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神叨叨的,一點都不科學。
  夏凡毫無形象地坐在庭院屋前的臺階上,抬頭仰望著夜空上方的皎潔明月。
  愈是深入接觸了解這方世界,這方世界給他的疑惑愈多。
  前有上古神話與天人軼事,后有命運陰陽之說。
  有時候你都很難分辨出其中的真偽。
  拿魔宗而言。
  此前他一直都好奇魔宗建立的初衷,但等他從欒威口里得知后又陷入了迷糊。
  維系天地間的陰陽平衡?
  什么鬼?
  盡管他已經不乏有了一些猜想,可他卻拿不準自己的猜想正確與否。
  根據夏凡對陰陽的了解,陰陽是一種哲學,象征著統一對立互化的哲學。
  光暗是陰陽,善惡是陰陽,男女是陰陽。
  諸如此類種種皆能冠以陰陽。
  而魔宗的成立是否象征著與各大宗門的正邪對立呢?
  有意思的是各大宗門延續至今都未曾剿滅魔宗,而魔宗同樣拿各大宗門無可奈何,彼此就這么從中古僵持到了現在。
  準確的說魔宗曾讓云霄殿給打斷過一次脊梁骨。
  這里面就牽扯著一個關鍵的人物。
  天人。
  師士真說這個世上還有天人活著。
  欒仲說這個世上不該有天人存在。
  難道是因為天人破壞了彼此間實力上的陰陽平衡?所以魔宗這些年的布局便是為了針對天人?
  從魔宗至今的所作所為來看。
  魔宗似乎在憋一個大招,企圖將神州所有江湖宗派都給一網打盡。
  宛陽事件,南郡變故,桑水地牢。
  這背后都有魔宗的身影。
  由此不難看出魔宗的布局之深,牽涉之廣。
  而魔宗遲遲沒有發難的原因想來是時機尚未成熟的關系。
  魔宗需要一個契機。
  如今這個契機已經接近成熟了。
  因為。
  天下終于要大亂了。
  魔宗自然是不可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趁機興風作浪。
  夏凡在庭院坐了一夜,思考了一夜。
  直至晨光熹微。
  謝臨淵的母親才款款出現在了院子里。
  “尊上,賤妾已經吩咐府里的人為尊上準備了豐盛的早膳。”
  “你兒子的情況如何了?”
  夏凡神色平靜地扭頭看向對方道。
  “回稟尊上,小兒并無大礙,興許再過幾個時辰便能醒來。”
  女子一板一眼道。
  “你兒子昨夜施展的那套劍陣蠻有意思的,如果他的實力再強一些,恐怕都輪不到我出手了。”
  夏凡站起身懶懶舒展了一下身體道。
  “承蒙尊上看得起謝家的武學傳承,倘若尊上喜歡,稍后賤妾便呈現給尊上。”
  女子毫不吝嗇道。
  “我不會白看你們謝家的傳承武學。”
  夏凡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子道。
  “感謝尊上的厚恩。”
  女子依舊心如止水道。
  “走吧,順便派個人去悅來客棧叫來與我隨行的人,她的名字叫柳大壯。”
  說著。
  夏凡便邁出腳步朝著庭院外走去。
  而庭院外早已恭候著一位老者,在他的引領下,沒多久夏凡便來到一間寬敞明亮的膳廳。
  膳廳中擺放著一張大大的圓桌,桌上盡是冒著絲絲熱氣的各類飯菜,兩側都佇立著隨時負責伺候的侍女。
  “我不喜歡吃飯的時候讓人圍觀,你們都下去吧。”
  夏凡大馬金刀地坐在桌前,目光瞥了眼屋里的侍女道。
  “都下去吧。”
  隨行的老者低聲朝侍女說了句,等到侍女都離開屋子后,他才恭敬地朝夏凡告退道。
  “老奴便不打擾尊上用餐了。”
  當膳廳只剩下夏凡一個人后,他便毫不客氣地開始大快朵頤。
  不得不說。
  大戶人家的廚子就是比外面客棧廚子的手藝好。
  簡單的一個面食都能做出不同的花樣出來。
  吃到一半的時候,柳鶯鶯在老者的帶領下匆忙來到了膳廳。
  “公子……”
  一入膳廳,柳鶯鶯便神色緊張地匆匆來到了他的身邊。
  “好沒吃吧?一起吃。”
  夏凡頭也不抬地說道。
  “公子,這里是那位謝公子的家嗎?”
  落座不久,沒有胃口的柳鶯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道。
  “嗯,昨夜魔宗的人突襲謝家,最后讓我給擺平了。”
  夏凡漫不經心道。
  “公子神機妙算,沒想到魔宗真的派人來殺謝公子了。”
  柳鶯鶯輕聲恭維了一句。
  “認真說起來這應該算是他們的家務事吧。”
  夏凡忍不住搖了搖頭道。
  “家務事?”
  柳鶯鶯頓時面露疑惑道。
  “這里面的內情太過復雜,即便是我現在都沒有理清他們之間的關系,反正你只需要知道,這是一個涉及了百年的恩怨家仇。”
  夏凡撇了撇嘴道。
  陰陽宗的欒仲欒威,忘魂宗的師士真與他孫女。
  兩者都與謝家糾纏不清。
  反正夏凡是懶得去深思彼此間的關系。
  他現在唯一感興趣的就是謝臨淵昨夜施展的劍陣。
  沒什么理由。
  就是一個字。
  當然。
  這是夏凡的第一想法。
  第二想法就是他想要知道這套劍陣的原理,嘗試一下是否有御劍飛行的可能,就算不能御劍飛行,玩玩萬劍歸宗也是可以的。
  到時候面對敵人的時候來一句“劍來”。
  那鋪天蓋地的飛劍場面。
  帥炸天。
  想想都有點小激動,就是不知道哪個幸運兒會成為他的試劍者呢?
  “放開貧僧!來人啊……”
  這時候。
  一個甕聲甕氣的怒吼聲突然響起,連帶著地面都有些微微顫動。
  聞聽到動靜的夏凡回過神來,頓時想起昨夜那個出手相助謝臨淵的明見和尚。
  只是事后他的注意都放在了欒威身上,壓根忘了對方,看樣子他應該是讓謝家的人給抓起來關在地牢里了。
  謝家的府邸和劉昭義的府邸差不多。
  府邸之下都挖了地下迷宮。
  但劉昭義的地下迷宮是當作地牢關人的。
  謝家的地下迷宮更像是一個避難通道。
  昨夜欒威派人突襲謝府,府里的下人女眷早都提前躲入了地下通道,看樣子是早有這方面的預防措施。
  “抱歉驚擾了尊上。”
  不一會兒。
  之前的老者誠惶誠恐地出現在膳廳門外道。
  “去把那個和尚帶過來吧,你們可能誤會了一些什么。”
  夏凡心不在焉地吩咐了一句。
  “老奴遵命。”
  老者二話不說轉身離開。
  “是你?!”
  很快。
  老者與幾個強壯的仆從便押著五花大綁的明見和尚帶到了膳廳。
  當怒氣沖沖的明見和尚見到膳廳桌前悠哉喝著熱茶的夏凡后,臉色瞬間一變,明顯是認出了夏凡。
  “呦,沒想到你還認得我啊?”
  夏凡輕描淡寫一揮手,一道凌厲的真氣直接切斷了明見和尚身上的繩索道。
  “小僧菩提寺明見見過夏尊主!”
  解除束縛的明見和尚當即雙手合十,神色肅穆地朝著夏凡行了個佛禮。
  事實上明見和尚一點都沒有意料到夏凡會出現在這里。
  因為昨夜欒威的一掌直接把他給打得閉氣暈厥了過去,根本不知道后來夏凡的現身。
  若非他修煉的是金剛不壞神功,恐怕都早已身受重傷,哪里會像現在一樣生龍活虎。
  “說說吧,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夏凡慢條斯理道。
  他記得當初這和尚好像和謝臨淵交過手,但這和尚明顯是藏拙了,故意與謝臨淵打得難解難分。
  按道理說,彼此的關系談不少友善,偏偏這和尚卻是前來出手援助謝臨淵的。
  搞不懂。
  “回稟夏尊主,小僧是奉了寺里的命令前來保護謝施主的。”
  明見和尚沉聲道。
  “嗯?原因呢?”
  夏凡抖了下眉毛。
  “因為百年前謝十三施主曾有恩于菩提寺,在謝十三施主死前,謝十三施主還拜托過菩提寺照拂神劍山莊的后人。”
  明見和尚一五一十道。
  “哦?謝十三和你們菩提寺也有淵源嗎?”
  夏凡頓感好奇道。
  “是的,當年若非謝十三施主向菩提寺發出警示,或許如今的菩提寺上下都早已遭到魔宗的滲透。”
  明見和尚道。
  “原來如此。”
  夏凡若有所思道。
  敢情當年的謝十三還留了其他后手啊。
  這方世界是有佛門的。
  但這方面世界的佛門卻遠不如前世地球里名聲昭著的佛門。
  簡而言之。
  這方世界的佛門混得比較慘淡,也就是菩提寺比較突出一點。
  根據夏凡看過的典籍,佛門同樣誕生于百花齊放的中古時代,但佛門誕生的時間遠比其他頂尖宗門晚,一直到中古時代中期才出現,據說是一個法名菩提禪師的人憐憫世人飽受戰爭之苦頓悟佛法,從而建立了以慈悲為懷為理念的菩提寺。
  中古終結之戰。
  剛有點起色的菩提寺直接在這場戰爭中差點滅寺。
  對于其他已經殺紅眼的各大宗門,菩提寺簡直就是個多管閑事的另類。
  慈悲為懷是吧?救濟世人是吧?眾生平等是吧?
  看我不打爆你的狗頭。
  從此往后菩提寺以及衍伸的佛門便徹底一蹶不振。
  菩提寺如今能在江湖有威望。
  純粹是菩提寺后來涌現了一位位宗師。
  估計菩提寺后來是想明白了,這個世道沒有武力的保障,一切理念都是空談。
  “前輩!”
  在夏凡陷入沉思之際。
  一個虛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抬頭望去,正見謝臨淵臉色蒼白地扶著門框死死盯視著自己。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怪滲人的。”
  夏凡瞥了他一眼不以為意道。
  “前輩,您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謝臨淵呼吸沉重地說道。
  “師士真臨時前曾拜托我照顧庇佑你們謝家,所以我在覺察到你們謝家有危險后就趕來了,所以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誤會。”
  夏凡語氣憊懶道。
  “果然……”
  謝臨淵怔怔道。
  這一刻。
  他想到了之前母親對他說的話。
  師士真是不會白死的。
  “師士真?!”
  一旁的明見和尚則面露驚疑喃喃道。
  “我已經讓人給魔宗方面帶話了,往后應該不會有人再來找你們謝家的麻煩了。”
  夏凡淡淡道。
  “感謝前輩的厚恩。”
  說著。
  謝臨淵直接踏入門內朝著夏凡跪伏在地上。
  “行了,別動不動就跪了。”
  夏凡語氣不耐煩道。
  “夏尊主,既然如今謝家已經蒙得夏尊主的庇佑,還請恕小僧有要事先行返回寺里。”
  明見和尚適時說道。
  “那我就不送了。”
  夏凡隨意揮了揮手道。
  “小僧告退。”
  旋即。
  明見和尚毫不猶豫地行李告退。
  “起來吧,怎么還跪著呢?我可告訴你啊,我是不會收徒的。”
  明見和尚離開后,夏凡見到仍舊跪伏在地上的謝臨淵頓時沒好氣道。
  “如今晚輩已經不奢求拜前輩為師,但求前輩能否指點晚輩一二!”
  謝臨淵埋在腦袋聲音都略微沙啞道。
  “你還是沒有放下心中的仇恨嗎?”
  夏凡輕嘆口氣道。
  “晚輩放不下,因為這已經是晚輩心中的執念。”
  謝臨淵攥緊著拳頭語氣痛苦道。
  “我會指點的,不過要等你先養好身體再說,若無其他事情,你先回去休養吧。”
  夏凡無奈道。
  本來他便答應了謝臨淵老媽會指點謝臨淵,畢竟收了人家的東西總要有點表示的。
  可惜這對母子都有問題。
  溝通有問題,人也有問題。
  “多謝前輩。”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謝臨淵不禁倍感涕零地起身說道。
  “有時間回去和你母親好好聊聊吧。”
  夏凡抬手一揮,直接將謝臨淵給拂出了門外。
  “公子。”
  待到膳廳再次安靜下來,一旁沉默不語的柳鶯鶯突然開口道。
  “鶯鶯收到了師父的建議。”
  “你師父說了什么?”
  夏凡歪頭看了眼柳鶯鶯道。
  “師父建議鶯鶯前往京城。”
  柳鶯鶯貝齒輕咬著紅唇道。
  “不錯的選擇。”夏凡微微頜首道。“你準備什么時候走?”
  “等到師父派的人前來接應后便是鶯鶯離開的時候。”
  柳鶯鶯低聲道。
  “我會暫時在青松縣留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也會順便指點你一下的。”
  夏凡忽然起身離開座位朝著門外走去。
  “公子,鶯鶯想要知道,您讓鶯鶯離開您身邊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身后。
  柳鶯鶯鼓起勇氣道。
  “不久的將來,留在我身邊未必是一件好事,反而會給你帶來未知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