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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木樨曉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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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璠坐在雅室內,聽著絲竹之音,美滋滋品酒。

  在他對面,白衣傾城的美人正用芊芊玉指,撫弄一張七弦琴。

  待一曲終了,李璠放下酒杯鼓掌:“幾日不見,玉樨姑娘的琴藝越發高明了。”

  白衣女子氣質高潔,坐在窗邊披著月光,宛如蟾宮走出的仙娥。

  她恬靜一笑:“多日不見,二公子嘴巴還是這么甜。”

  玉樨姑娘起身,緩步走到他身邊坐下,從旁邊悠悠提起酒壺。

  看到云袖露出的粉臂,李璠心中蕩漾,往女子身邊靠了靠。

  玉樨暗中好笑,沒理會他的小動作,為他斟酒時幽幽說:“公子幾日不來,我還以為你碰到那位‘紅衣姑娘’,被人家叼走了呢。”

  “哈哈……我這心肝只裝玉樨你一人,紅衣姐姐可瞧不上我。”

  “聽起來,二公子很向往?你嘴巴這么甜,心肝想來也是甜的。紅衣姑娘若是見了,肯定歡喜。”

  李璠和玉樨所指的“紅衣姑娘”,是東峣城這一年來流傳的怪談異聞。

  據說夜深人靜時,有一位身著紅衣的女子行走于小巷,和獨行男子搭話。

  若男子扭頭回應,則會被紅衣姑娘請入家中。待第二天大早,巷子里多出一具心臟被挖掉的年輕男尸。

  “免了,免了。比起那位兇惡的姐姐,還是玉樨你更適合我……”李璠和玉樨姑娘閑聊,漸漸開始上下其手。

  他裝病多日,在家憋了好久,如今好不容易偷溜出來,打算好好玩樂一夜。

  可就在他二人寬衣解帶時,忽然辟邪符從口袋掉落,正好貼在玉樨姑娘的胳膊上。

  “啊——”瞬間,青煙從女子胳膊滾滾冒出。

  那辟邪符如同滾燙的火炭,在美女胳膊燒出一個窟窿。

  玉樨臉色蒼白,感受辟邪符中蘊含的法力后,臉上笑容全部散去。

  “玄門三清真符?”能傷及自身的法身,絕對是三清嫡傳的道箓。

  “玉樨、玉樨,你沒事吧……”聽到玉樨慘叫,李璠嚇得瞬間清醒。他本想過來攙扶,但看到玉樨面色發青,身體忽明忽暗,隱約覺得不對勁。

  將辟邪符捏在手中,李璠小心翼翼退開。

  “你……你不是人?”

  辟邪符收走,玉樨臉色好了幾分。

  看著躲開的李璠,玉樨腦中閃過繼續蒙騙和殺人滅口兩個方案。

  不行,他要是在我這出事,回頭家里人必然找過來。不過……或許可以推給“噬心紅衣”?

  一邊想,玉樨那雙精于彈琴的芊芊玉指冒出一根根尖利的黑指甲。

  “鬼——有鬼啊!”

  李璠抓起辟邪符就往大門口跑。

  玉樨云袖一揮,白光封鎖大門,從后面緩緩上前:“二公子放心,我不殺人,只是……”

  “只是吸取一些陽氣?”突然,雅室內響起第三個聲音。

  李璠往玉樨背后一看,上午幫自己遮掩的那位年輕仙長正站在那里。

  “仙長,救命!”

  李璠就地一滾,往任鴻的方向跑。

  玉樨面色一寒,心中暗惱這廝不聽自己解釋,多日恩愛全白瞎了。

  “姐姐們說的不錯,這天底下的男人都靠不住!”鬼爪對李璠狠狠探去,但任鴻速度更快。

  一道青光乍現,迅疾斬斷鬼爪,在李璠身邊轉了一圈,將他拉到自己腳下。

  任鴻盯著玉樨:“我的辟邪符還沒幾個時辰,竟然就碰到一只邪鬼。嗯,應該沒看錯吧?沒有妖氣,反倒是陰氣濃郁,姑娘是鬼?”

  玉樨面色陰寒,看了一眼被任鴻護在腳下的李璠,思索接下來是戰斗還是撤退……

  突然,她轉身往外走,身上冒出一片銀色月華。

  “我讓你走了嗎?”少年袖中響徹龍吟,青色蛟龍伴隨云霧乍現。

  “吃我一記青蛟劍!”

  百鱗青蛟劍可是真正的飛劍,劍芒鋒銳,便是金丹修士的身軀都能斬傷。

  玉樨不過陰靈鬼體,感受青蛟劍附著的劍芒,趕忙避開這一劍。

  “這位道友,你救人也就罷了。我大不了不再糾纏,從此地離去,你又何必動用殺招?”

  玉樨一邊說,玉顏垂落幾滴淚珠:“我雖混跡人世,但不曾傷人性命。只是和李二公子有番情緣,想與他共赴鴛盟……”

  越說越傷心,那憂愁哀怨的情緒伴隨月光擴散,讓李璠心中不住反思。

  是啊,雖然玉樨姑娘可能不是人,但好像……好像對自己沒壞處?書本里常講“紅袖掌燈,香魂夜伴”。縱然是女鬼,也是人變成的,也有人間情誼,也有善惡之分……

  想到這,李璠開口:“仙長,能否讓我跟她說幾句。”

  啪——

  任鴻伸手對腳下的李璠就是一巴掌:“說什么?人鬼如何在一起?屁話——”

  他干脆利落,再度驅使青蛟劍對玉樨斬下:“你坑這小子也就算了,但你身上陽氣駁雜,那是一個人的嗎?除了這傻小子,你這幾日沒少跟其他男人廝混吧?”

  任鴻上前兩步,又召喚兩道青龍幻靈變化為青光,對女子斬去。

  “情誼?鴛盟?幾只鴛幾只鴦?”任鴻面無表情,青蛟劍甩出一片光霧,將玉樨退路統統封死。

  這家伙竟然不受太玄幻月術迷惑?

  剛才那一番話,玉樨附帶法力,專攻人心神。以往施展起來,縱然修士察覺自己的身份有問題,也會出現些微的分神,甚至放過自己。

  但這廝年紀輕輕,好狠的心腸!

  玉樨一咬牙,又裝出一副柔弱無力的模樣:“仙長饒命啊……我真沒有惡意。二公子救我!”

  任鴻目光冰冷,有浮黎寶鏡在手的他,根本不受這區區幻術影響。一眼看破玉樨根底,甚至看到她身上的一卷朦朧畫卷。

  見玉樨左右閃躲,還不斷矯情喊話,任鴻聽得膩歪,大罵道:“別裝了,知道你沒盡力,還有一卷寶圖沒有亮出來。老實告訴你,我用青楓玄禁把樓閣封鎖,今天你別想逃!”

  聞言,玉樨稍稍感應外界。

  的確,一片片青玉般的楓葉將整個曉月樓里三層外三層包裹,根本逃不出去。

  小子,你找死嗎?

  玉樨收起嬌柔姿態,面若寒霜:“本來我不想把事情鬧大,但既然小兄弟你咄咄相逼,我也只好下狠手了!”

  玉樨氣質變換,再不是一位沉淪風塵的苦情女子。月光裹身,白衣云袖變作蟾宮霓裳羽衣,又探出兩條太寒披帛交織飛舞。

  披帛充斥寒氣,如白蛇飛卷,與任鴻的青蛟劍纏斗,尋找任鴻的劍法破綻。

  “咦?”埋頭推演天書的仙靈似有所感:“這不是清虛府的廣寒仙術?有趣,太陰老元君的傳人怎么在風塵之地?”

  太陰老元君,玄門赫赫有名的五大女性元君之一,是跟瑤池金母、紫陽夫人、南離真母,北陰姥姥并尊的大能。

  在玄門“東紫陽,西瑤母”之后,便是“南離北陰中天月”這三位元君老母。

  “廣寒仙法?那要好好瞧瞧。”任鴻暗中運轉浮黎寶鏡,鏡光籠罩整座樓閣,將玉樨攻擊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以寶鏡記錄,方便自己回頭研究。

  不過這女鬼根基到底比任鴻差了好幾籌,哪怕有廣寒仙術傍身,也只是多支撐五六個回合。

  任鴻摸索明白廣寒仙術的運行本質,反手三條青龍幻靈注入青蛟劍。

  用百鱗青蛟劍斬出金丹級別的劍芒,瞬間把玉樨鬼體絞碎。

  慘叫聲中,女鬼當場化作灰灰,只有一卷圖軸掉落。

  “有趣,這斬殺女鬼還能掉落寶物?”任鴻驅使青龍,龍尾將圖軸卷到身邊,由龍爪扯開。

  圖軸是一張美人圖,右側豎寫木樨望月圖五個大字。

  美人圖上的畫像正是花魁玉樨,她站在一顆丹桂樹下,背后有蟾宮樓閣。

  但隨玉樨死亡,上面的畫痕漸漸淡去。除卻丹桂、蟾宮外,作為主角的月娥已經失去顏色,最后連相貌也不存在。

  寒光披帛、玉墜鳳釵,甚至那一件蟾宮霓裳羽衣仍清晰可見,但唯獨美人的臉是一片空白。

  “無臉美人?”

  任鴻心下嘀咕,這時李璠也上前看到美人圖,臉上帶著驚懼。

  “這圖由我收走,你沒意見吧?”

  “沒有,沒有。”李璠一臉惶恐,想到自己鐘情于女鬼,心中忐忑不安。

  早知如此,還不如答應母親安排的那樁婚事。

  “把辟邪符給我。”

  “啊?”想到辟邪符幫自己這么大一個忙,李璠可不舍得還給任鴻。

  瞧見他扭捏的模樣,任鴻又好氣又好笑:“放心,我是為了再加持一道法力。”

  他將美人圖放在桌子上,取出如意又往辟邪符上加持一道玉清法力。

  驀地,大門豁然沖開,一陣狂風席卷進來,魅影抓起木樨曉月圖就往窗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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