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上,一輛越野車呼嘯著完成了一次超車。
副駕駛座上,看著旁邊念叨個不停說快趕不及的拓永剛,蘇七月不禁莞爾。
今天是周日,按說部隊里也是有休假的。
但是在特種作戰基地內,休假無疑是個奢侈。
尤其是那幫“偵察兵”新人們,剛剛有了點起色,蘇七月就更不會讓他們輕松了。
至于拓永剛,他的訓練科目倒是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
估計還有個三五天最終考核一下,他就能重回老A。
今天他來當駕駛員,完全是被蘇七月抓了“壯丁”。
原因很簡單:今兒個是伍六一結婚擺酒的日子,蘇七月和他都是伍六一老領導、老戰友,能抽出時間的話,當然要去湊個熱鬧。
事實上,蘇七月幾天之前就接到了老連長高城的電話。
電話里,高城倒是保持著原來的本色,直言不諱地詢問了蘇七月有沒有時間去伍六一的老家一趟。
蘇七月當時沒有把話說滿,只是說會盡量趕過去。
高城也知道他現在的工作很繁重,自然不會多說什么。
簡單問候了幾句,就結束了那次通話。
作為自己當初最喜歡的兵,伍六一結婚,高城肯定是會去的。
數字化合成營那邊,現在已經建設得非常不錯,進入了良性循環。
高城這個營長只需要在大方向上做個定奪,就不用太操心什么。
除非有重要的演習、合練要布置,他才會忙一些。
眼下將近年關,考核也已經結束了,各個部隊顯然都不會有太大的動作。
高城能抽出空參加這場婚宴,也就在預料之中。
除了高連長之外,還有幾個老七連的戰友應該也會趕過去。
就蘇七月已經知曉的,就有成才、許三多、白鐵軍這三人。
他們三個雖然都是C軍區W旅的人,但是蘇七月在特戰基地這邊,請假的事兒肯定不會麻煩到他來批復。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蘇七月并不知道他們三個會聯袂趕過去。
他的消息,反倒是身邊的“蜜獾”拓永剛提供的。
自從當年那場跨軍區聯合演習之后,拓永剛和白鐵軍這兩個人就結下了不解之緣。
兩人一個魯莽,一個蔫壞,按說完全不是一個性子。
但不知道怎么的,這兩個家伙相處得倒一直非常融洽。
看著耿直的拓永剛,有時候蘇七月真擔心老白這家伙把他賣了,他還會幫著數錢呢。
這段時間,戰狼那邊的訓練任務也不算繁重。
加上又是周末,白鐵軍和成才、許三多請個假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聽說他們三個都會到場,蘇七月就有些感慨。
除去成才不說,白鐵軍、許三多可以說是伍班副一手帶出來的。
雖然當初伍六一經常痛罵他們是孬兵,但是對二人不遺余力的幫助,絕對不是假的。
只是他在這個方式上,稍微有一些問題。
以至于這兩個很有特點的兵,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沒能被發掘出來。
如果不是自己介入的話,或許這兩位前后兩任絕情坑坑主,最終只能黯然離開部隊轉業。
中間的過程或許是曲折的,不過最后的結果還算不錯。
現在白鐵軍和許三多這兩個當年三班拖后腿的孬兵,都已經成長為了合格的特戰隊員。
這其中,許三多更是可以稱得上“優秀”二字。
親手帶出來的兩個徒弟,能有這樣的風光,伍六一想來應該十分欣慰吧。
蘇七月默默思忖著往事的時候,一旁拓永剛就忍不住開聲了。
“主任,您說今天鋤頭那家伙會不會過去啊?”
拓永剛說的“鋤頭”,自然是吳哲了。
自從吳哲調任海軍陸戰旅那邊之后,拓永剛和這位老“領導”已經有一陣子沒聯系了。
“吳哲正在忙一個訓練項目,眼下抽不出空……”
面對拓永剛的問題,蘇七月就平靜地表示道。
聽了這話,拓永剛就唔了一聲點了點頭。
這事兒說起來也不奇怪,畢竟老領導去海軍陸戰旅是高升。
位置更重要了,自然也就更忙了。
就好像蘇主任,這些年來位置愈發重要,但是身上承受的壓力也是可想而知。
車上沉默了一會兒,蘇七月就下意識地看了看窗外。
因為已經入冬,太陽下山得也越來越早了。
這才五點出頭,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注意到蘇七月這個表情,拓永剛就會錯了意。
他以為蘇主任擔心去晚了趕不上呢,連忙又往深了踩了踩油門。
對這家伙的動作,蘇七月也都看在眼里。
本來想提醒他一句,但是看看時速表,并沒有超速。
于是蘇七月就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
冀州某鄉鎮小酒樓內,紅紅的裝飾,布置得喜氣洋洋。
二樓的包廂內,高城正和伍六一的幾個長輩笑著說話。
高連長的旁邊,史今、甘小寧、白鐵軍、成才、許三多等人都安靜地地坐著,聆聽著老領導和長輩們的說話。
“哈,領導同志,那你們先坐著,我下去再幫著看看。”
頭發花白的老人樂呵呵地告罪道。
確實,除了這二樓的包廂之外,酒樓下面露天還擺了好幾桌呢。
“好,好,老人家你忙你的。”
高城聞言,連忙起身送走了老人。
目送著老人下了樓,高城總算是稍稍松了口氣。
自己今天因為來得匆忙,沒來得及換下軍裝。
這兩毛二掛在肩膀上,實在有些顯眼。
相比之下,成才他們幾個真是有先見之明。
幾個家伙一早就換下了軍裝,來了之后兩邊的家人除了和他們點頭打招呼之外,也沒有特別去搭訕。
想到自己居然成了眾矢之的,高城就有些郁悶。
他抬眼看了看滿臉沉靜的成才,又看了看一臉訥訥的許三多。
顯然,這兩人自己都不好吐槽什么。
最后,他也只能向白鐵軍訓斥道:“白鐵軍,以前你不是最能說的嗎,剛剛怎么不幫著和老人家搭幾句茬?去了C軍區,人變得這么文靜了?”
白鐵軍無疑知道老連長剛剛憋悶了好久,此時當然不會去分辨什么觸霉頭。
他眨了眨自己的三角眼,陪著笑解釋道:“連長,我們都是您的兵啊。您說話的時候,我們哪敢插嘴。”
“就好像當年在七連的時候,您在上面講話,我們在下面都是規規矩矩,不敢吱聲的。”
聽了這家伙的解釋,高城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別提七連了。在七連的時候,你小子在隊列中插嘴的事兒還少了嗎?”
轉頭看向史今,高城就發問道:“史今,白鐵軍記性不好,你給他說道說道。”
史今當然知道連長是在開玩笑,只是笑了笑,并沒有跟著說什么。
對史今愛護戰友的動作,高城也沒什么辦法,只能撓了撓頭。
正說話間,伍六一的妻子袁婷,在娘家一個姐妹陪同下俏生生地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啊,各位領導,讓你們久等了!”
見到高城和成才他們幾個,袁婷連忙打招呼道:“太叔公腿腳不好,六一他已經親自去請了,馬上就能開席!”
聽了袁婷的話,高城連忙擺了擺手道:“沒事,小袁,我們不著急。”
袁婷嗯了一聲,又要去拿茶壺給眾人添茶遞水。
高城哪能讓人家做這事兒,連忙對白鐵軍使了個眼色。
“噯,嫂子,您快別忙活了,我們自己來就行。”
說話之間,白鐵軍已經不動聲色地將茶壺搶了過來。
袁婷見狀,連連說了幾聲招呼不周,這才在高城的強烈要求之下,繼續去招呼親朋去了。
目送著這位離開,白鐵軍手上的茶杯也自然地放了下來。
看到這家伙倒水倒了一半,到自己面前就停了,甘小寧就不依了。
有高連長在,他也不好說什么,只能給白鐵軍遞去了一個“威脅”的表情。
白鐵軍雖然早已今非昔比,但是對甘小寧的威脅,還是有一些懼怕的。
他縮了縮腦袋,擠出一個笑容朝向甘小寧。
高城對兩個老部下的擠眉弄眼并不放在心上。
想到剛剛新娘子過來的時候,是被人攙扶著的,他就忍不住向身邊的史今發問了。
“史今,小袁她剛剛怎么要人扶著上樓梯,是不是忙累了?沒什么問題吧?”
看著一臉不解的高城,史今就咧嘴一笑,解釋道:“連長,弟妹和六一領證是在夏天,現在已經有孕在身了。”
史今和伍六一關系最好,這個情況自然早就知道。
聽了這話,高城忍不住埋怨道:“都有孕在身了,那還擺什么酒?再說了,不是早領證了嗎!伍六一這小子只知道硬來,真不靠譜。”
高城剛剛說完,成才就連忙幫伍六一解釋道:“連長,這是我們上榕樹、下榕樹這邊風俗。領證和擺酒是兩碼事,擺酒就得熱熱鬧鬧的……”
聽到這里,高城就唔了一聲:“哦,都忘了你和許三多還有伍六一都是一個地方的了。”
另一邊,白鐵軍的注意力則在另一個問題上。
他看向史今,眨巴眨巴眼睛道:“老班長,伍班副的新任命好像已經下達了吧?是去特種作戰學院擔任教員吧?”
特種作戰學院成立在即,其第一批教職員也已經陸續到位。
伍六一作為蘇七月一早就點了名的人,更是早早給他下了調令。
這事兒不是什么機密,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此時白鐵軍問起,史今就微微頷首。
見老班長點頭,白鐵軍就似乎想到了什么為難的事兒:“也就是說,伍班副不日就要調任G軍區那邊了?”
作為特戰部隊的一員,大家對特種作戰學院的正式成立,當然非常關注。
經過一番議定,這個全新的軍事院校的選址,確定在了羊城。
和G軍區司令部,是在一個地方。
對伍六一的去向,高城顯然也是早就知道的。
聽了白鐵軍有些為難的話語,他就一揮手道:“去G軍區那邊有什么好奇怪的?咱們當兵的,不一向是四海為家嗎?”
“只要祖國一聲號令,我們就去哪兒!”
“怎么著,你還擔心伍六一去了南方水土不服嗎?”
無緣無故被高連長訓斥了一句,白鐵軍就有些訕訕。
他抓了抓面頰,無奈地解釋道:“連長,我當然知道伍班副的能力,相信他能升任任何工作。”
“可是……嫂子這有身孕的事兒,也不是假的。”
“我擔心,伍班副去了南邊工作,很難有時間照顧到家庭啊!”
停頓了一下,白鐵軍抓耳撓腮地道:“尤其是嫂子的工作性質,又忙碌得很。我看剛剛嫂子臉上,好像就有些許愁容呢……”
他這話說完之后,史今、甘小寧對視一眼,不禁都有些認同。
確實,剛剛袁婷雖然強顏歡笑,但是臉上的憂愁,多少還是沒能掩去。
現在聽白鐵皮這家伙一番分析,還真可能被他說中了。
白鐵軍說完之后,高城想了想,就直截了當地表示道:“這事兒確實要關心一下。許三多,你和成才是伍六一的老鄉,過去幫我把小袁請上來,我要詳細了解一下她的想法。”
“是!”
成才、許三多同時應了下來,邁步走了出去。
聽了連長這不講道理的命令,史今就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但是他想了想,并沒有去阻止成才、許三多。
畢竟,連長的家庭背景他是知道的。
只要不違反原則,連長隨便打聲招呼,解決伍六一小夫妻倆的這個問題,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兒。
成才和許三多的動作很快,不大一會兒就把人請了上來。
不明就里的袁婷,在堂姐的陪同之下走進了包廂。
看向站起身相迎的高城,她就強顏歡笑道:“領導,您有什么吩咐?”
這會兒高城也覺得自己剛剛的命令有些托大了,不禁尷尬地摩挲了一下后腦勺。
不過,他還是很快鎮定下來。
“小袁啊,你也是部隊相關單位的人,應該知道伍六一下個月可能要去南邊任職了吧?”
確實,袁婷原本是C軍區某醫院的護士。
后來伍六一受傷之后,蘇七月幫他換了個崗位去了N軍區,也順便幫袁婷調動了一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