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池,在仙道玄門是一處封魔之地。在凡人認知,這是一處產鹽的寶地。鹽池有鹽三類,土鹽、礦鹽、井鹽。有鹽五色,青、黃、白、黑、紫。
近日來,在鹽工們采鹽時,鹽井涌出血水,礦鹽夾雜血塊,土鹽沾染血泥。故而礦場早早關閉,玄都宮把凡人全部移走。
如今咸池之地,只有玄都宮的修士駐扎,防備天門和魔教的襲擊。
轟隆——轟隆——
咸池之底,一重又一重震動迸發大道之音,促使咸池各地涌出一股股先天玄氣。礦場中的鹽池鹽山掀得沸沸揚揚,點點光斑彌漫在這處封魔之地。
桑道君和辛道君坐鎮咸池中央的鎮魔臺,兩道太清仙光自九天蕩蕩而下,氣勢恢宏。
“不妙,他的先天咸池道域開始恢復。”
“師弟,聯手用先天太極符印。”
二人一左一右,聯手運轉封印,一道玄青色太極圖籠罩咸池上空,壓制咸池大魔君復蘇的進程。
怎奈任鴻作怪,出手撥動天機,讓底部大魔君窺見一絲生路,下方沖擊陡然加劇。
辛道君心一橫,當機立斷:“師弟,你留在這里,我下咸池試試。”
“不可!”桑道君趕緊阻攔:“師兄留在外面,我去下面看看。”
“不必,你們倆都不用去了!”
玄青太極圖外,黑霧血云滾滾而來。魔教血海一脈的幾位魔君聯袂殺來。
緊隨其后,十八道劍光合成一體,引來一口魔戮斬仙劍,遙遙對二人劈下。
閻魔天子阿古顏真托起閻魔天宮,也從九地深處走出。
“玄都宮的道友,且看我閻魔手段。”
九幽魔風、黃泉毒水化作十方閻魔法相,形成一座滅殺天仙的兇陣。
這些年阿古顏真潛心修煉,總算把天人魔軀運用自如。縱然不敵青玄大道君之輩,可同樣作為天仙級存在,足以攔住辛桑二道君中的一人。
辛道君面色嚴肅,伸手推出一道玄氣。此氣猶如大道混成,先天地生,張開一層玄黃帷帳擋住魔戮劍氣。
“陰陽陶冶萬物,皆乘一氣而生。此氣謂‘道’也。包裹天地,稟受無形。高不可極,深不可測。”
辛道君手掌翻轉,那一道玄氣緩緩流動,又化作一柄神幡碾碎天空中的魔戮劍意,最終抵擋血海黑霧。
趁此機會,桑道君快速下降咸池。
“師兄的混一道炁面對眾多魔教高人攻擊,不能支撐太久。我必須快速封印咸池大魔君,或者拖延到夙沙氏趕來。”
進入咸池魔境,下方是一片純黑之地。
咸池,在凡人眼中是一處產鹽地。但是在玄術高人眼中,咸池是北極星神中的星官名稱。甚至在古老時代,有日落咸池的傳聞。
咸池大魔君的修行便由此而來。他的《大咸魔經》分三重。第一重煉鹽道,采萬物鹽靈,成道君位。第二重化星辰,演群星命數,證天人道。第三重化星光為幽暗,成就一處吞沒日月光輝的純暗魔境,此乃大羅氣象。
單從立道而言,這純暗魔境和七代閣主的先天魔道有幾分相通之處。只是咸池大魔君縱然天資卓絕,可在第一重境界圓滿時就碰到此生最大的克星——四代天皇閣主夙沙氏。
桑道君下降咸池,右手下垂,太極仙光化作金橋立在幽暗之中。
站在橋上,道君身邊涌動先天大道,形成無量金花玄浪。
嘭——
突然金橋晃動,橋底有莫名存在發起攻擊。
道君伸手一指,身邊金花玄浪沖向橋底,大喝道:
“魔君,如今玄門執三界乾坤,你不洗去魔性,休想從我們玄都宮出去!”
道君復祭起紫青神燈,三千兜率神火蔓延幽境,照亮這片純暗世界。
那一刻,桑道君看到咸池大魔君的真身,差點嚇得散去太極金橋。
大魔君頭頂幽空穹頂,腳踏魔境深淵。而太極金橋所在,恰好是他的嘴巴。而在金橋之下攻擊自己的存在,實質上就是大魔君的舌頭。
如今,桑道君已經落在大魔君的嘴巴。
道君穩定心神,金橋劃破虛空,從大魔君口中離開。
黑暗中,一根根粗壯的手臂抓向金橋。但此橋頗得太上三昧,有陰陽共濟,剛柔互轉之妙。那手臂抓住金橋,馬上就被金橋脫離,再度立于虛空。
只是望著大魔君黑暗中張開的三千臂膀,桑道君感慨不已:
“不愧是本宇宙誕生的天驕。這三千幽魔秘術,怕是觸及先天咸池的本質。這些年被封印,反而讓他境界更加高遠了。不過——”
他身邊金橋大光異彩,光輝劃破幽暗,和咸池大魔君并分此界,分陰陽明晦明之理。
光輝照耀下,大魔君那三千手臂如冰雪消融,只留下三對孔武有力的巨臂。
“魔君,你的咸池魔道由星光轉入幽暗,正是我太清陰陽之辨。有我在,你休想離開此地。”
桑道君低聲吟道:“天道極即反,盈則損,物盛則衰,日中而移,月滿則虧,樂終而悲。”
頭頂先天靈光遁出,一面洞靈仙鏡冉冉升起,上有皓日,下有坤月,象征光明之中的陰陽法度。
“啊——”
日月同耀,咸池大魔君雙目受創,馬上閉目遁入黑暗,避讓桑道君的日月明光之界。
還好,能拖住!
桑道君心中大定,接下來,就看外面了。
辛道君施展太清秘法混一道炁,一人之力拖住魔教高手,又命玄都宮弟子們對抗魔教人士。
至于八代和二代,則由五代和九代牽制。
咸池上空,澄靜明曜的碧落天光垂應九天,無數仙蛾從天光中顯化,化作天女精靈圍繞一座九仞雄山發動攻擊。那座神山巍峨雄渾,三千神圣站在峰巒之上,拱衛金虹帝座,禮贊東岳大帝。在三千神圣加持下,神岳周圍升起一重重光環,碾碎一切靠近的碧落天女。
不遠處,絢爛星海圍繞一口棺槨,小心翼翼演化九龍天道,將棺槨束縛在自己的星鏈包圍中。
相較八代和五代的交鋒,姬辰和昊英氏可就斯文多了。或者說,姬辰對二代頗為顧忌,不敢真正下手。
棺槨中傳出笑聲:“帝鴻氏,好歹你也是太昊帝紀的圣皇,怎么這么畏首畏尾?你這般拘謹,回頭還怎么化身帝軒轅,開辟下一個人道紀元?”
“皇兄。太昊帝紀已敗,你又何必執著于此,苦苦追溯曾經,和那人為伍?”
“敗?”昊英氏哈哈大笑:“咱們江山怎么敗了?是有無道之君,還是無德之民?”
姬辰沉默。
太昊帝紀最后一位圣皇就是他。
那是太昊帝紀的最繁榮時代。帝臨三千世界,風氏族裔棲息在無數寰宇,開創一個個形形色色的人族文明。
“所謂敗,不就是一群古神定下的規矩。不許我人族長長久久,非要定下三紀之論,要我太昊風氏族滅嗎!”
“帝鴻,你說得好聽。等你未來開創軒轅時代,諸神要滅軒轅帝紀,有本事你也別插手!”
星光天河中,姬辰的身影徐徐浮現:“但是,這不是皇兄和那位聯合的理由。他襲殺圣母,亂我人道,此非人皇圣帝之德。”
“襲殺圣母?”棺槨中的那具尸體驀然睜開眼:“看來,你也不知道啊。”
“你以為,圣母真是祂殺的?以圣母之尊,豈是祂能正面擊敗的?”
姬辰與昊英氏的交流,外人不得而知。但即便如此,昊英氏也沒繼續說下去,而是果斷出手,以天尸之力與姬辰大戰。
天外仙天,伊道人根本不在意星魔盜寶。他大半注意力都放在咸池那邊。
垂眉九霄,他看到一條星河在九天中穿梭,糾纏棺槨內吞吐的玄光彩霧。他看到一座神山鎮壓碧落天光,阻攔天門教徒。
“若是如此,那么這一劫應該不難過。”伊道人幾次抬手,但又再度落下。
“兩位師兄目前尚能擋下。而且夙沙氏快到了,不用我出手。至于這邊……”
他看向九龍神火罩。
熊熊神焰把九天彩云間燒成紅彤彤的云海。
“青玄師兄祭出鎮運靈寶,昆侖派怎么比我們玄都還認真?”
玄都宮清逸無為,對星魔盜寶沒什么想法。
說到底,星魔盜取的法寶,都是人家星宿宮的寶貝。星魔盜寶,某種意義上才是真正的物歸原主。
至于臉面問題,玄都宮可沒昆侖、碧游那么在乎。因此,伊道人對青玄大道君下手,頗為感慨。
這位師兄,未免太要臉,心氣太高了吧?
當然,要是他知曉碧游宮的做派,風黎仙子親自跑過來偷東西,絕對不是這幅姿態。
九龍神火罩內,風黎仙子找到宿鈞。
宿鈞手托一顆紫色寶珠,仔細觀察火海世界的九大龍神。
看到女仙裹著彩霧而來,他一臉無語:“雖然你沒用上清道法,但用驪山玄靈秘術,就不怕暴露身份?”
“怕什么?驪山道統流落在外的,又不是我一人。而且,天皇閣內就有驪山秘法。他要聯想,也是先找天皇閣。”
“……”宿鈞嘆氣:“是啊,挑選咸池大劫爆發的時候。指不定玄都宮認定,我是跟天門聯手行動,故意分他們的注意。”
風黎盯著宿鈞上下看,因星魔遮掩容貌,隱藏氣息,她并未察覺什么,只道:“若知道,你是化身進來,我便不過來了。”
原本風黎認為,外頭那懶洋洋的家伙是化身。任鴻為了盜寶,定然是真身出手。
但仔細一看,她察覺這個星魔和任鴻的細微不同。所以,她認為這是任鴻凝練的一尊真人級化身。
化身?
她把我當做任鴻的化身?
宿鈞眼珠亂轉,沒點破風黎的誤會。
“好吧,我是化身。因為法力不足,不能馬上從神火罩內離開,你有什么辦法?”
“九龍神火罩用的是乾青天火。但古早之前,青玄曾經打算用九大神火各自祭煉一條龍神,演化火道極致。如今董朱施展,他有九大神火加持,倒是完成青玄的想法。此地以乾青碧落火為表,內里暗合九大神火本質,演化一縷混沌神火。想要出去,就要找到董朱運轉靈寶的那一絲破綻。”
“所以?”
宿鈞收起寶珠,笑嘻嘻走到風黎身邊:“黎姐姐找到破綻了么?”
風黎搖搖頭:“暫時沒有,我需要你用昆侖萬寶如意神禁暫時奪取九龍神火罩的控制權。趁董朱那一絲失誤,直接用道君之力造成破綻。”
萬寶如意神禁?
宿鈞心中一緊。
那玩意我怎么會?我又不是真正的任鴻。
可風黎直直看著他,眼神漸漸疑惑。他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釋。
就在這時,外界有了新的變化。齊瑤走到董朱身邊,以自身法力助董朱運轉神火罩。雖然兩者聯合,讓神火罩內的九龍火海威能更勝。但也因為瑤池真元與九火真元的排斥,形成一道破綻。
宿鈞眼睛一亮:“黎姐姐,現在應該可以了吧?”
風黎看到那一絲破綻出現,目光穿透火海,看到外面一臉擔憂的齊瑤。
她是故意的?所以,董朱不了解任鴻的身份,但齊瑤知道?也對,畢竟他們前世是夫妻,今生關系密切。聽聞前些日子,任鴻為了她還跑去西荒求醫,跟青喉道君賭命。
“既然破綻出來,我打破九龍神火罩,你隨我一起出去。然后我來對付伊道人,你去盜寶。”
“那……九州道君們呢?”
玄都宮道君十二人,除卻辛、桑、伊三位道君,還有九位道君坐鎮九州。哪怕他們僅僅是化身坐鎮天外仙天,也足以阻攔宿鈞的行動了。
“放心吧,接下來他們顧不得你了。”
風黎幽幽道:“接下來,會有一場席卷整個中土世界的大地震。玄都宮要趕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