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秀和烏金嶼主交手,彼時朗朗琴樂再度響起。但這一次,琴聲帶著些許殺伐之意。
錚錚作響的旋律勾得崔玉秀氣血翻騰,劍招平添三分狠厲。
“又來了,好機會!”崔玉秀抓住機會,窺見烏金嶼主的一處破綻,直接劍出蛟龍,絞碎護體魔光。
然后手指滄海,配合琴聲以道術把其驚走。
“哼!老頭,你別高興的太早,我還會回來的!”
烏金嶼主也有所覺,明白崔玉秀兩次戰力暴增,背后必有高人,索性先返還烏金嶼重整旗鼓。
烏金嶼主退去,崔玉秀整個人放松下來,才開始追究琴聲來源。
崔萬錢一封傳書后,他來到船行和任鴻相見。
看到青袍男子后,崔家老祖臉上多了幾分慎重:“多謝大法師相助。”
任鴻埋頭清點雷擊木和赤銅珠,由仙靈收起來后他回了一個笑臉。
“不客氣,只是正常交易。”
那琴聲可不是他演奏的。他十二歲上山,今年十七歲,五年時間一心煉氣,從哪學來一手入道的琴藝?
琴樂是鈞天仙靈假借他手,以純陽真元震動琴弦而來。任鴻手指看似撥弄琴弦,但實則根本沒挨上。
甚至鈞天仙靈自身都不會“天琴仙法”,只是以純陽真元幫人療傷,激發崔玉秀體內真元潛力罷了。
但崔萬錢境界地位,哪能看透鈞天仙靈的遮掩?
在崔家這邊,任鴻和仙靈完美詮釋了一位“樂道修士”的手段。
以琴樂加持他人,可治愈傷勢、增幅戰力,甚至還能以琴音退敵。
崔玉秀看著“靈音法師”,心知此人道法不凡,便起了結交之心,請他前往崔家主宅做客。
但任鴻二人急著煉寶,哪有功夫跟他們糾纏。
任鴻擺擺手:“我二人尚有事,就不多逗留。”
說完,他身上響起佩環之音,整個人化作青光遁去。
“靈音遁法?”崔玉秀看著靈音法師離去,目光略帶幾分驚色。
“老祖宗,您可看出這位前輩是哪一路?”
“以琴樂入道,應該是‘天琴妙法’。這類修士被統稱為音修,是玄門修行的小道。雖有通天道果,但修行艱難坎坷,和棋畫等并稱雜藝。”
崔玉秀回憶道:“早年聽祖母提及,音修起源于三千年前的天皇閣,后在驪山派大興。這兩脈覆滅后,零星道統散入人世,凡人以琴樂入道,有了天琴仙宗、靈音魔道等幾個修煉門派。可如今要說真正的音修門派,赤縣神州加上八荒極地,攏共也找不到十個。在我們東海,只有聽濤嶼傳承微末技藝,止步金丹之境。”
音修一脈太過罕見,崔玉秀這輩子才見過第三次。
“罷了,能以音律入道,修成金丹,也算一方奇人。日后他若再來,你們好生接待便是。”
任鴻和仙靈離開后,也正講述音修淵源。而且仙靈比崔玉秀知道的更多。
“在中土,音修一脈有天琴仙宗、大希樓、靈音魔道、潮音齋、霹靂魔道等五個門派。咱們昆侖有不少相關道書,九仙峰的‘金鐘十二律’,太華峰的‘玉罄伏魔音’,甚至靈壽子的‘雷音霹靂法’也算。但要說音修最高深法門,當屬普陀峰。”
“普陀峰?”任鴻臉色頓時陰下。
但仙靈自顧自說:“你那師姐觀南海潮音,參悟了一門秘法。后來這門道法傳于一女弟子,在外立下潮音齋。”
“這也是我們跟魔教交鋒的一個關鍵……”
“行了,不提這些。當務之急是找地方祭煉法寶。”任鴻道:“走,我們去烏金嶼。”
“烏金嶼?”仙靈本想對任鴻講述一些仙魔大勢,可聽到烏金嶼,他傻傻呆問:“咱們去烏金嶼做什么?”
剛剛把烏金嶼主逼走啊。
“去把我們的身份進一步落實,順帶給他賣一個消息。”
說著,遁光落在烏金嶼外。
仙靈速度極快,此時烏金嶼主也才剛剛回返洞府。
一群道童弟子過來行禮侍奉,他不耐煩揮揮手:“都下去吧!”
老道士將一群人遣下,坐在洞府錦床上暗思:“崔玉秀在地火窟受傷,本是我算計一環。本以為能趁機將他壓服,奪取紫陽島。卻不料竟然有人幫他。”
雖然他沒聽到琴聲,但也察覺,崔玉秀法力兩次攀升的背后必有高人。
“還是先打探打探,免得出現意外。”
就在此時,一股巨力從島嶼外罩下,將整座烏金嶼籠罩在一股莫名威勢中。
沒等烏金嶼主反應過來,耳畔響起蒼老的聲音:“你這小嶼,暫借老夫一用!”
然后烏金嶼主眼前一黑,跟其他道童弟子一般,統統昏迷過去。
任鴻和仙靈隨之現身,在烏金嶼最高的山峰處,打量整座島嶼。
烏金嶼占地不大,據說是一座從海底升起來的烏金礦山,整個島嶼就是礦山的山脊。因此島嶼荒涼不堪,鮮有生靈棲息。直到烏金嶼主從外拉人,才勉強有幾分生氣。
“但這種烏金玄鐵對修士而言,卻是一種不錯的煉寶材料。”仙靈打量烏金嶼,全嶼共有十處礦洞,由凡人礦工進行開采。而烏金嶼主的那些道童弟子們,則負責監管并精煉烏金玄鐵。
“說白了,這烏金嶼就是一處礦場。”任鴻:“難怪他要奪紫陽島,敢情也為了環境?”
此地當做礦場也就算了,荒涼環境哪能住人?
反觀紫陽島,鳥語花香,是難得的仙家寶地。
“不止如此。”仙靈帶任鴻來到烏金洞,圍著昏迷不醒的嶼主道:“這廝功法也有些問題。我若沒看錯,應是左道人士。攻占紫陽島,怕不是打算前往碧游宮求取道書。”
“左道?”
任鴻眼中帶著幾分好奇,仔細觀察這昏迷的老道士。
他在外行走幾回,見過不少修士,但真正的左道人士還是第一次見。
左道與旁門并稱,被玄門正統修士歧視。但實質上,旁門與左道還有不同。
自五百年前定下“三清至高”后,一切不在紫極神圖,不尊三清源流的仙家道統,統統被視作旁門。甚至某些時候,佛宗也被許多仙家暗搓搓譏諷為旁門。
而左道不同,左道是指無法通達天仙道果,和玄門正統修行理念不同的另一脈。
左道偏向于捷徑,不煉大道,只求小術。和碧游宮“由術問道”是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但對許多注定無法證道長生的人而言,左道捷徑反而是他們追求的目標。
仙靈上前一番檢查,笑了:“原來是‘烏煞法’,難怪動手時的烏云黑氣那么重。任鴻,說來這還是咱們‘同門’。”
“同門?”盯著這個身上隱約冒著魔氣的老道士,任鴻不屑道:“你別告訴我,昆侖還有這種法術?”
“烏煞法是光明宮祝老爺為難成大道之輩,所傳下的一門捷徑,又稱‘地煞化氣術’。”
“我輩仙家之人吐納日精月華,打熬真元法力。但‘地煞化氣術’是尋一處地煞之氣濃郁的陰竅,以秘術將自身埋于陰地,需三年不見日光、不聞雷霆。不受明火。如此一來,無須筑基煉法,便可將地煞之氣煉入體內,化煞氣為法力。”
“修成地煞法力,便等同仙家筑基。”
“地煞法力?”任鴻莫名想到魔道。
“沒錯,跟魔道有些相似,但還是不同。”仙靈將老道的袍子扒下:“你對他斬一道劍氣。”
老道骨瘦如柴,但皮膚下隱露暗金光澤。任鴻聞言,射出一道金靈劍氣。可劍氣落在老道身上,猶如金戈交擊之聲。
“這——”任鴻面色一變,又再度斬下水靈、火靈、木靈三道劍氣。可落在老道身上,一點白痕都不見。
他嘖嘖稱奇:“吐納地煞為法力,著實不簡單。這老道肉身得煞氣滋潤,堅固無比,居然連我的劍氣都不能傷他?”
這么想的話,崔家老祖怕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廢柴。
仙靈若有所思:“他的化煞之術,恐怕還跟烏金嶼這等地方有關。”
烏金嶼原本盛產烏金玄鐵,此地金氣濃郁。老道士以此地的烏金煞煉法,使得自己肉身堪比法寶。
“放在我們昆侖,若要有這等肉身,恐怕需將九轉玄功練到第三重或者第四重。但他只要吐納烏金地煞即可。”仙靈掐指一算:“五年化煞筑基,六十年凝結煞丹,這老道士修行倒是不慢。”
“六十五年?”任鴻瞪大眼睛:“這廝今年還不到百歲?”
可瞧這副蒼老之態,說是五六百歲的老修士都有人信。
“所以說,這是左道之術。”仙靈冷笑:“不然六十年金丹,放眼昆侖也絕對是天賦異稟,可位列昆侖嫡傳的人。”
“但化煞之法,只漲法力不添壽命。縱然擁有金丹法力,也不過囂張百年罷了。”
一般修士到金丹這一步,至少増壽五百年。可烏金嶼主修煉至今尚不足百歲,壽命已接近盡頭。
再過二三十年,他就會化作一具金鐵之尸,成為一塊真正的烏金玄鐵。
“不過這廝似乎也明白,在左道化煞之術外,好像還兼修了一點粗淺的魔功。”
仙靈手指點在老道眉心,沉吟說:“是跟化煞之術配套的一些魔門煉體法,莫非他打算利用這種方法修成魔道真身,以逃避壽命大劫?”
魔功?
任鴻聽到這,不由盤算自己的計劃到底要不要進行。
一個兼修魔功的修士,還需要留著他蹦跶?
瞧出任鴻的眼神不對,仙靈笑道:“這里跟我們中土不同,東海不忌諱魔功,想必他也是正大光明換來的。咱們就別操這份心了。”
在赤縣神州,若是哪個仙家弟子兼修魔功,怕不是第二天就被自家老師打斷腿。
但東海修士規矩寬松,風氣自由。很多島主散修私底下修煉魔功,美其名曰“借鑒魔功,觸類旁通”。
對此,只要你不欺師滅祖,不以魔功殘害眾生,許多觸犯禁忌的事情都能睜一眼閉一眼。
仙靈不樂意幫碧游宮操這份心,他忙道:“咱們還是趕緊忙活正事。烏金嶼能精煉烏金玄鐵,必有爐鼎靈火,咱們快去把浮黎鏡打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