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狂倒吸了一口冷氣,臉上是驚訝的神情:“老三,你這腦子是怎么長的?聽你這么一說,感覺很復雜的事情一下子變簡單了。”
天浩輕描淡寫地笑著:“你得學會分析,透過表面現象看到事物本質。”
密密麻麻的針葉林沿著山坡生長,仿佛一層層有序堆疊覆蓋在大地表面的黑色魚鱗。塔狀披散開來的冠頂上堆著積雪,在大片黑色之間顯出散碎潔白。
整個磐石寨的戰團隱蔽在樹林深處,沒有人說話,他們得到命令,有五分鐘的進餐時間。人們解下身后的背包,拿出各自配發的面餅和腌肉,按照各自小隊的排列,聚在一起默默啃食。
從不懂得規矩到學會服從,需要付出鮮血和慘痛的教訓。
整個磐石寨,這五百名戰團士兵的待遇最好,伙食品種也豐盛得令人羨慕。雖然是半農半兵,卻也精挑細選,不是隨便什么人都有資格進團。平時有問題可以提,訓練的時候就絕對不講情面。出了差錯就取消一切待遇,還得結結實實抽上一頓鞭子。
每當有人受罰,天浩就會拿著傷藥,在無人注意的時候悄悄走進受罰者的小屋。恩威并重才能收獲感激與效忠,這決定了他在磐石寨的地位穩如泰山,無人膽敢撼動。
森林隱藏了戰團的蹤跡。
這里與山腳下蒙香寨之間是一道斜坡,高低落差約為一百五十米。天浩瞇著雙眼,注視著遠處被高大寨墻圍住的鹿族聚居區。
融合點對身體的強化效果涵蓋了所有方面。天浩可以感覺到自己眼部的視覺細胞數量有顯著增加。尤其是雙極細胞,數量劇增導致多級神經元反應度超過普通人四至五倍。這使自己擁有超卓的遠視能力,居高臨下,即便是隔著數公里的距離,仍能看到蒙香寨內的動靜。
從青龍寨出發的牛族軍隊已經發起進攻。他們沒有耽誤時間,攻擊方向是位于南面的寨門。蒙香寨內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奔跑的身影。
天浩雖然擁有強大的視覺能力,卻無法看清牛族軍隊的整體進攻態勢。這不是重點,腦補一下就知道良棟不會用人命去填充蒙香寨墻外面的壕溝。他應該是用北方蠻族常見的方法,以數十面厚重大盾形成保護,緩慢移動到寨門正前方,擋住頭領落下的密集箭雨,讓那些腰圓膀大的壯漢揮舞斧頭朝木頭寨門上拼命亂砍。
再堅固的原木寨門也無法抵擋這種進攻,區別只在于時間長短罷了。
只要人多,武器鍛造技術精良,這辦法對付小型村寨非常管用,百戰百勝。
這就是牛族與鹿族之間的最顯著區別之一。前者的村寨大門會在原木排列基礎上增加一層鋼板,后者能做的,頂多就是增加構成寨門的原木數量,兩層排列,或者三層。
天狂三口兩口吃光手里的腌肉,在身上的皮袍表面隨便抹了幾把,擦掉油脂。他急不可待地抓起鋼斧,大步沖到正在觀察情況的天浩身旁,亢奮得就像文明時代金霸王電池里那只動力十足的粉紅玩具兔:“老三,該咱們上了吧?”
天浩注視著遠處從蒙香寨內向外拋射,不斷從天空掠過的黑色羽箭,平靜地問:“你想去哪兒?”
天狂眨了眨眼睛:“當然是幫著青龍寨的兄弟一起打鹿族人。”
隨手從旁邊的樹枝上摘下一小撮針葉,在指尖緩慢用力地揉搓著,天浩認真地問:“我花了那么多時間和心思,耗費那么多糧食,帶著寨子里最精銳的戰士走了那么遠的路,怎么你以為我是來幫著青龍寨打蒙香寨?”
天狂覺得自己的思維瞬間凝固,想象與現實之間產生了堪比深淵般的可怕距離。他張了張嘴,好不容易才發出不連貫的聲音:“……難道……不是嗎?”
“那只會給良棟增加更多的戰績,我們卻撈不到半點好處。”天浩感受著碎裂針葉戳在手指表面的輕微刺扎,這有助于讓他保持理智和清醒:“昌茂是青龍寨的管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現在一定在山下參戰。二哥,你這次可以替阿嬌報仇了。”
天狂的面部表情已經僵硬。他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壓低聲音:“老三,你到底想干什么?”
“耐心點兒,等著吧!”天浩詭異的笑容令人無法猜透:“我們的機會就快來了。”
蒙香寨里一片混亂。
身材削瘦的頭領景中單膝跪在地上,手里撐著長矛,用僅剩的獨眼死死盯著喧囂嘈雜的寨門方向。
他的左眼插著一支箭。不知道是哪個牛族的混蛋干的。牛族人的弓箭手五十人為一隊,根據命令對指定區域進行拋射。景中剛好走進弓箭壓制范圍,身邊的護衛連忙舉起盾牌防御,卻漏掉了這支射瞎他眼睛的飛矢。
這次戰斗沒有任何預兆,牛族人說來就來。還好瞭望塔上的警衛發現得早,立刻落下寨門,否則寨子現在已被攻破。
高大厚重的寨門已經出現了一絲傾斜。
牛族人沒有采取四面圍攻的做法,他們集中兵力在寨門附近,只要有足夠的耐心,那里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每一種戰法都有其優劣。面圍攻需要更多兵力才能形成絕對優勢。景中觀察過集結在外面的牛族軍隊,大約五千人左右。圍攻情況下,即便有少部分進攻者越過寨墻,自己也能組織力量迅速將其反殺。防守的一方本來就占據地利,何況蒙香寨的人數不少,足足多達三千以上。
一旦寨門被攻破,成規模的牛族戰士沖進來,立刻會形成洪水潰壩的可怕連鎖效應。鹿族的戰斗力本來就不如牛族,武器質量也沒有對手那么精良,根本無法抵擋。
一名侍衛手里拿著一塊棉布,猶豫著應該用什么方式給頭領包扎。又痛又恨的景中干脆扔掉長矛,左手五指張開,緊扣住大半個頭部,食指和中指死死夾住箭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