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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章:伏擊與反伏擊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趙氏虎子

  “叔仁!”

  就當章靖在屋內思忖泰山賊的變故時,屋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不等他回應,薛敖便風風火火地闖入了屋內。

  “二哥。”

  章靖站起身來打了聲招呼。

  “啊。”

  薛敖隨意地擺了擺手,在屋內找了張椅子一屁股坐下,口中同時說道:“關于泰山賊最近的異常舉動,你可收到消息了?”

  說罷,他咂咂嘴,又催促道:“叫人送一壺冷茶來。”

  正要說話的章靖聽到后半句,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喚入護衛吩咐了兩句。

  旋即,他這才走到薛敖旁邊的椅子坐下,側著身坐,詢問兄長道:“二哥也得知消息了?”

  “嘿。”

  薛敖哼笑一聲,旋即微皺著眉頭正色說道:“此番泰山賊突然改變策略,不再嘗試襲掠各縣,而是盯著各縣往來的車隊下手……這幫雜碎,倒也真夠纏人的。”

  不得不說,一提起泰山賊,這位車騎將軍心中就憋著一股火。

  原因無他,無非就是泰山賊一直以來都避著他,在他面前避而不戰,尤其是派去牽制他的西天王丁滿,整個一縮頭烏龜,縮在泰山西部山區任由薛敖攻打,死活不肯邁出泰山一步。

  薛敖麾下大多都是騎兵,雖然以太原騎兵的訓練有素來說,即便下了馬也不是泰山賊那群烏合之眾可以擊敗的,但說到底騎兵終究是騎兵,根本不擅長在山林地帶作戰,況且薛敖也不舍得他麾下的精銳騎兵毫無價值地犧牲在山區作戰中。

  這個不利因素,使得薛敖從去年秋季至今年開春以來,也未曾在泰山賊那邊占到什么便宜,雖然泰山賊在他面前望風而逃這固然是一件令人得意的事,但他薛敖是為此沾沾自喜的人么?他要的是盡快鏟除泰山賊!隨后揮軍南下,前往江東,殺了那個該死的趙伯虎,替他四弟韓晫報仇雪恨!

  沒想到,前段時間泰山賊忽然改變了行動策略,薛敖趕緊來臨淄與章靖商議對策。

  片刻后,有章靖的護衛端上了一壺冷茶,渴壞了的薛敖拎過茶壺就往嘴里灌,毫不注重堂堂車騎將軍應有的儀態。

  不過章靖與薛敖做了幾十年的兄弟,很是了解這位二哥的脾性,見此倒也不意外。

  他看著咕嘟咕嘟往嘴里灌冷茶的薛敖問道:“依二哥之見,此次泰山賊變更劫掠的對象,究竟是迫于無奈,亦或是有人在背后替其出謀劃策?”

  “你是說……‘申虎’?”

  薛敖斜睨了一眼章靖,章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直到如今,他們基本上可以確信,‘二虎讖言’中的大虎‘寅虎’,多半就是江東義師的新首領趙伯虎,但那頭名為‘申虎’的小虎,至今也沒有什么線索。

  雖然他們懷疑泰山賊的背后正是那頭申虎在背地里推波助瀾,但這也僅僅只是猜測而已。

  “啪嗒。”

  薛敖將手中的茶壺放在了椅子旁的小幾上,微皺著眉頭說道:“是不是那申虎在背后替泰山賊出謀劃策,我亦不知,但泰山賊今日反常的舉動,我認為恐怕并非是迫于無奈……他們應該是改變了策略。”

  “何以知之?”章靖問道。

  “你在考我么?”薛敖沒好氣地瞥了一眼章靖,旋即用漫不經心地口吻說道:“觀今日泰山賊那幾支天王軍行動一致,便不難猜測。”

  “唔。”

  章靖微笑著點了點頭,顯然他心中也是這樣認為的。

  泰山賊不事生產,他們想要生存就必須搶掠糧食,而以泰山賊多達數萬乃至近十萬人的體量來說,小打小鬧的搶掠根本無法養活那至少幾萬張嘴,因此泰山賊必須要襲掠各縣,直接搶掠各縣堆積糧食的官倉。

  而現如今,泰山賊突然改變了策略,不再想著襲掠縣城,而是對各縣之間的商隊與運糧車隊下手,這要么是泰山賊已經對襲掠各縣縣城一事死了心,迫于日漸缺糧的窘迫垂死掙扎,或破罐破摔;要么,就是泰山賊另有詭計。

  出于對泰山賊以及其背后黑手的重視,章靖自然偏向于后者。

  思忖一下,他對薛敖說道:“少言估計也快到了,等他來了,咱們再細細商議。”

  “行。”

  薛敖聳聳肩,也不問章靖為何斷定他們的五弟王謖會來臨淄。

  理由很簡單,作為他們的弟弟,作為陳門五虎之一,王謖必然也能察覺出泰山賊近日的異常,繼而趕來臨淄與他們商議對策。

  果不其然,僅僅只隔一日,王謖便帶著若干護衛來到了臨淄。

  近幾個月,王謖就率領河北軍駐扎在北海郡與瑯琊郡的邊界附近,只要負責抵制泰山賊那邊的東王朱武與呂王呂僚,雖然論距離的話,他駐軍的東莞團城其實比薛敖駐軍的盧城還要近,但考慮到薛敖麾下幾乎都是騎兵,消息傳遞迅速,王謖晚薛敖一日才抵達臨淄,倒也不奇怪。

  “二哥、三哥。”

  “少言。”

  次日,得知王謖抵達臨淄,薛敖與章靖兄弟倆親自出城將這位弟弟迎入城內,請到章靖居住的府內,設了小宴款待后者。

  這小宴也沒請什么人,就只有薛敖、章靖與王謖三人。

  王謖毫無疑問也是為了泰山賊近期的反常舉動而來的,他甚至多花了一些工夫收集北海、瑯琊一帶近期遭劫掠的商隊名單。

  據他所收集的消息,單單北海郡南部的安丘、昌安、平昌幾縣,以及瑯琊郡北部的姑幕等縣,近月就有十七起車隊遭到了泰山賊的襲掠,其中有一支,還是平昌與姑幕兩縣間調運糧食的官車。

  薛敖聽了冷笑連連:“就真成山寇了唄!”

  不得不說,自去年那幾路賊軍逃入泰山,匯兵一處建立所謂的泰山義師后,這支自稱義師的泰山賊,就沒有再干過搶掠山村、搶掠商隊的事——原因就像之前所說,這些小打小鬧無法養活那至少幾萬賊眾,因此當時泰山賊瞄準的是山東各縣的官倉。

  可現如今這支自詡義師的泰山賊,卻干起了‘劫道’的老本行,也難怪薛敖會開口嘲諷。

  “他們不止劫道……”

  聽到薛敖開口嘲諷,王謖神色嚴肅地說道:“據小弟所得到的消息,泰山賊還在有序地破壞各縣之間的道路,在險要之地私設關卡,拜這些賊子所賜,如今各縣之間調送糧米、蔬菜,變得愈發艱難……”

  說話間,不經意地看到薛敖、章靖二人的神色,見二人亦露出驚訝、深思之色,他驚訝問道:“兩位兄長所轄之地亦是如此么?”

  “唔。”

  章靖轉頭看了一眼薛敖,皺著眉頭沉聲說道:“早幾日,我便收到過泰山賊破壞官道的消息,當時我還想不通這幫人為何要這么做,如今看來……泰山賊或是要切斷山東各縣之間的聯系,使各縣相互孤立、切斷其往來。”

  旋即,薛敖亦勉強點了點頭,表示他管轄的區域也發生了同樣的事。

  見此,王謖臉上露出幾許驚詫:“這招,有點厲害啊……”

  他看著章靖、薛敖二人細細剖析道:“若各縣間的道路皆被破壞,不止各縣互通有無的車隊無法順利往來,亦會拖延我等派去馳援的軍隊行程……”

  其實就算王謖不解釋,薛敖、章靖也能察覺到各縣間道路被破壞的嚴重后果,王謖這解釋,頂多就是讓二人的心情變得愈發不佳罷了。

  這不,薛敖當即便不快地說道:“行了!……我巴不得這群雜碎走出泰山,只要他們敢露面,我一個一個去收拾就是了。”

  “二哥稍安勿躁。”章靖勸阻了薛敖。

  他毫不懷疑二哥薛敖的勇武以及其麾下太原騎兵的實力,問題是如今泰山賊多方同時出動,四處劫掠各縣間的車隊,又豈是薛敖麾下五千余騎兵能夠在短時間內蕩平的?——相比較太師軍,太原騎兵在山東可太惹眼了,遠遠瞧見騎兵接近,那些泰山賊就知道是薛敖麾下的太原騎兵,立刻就會逃之夭夭,就算薛敖能追上去殺死一部分賊卒,卻也無法改變整個局面。

  “讓各縣縣軍出兵驅逐如何?”王謖在旁建議道。

  “各縣縣軍?”章靖皺了皺眉,顯得有些猶豫:“那些新征的縣卒,至今不過操練了兩、三月而已,有的甚至才剛剛開始操練,此刻就叫他們出擊剿賊,恐怕……”

  聽聞此言,王謖搖搖頭解釋道:“我不是叫他們出擊剿賊,而是叫他們驅逐境內的泰山賊。……據我得到的消息,此次四處出擊的泰山賊,大多都是五百人、千人左右的小股兵力,倘若我等派遣軍隊,未必不會重蹈去年秋季的覆轍,疲于奔命,既然如此,不如叫各縣的縣軍出擊驅逐,一來可以趁機練兵,二來可以分擔我等的壓力,倘若遇到難以對付的賊軍,再由我等派兵也不遲。……我覺得吧,各縣縣卒雖弱,但泰山賊也厲害不到哪里去。”

  “唔……”

  章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也覺得五弟的這個主意不錯,既能鍛煉各縣的縣軍,又能極大分擔他們的壓力,可謂是一石二鳥。

  “那就這么辦吧。”

  見薛敖也沒有提出異議,章靖拍案作出了決定。

  當日,薛敖與王謖便返回各自的駐城去了,前者返回濟北郡的盧城,而后者則返回瑯琊郡的東莞縣。

  至于章靖,他則立即以陳太師的名義向泰山周邊各郡縣下達命令,令各縣派縣卒驅逐各自境內那些劫道的泰山賊。

  他也不強求各縣縣軍此番出擊驅逐泰山賊能打出什么漂亮的成績,畢竟就像王謖所說的那樣,他的主要目的是讓各縣縣軍得到練兵的機會,為接下來幾個月聯合圍剿泰山賊做準備,同時也希望借助各縣縣軍的兵力遏制泰山賊的氣焰。

  因此總得來說,他覺得這道命令還是比較穩妥的。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僅隔三日,他便收到了一則噩耗:北海郡朱虛縣縣尉張熙,率兩千名縣軍驅逐境內泰山賊至南邊的箕屋山一帶時,不幸遭到賊軍伏擊,情況不明。

  得知消息的章靖心驚不已,立刻派陳玠率軍前往箕屋山一帶救援,同時,他生怕賊軍趁機襲掠朱虛縣,又派夏侯魯率軍增援該縣。

  足足過了一日,大將陳玠派人送回消息,待等他率軍趕到箕屋山一帶時,朱虛縣縣尉張熙的兩千縣軍已經潰敗,兩千縣卒只逃出了三百余人,其余要么是被泰山賊所殺,要么是投降了泰山賊,就連縣尉張熙本人,亦被呂僚軍擒獲。

  而讓章靖感到疑惑的是,擊潰了兩千朱虛縣縣軍的泰山賊,并未趁機襲掠朱虛縣。

  怎么會這樣?為何泰山賊不趁機襲掠朱虛縣?

  章靖倍感驚疑。

  隔日,待陳玠無功而返回到臨淄后,章靖急招他詢問究竟。

  陳玠解釋道:“據那些僥幸逃出來的朱虛縣縣卒所言,他們應該是中了泰山賊的誘敵之際,他們追擊的那股泰山賊,應該是賊王呂僚的部下,他故意叫麾下賊卒露出敗象,引誘張熙追擊,將其引導箕屋山一帶,等到張熙發覺自己追敵過深,想要后撤時,他已被賊王朱武的賊軍斷了后路,兩支賊軍前后夾擊,張熙是故戰敗。”

  章靖滿臉驚疑,隱隱已感覺有點不對勁。

  無論是賊王呂僚的誘敵深入,亦或是賊王朱武恰巧領兵出現,斷了張熙張縣尉的后路,就仿佛泰山賊……早有準備?

  是巧合么?還是說泰山賊確實早有準備?

  在大將陳玠退下之后,章靖坐在屋內若有所思。

  此時的他,還吃不準到底什么情況,但過不了幾日他就明白了,因為他隨后的十日里,各縣派出驅逐各個小股泰山賊的縣軍,接二連三地遭到了大股泰山賊的伏擊,損失慘重。

  這下章靖終于明白了:泰山賊確實是在有預謀地伏擊各縣縣軍,這群山寇,似乎早就料到了!

  四月初二,王謖再次來到了臨淄,與章靖商量對策。

  相比較前一回,今日王謖見到章靖,未免有些尷尬,畢竟叫各縣縣軍出擊驅逐那些劫道的小股泰山賊,借機鍛煉各縣縣軍,這原本就是他提出的建議。

  沒想到,泰山賊早防著這一舉措了,各縣縣軍才剛剛展開驅逐的行動,就遭到了泰山賊早有預謀的迎頭痛擊,致使好幾個縣的縣軍損失慘重,兵力損失一下子就超過了萬人。

  這下好了,趁機練兵的目的沒達到,反而讓泰山賊鍛煉了一波賊軍,收獲了大量了兵器與甲胄。

  不過即便尷尬,王謖還是向章靖提出了他的看法:“我等小瞧泰山賊了,他們在分兵劫道之際,就已猜到我等已下令各縣縣軍驅逐他們,是故他們將計就計,反過來伏擊了各縣的縣軍……”

  “唔。”

  章靖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其實這會兒他已有點迷茫了。

  他們兄弟三人,名揚天下的陳門五虎中的三人,居然被泰山賊給壓制了……

  倘若像去年那樣,泰山賊只是憑借人數上的優勢壓制他們,章靖倒還可以接受,可近半個月的交鋒,足以證明他們在策略上被對方給壓制了——對方早在分兵劫道之際,就已猜到了他們后續的反應,虧他們前幾日還一臉自得得想拿那些小股賊軍鍛煉各縣的縣軍。

  是何人?是何人在被泰山賊出謀劃策?是那申虎么?莫非那申虎此刻就在泰山賊之中?

  站在屋內看著泰山方向,章靖心中驚疑不定。

  他斷定泰山賊背后肯定有高人指點,否則,就泰山賊那幾個所謂的賊王,似周岱、朱武、王鵬、丁滿、陶繡幾人,就算再加上一個前江東義師大將呂僚,就豈能在智略上領先于他們?——倘若周岱那幾人果真有這個本事,當年就不至于倉皇地逃到泰山。

  然而那高人是誰?真是那頭‘申虎’么?而這頭申虎又是何人?

  越想章靖的面色愈發凝重,因為他已經意識到,倘若泰山賊這次的反常果真是受到了那‘申虎’的指點,那么,這頭‘申虎’無疑就具備著足以與他們陳門五虎匹敵的智略。

  ……就像擊敗了他四弟韓晫的另一頭猛虎,新江東義師的首領,趙伯虎。

  問題是,趙伯虎有兄弟么?還是說,‘申虎’其實是另一個趙姓子弟?與趙伯虎其實并無關系?

  算了,這個等父親來了再說,還是先想想當下的事吧……

  搖搖頭將心中某些想法拋之腦后,章靖靜下心來,聚精會神思索對策。

  盡管一時不察被泰山賊占了些便宜,但總得來說,章靖并不認為泰山賊有扭轉敗局的機會,畢竟對方不事生產,沒有穩定的糧食來源,這是極其致命的弱點。

  簡單說,只要他山東能撐住,保持目前的局面拖個一年半載,泰山賊必輸無疑。

  當然章靖并不想再拖個一年半載,就像趙虞所判斷的那樣,去年他們就決定要在今年上半年發動對泰山賊的全面圍剿,花三到四個月的時間將泰山賊一網打盡,爭取在九、十月份徹底結束這場仗,繼而趕在入冬之前率得勝之師揮軍南下,直抵江東。

  在這種情況下,章靖自然也希望在陳太師返回臨淄之前,沉重打擊泰山賊的氣焰,為接下來的全面圍剿做準備。

  然而,如何沉重打擊泰山賊的氣焰呢?

  基于泰山賊對各縣縣軍的伏擊,章靖也想到了應對之策。

  那就伏擊嘛,那就打嘛。

  只要泰山賊敢出現,他們兄弟幾人又怕過誰?

  兩日后,薛敖、章靖、王謖再次集聚臨淄,準備利用即將來到了春耕之事,反過來伏擊泰山賊。

  兄弟幾人斷定,泰山賊絕不會讓山東各縣安安穩穩地進行春耕,多半會利用此事,假意襲擊,再次引誘各縣縣軍追擊他們,好趁機伏擊于半路。

  既然如此,他們索性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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