能是自己人,他笑著點點頭:“云麟啊,你爹經常帶你去這些地方嗎?“

  “嗯,我爹說我是個小大人,我可以在他(身shēn)邊給他打掩護,而且也能讓我多見識一些人和事。“

  康鈞儒摸了摸云麟的腦袋:“你爹果然生了個好兒子,云麟,如果你還記得什么的話,盡快告訴我。我后天就去上海了。”

  “好的。我再仔細想想。”云麟點點頭。

  云麟一夜未眠,腦海里一直閃現父親的音容笑貌,沒想到幾個月之間竟然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故,妹妹走散了,母親血灑云霧山,父親被捕入獄,受盡折磨,而現在報紙上又誣蔑父親叛黨投敵了,云麟小小年紀就承載了難以承受的痛苦。他有多少話想對親爹親娘訴說,他有多少思念都化作夢中的淚滴。

  第二天,云麟又把想起來的一些細節告訴給了康鈞儒,隨后從書包里拿出那本《飲冰室合集》交給康鈞儒:“康爸,如果你有機會見到我爹的話,請你將這本書交給他,這上面有我的讀后感,還有我給我爹寫的信。”

  康鈞儒將這本《飲冰室合集》打開,翻閱了一下,這本書里的每一篇文章,云麟都作了眉批和點評,尤其是那篇《少年中國說》上面寫得密密麻麻,而在書的最后,則是云麟寫給父親的一封信,字跡遒勁老練,力透紙背,行文流暢,字里行間流露出兒子對父親的思念和依戀,對父親的景仰和孝義,讀來令人潸然淚下。

  康鈞儒讀罷,含著淚望著云麟:“云麟,你放心,康爸一定會把這本書交給你爹的。”

  云麟依偎在康鈞儒的懷里。

  自從唐崇信把捏造的彭若飛脫黨聲明和審訊記錄遞交給各家報社,在各大報紙上刊登了之后,唐崇信在第一時間親自把這些報紙送達彭若飛的單人牢房。

  “彭先生,在這里待久了,有點悶了吧,來,我給你帶來了解悶的東西。”唐崇信把一大摞報紙扔進牢房。

  彭若飛拿過來仔細一看,頓時目瞪口呆,雙手發顫,感到全(身shēn)血液都凝固了。看著這鋪天蓋地登載著他的脫黨聲明和審訊記錄的報紙,他憤怒到了極點,若不是他刑傷在(身shēn),行動不便,他定要撲過去把唐崇信生吞活剝了,他隔著牢房的柵欄,對著唐崇信怒吼道:“無恥之徒,狗彘之行,你以為你能一手遮天,指鹿為馬嗎?不可能,決不可能!”

  唐崇信從未見過彭若飛如此憤怒之色,他一直給人以書卷儒雅,才華橫溢,灑脫干練的印象,沒想到也會有怒不可遏,目切齒,咆哮如雷之時,可見這一記重拳確實是打在了彭若飛的要害之處了。

  “彭先生,事已至此,你就是把我生吞活剝了也挽回不了這影響了,所以我勸彭先生還是做個識時務的俊杰吧,明得失,知進退,審時度勢,順勢而為才是聰明人。不必抱殘守缺,一意孤行,我這么做也是為了助彭先生一臂之力,幫彭先生斷了退路,自此之后,彭先生可以一心一意為黨國效力了。”唐崇信依舊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彭若飛,但言語中不乏得意之色。

  “癡人說夢。”彭若飛冷冷地回答道,隨后將這些報紙用力揉捏撕碎,朝唐崇信扔去。

  “好吧,我還是等彭先生冷靜下來再來跟你談吧。”唐崇信望著彭若飛怒不可遏的模樣,甚是得意,隨后哼著小曲走出了牢房。

  彭若飛無力地倒在墻根處,這個打擊讓他感到(身shēn)心俱疲,心力交瘁,于是,彭若飛決定以死明志,他開始絕食了,三天粒米未進,滴水不沾,整個人形容枯槁,憔悴不堪,甚至出現休克狀態了。

  獄卒把彭若飛的(情qíng)況向唐崇信報告了,這下唐崇信也慌了,連忙吩咐獄卒將彭若飛抬到醫務科。

  上官謙見彭若飛又被抬了進來,嚇了一跳,以為彭若飛又遭到酷刑折磨,他清楚彭若飛的(身shēn)體已經經不起這些酷刑的折騰了,聽了獄卒的交代,才知道是彭若飛絕食所致,連忙吩咐護士給彭若飛注(射射)葡萄糖和電解質。

  經過上官謙和護士們的精心護理,彭若飛的生命體征開始平穩了。

  彭若飛醒來之后,第一眼見到的是上官謙,便苦笑了一聲:“上官醫生,這次你真不該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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