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西把桌上一摞厚厚的資料搬到了我眼前。
“你先把這些以往的裝修案例看了，里面也有一些老推銷員的經驗總結，你先找找感覺，不用著急，等感覺找到了，我再教你做什么。”
“好！”我答應一聲，便開始快速認真地看起了資料，我想快點學到知識，好快點幫助到她，我就能快點增加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好印象了啊！
只是，看了一會兒，我發現有點不對勁兒。
我以為江東西業績不好，肯定會心急火燎的，結果沒想到的是，我在那焦急看資料，她卻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是睡著了？
“江東西！”我輕輕叫了她一聲。
“嗯？”她應了一聲，但身體沒動。
“你在干什么呢？”我好好奇啊。
“噓！我在思考！”江東西依然是閉著眼睛的，看起來不像思考，倒像是困得黏糊睜不開眼了。
我，“……”。
我輕輕地笑著問，“你一天上班八小時，七個半小時在思考嗎？”
這回江東西沒吭聲，也不知道她聽沒聽出我在揶揄她？
我想了想，覺得這孩子太不上進了，我必須得說說她，但我的語氣是很溫和的，比對別人都溫和。
“你怎么不著急啊江東西？你不想要業績啊？你是不是有點太不上進了？”
江東西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她那雙原本漂亮的圓圓的杏核眼，好像一只困頓的小獅子狗，被我的話給刺激得泛出了光芒。
我心里想笑：是不是我幾句話刺激出她的上進心了？我覺得她可能真的很需要我誒！
而事實證明，我又想多了。
江東西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讓人看不出情緒般地說，“我有我的計劃”。
我能相信她的話嗎？
正在我思考的時候，江東西又說話了，“資料你都看完了嗎？”
“看完了！”我得意地說。
“那你吸取到什么經驗了？”江東西問。
我想了想說，“除了一些專業知識和公司發展史以外，我看到好多老銷售人員都寫了面對客戶的時候，要忍，因為什么樣的客戶都能遇到，忍不了的人，做不了銷售，更做不了裝修的銷售。”
“你覺得你能忍嗎？”這回江東西笑了，嘴唇飽滿，圓圓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就是笑得不怎么誠心，讓人有點想防備。
我有時候就覺得，在我眼前的其實是一只長得跟獅子狗一樣可愛的小狐貍，但是，她的狐貍尾巴又沒露出來，似乎藏得很好。
我能說什么，那必須說，“我行的！沒問題。”
“好！”
下一秒，江東西又笑著在我面前的電腦屏幕上點了幾下，然后那上面就出現一排手機號碼，有的還有身份證號碼。
我疑惑，“這是什么”？
“這些是網絡上，關于我們公司彈出相關裝修內容時，有人注冊了手機號來咨詢相關問題的客戶，系統會自動搜集客戶的電話號碼和資料，你挨個打一遍給他們。”
我眨了眨眼睛，“現在的高科技都這么厲害了？”
江東西說，“所以，網絡上不是有必要，真的不要瞎注冊自己的手機號，不光是裝修行業，任何行業，以及游戲、小程序，后臺都是能夠自動提取個人信息的。”
我點了點頭，學到了。
可我還有質疑，便問，“那……這些人也許只是隨便咨詢一下，并不一定是想裝修，或者有人可能買上房子之后才裝修，那買上房子可能好幾年之后的事了，也或者，這些人已經跟別的公司簽約了，只是看到了好奇的問題，隨便咨詢了解一下……”。
“你哪那么多或者？我要是能確定哪個一定會裝修，我還需要你一個個打電話嗎？”
我，“……”。
“ok，我知道了！”小姐姐干嘛對我那么兇？
我心里剛有點抱怨，結果江東西立刻笑得甜甜地看著我說，“小哥哥，今天能不能簽下一單，全靠你了，加油哦！”
“沒問題！”雖然我感覺有點怪怪的，但是為了面子，絕對不會說不行。
不就是銷售嗎？我以前上大學的時候，還在夜市擺過地攤呢，那時候我的生意最好了，更何況金玉公寓都被我賣得很好，有什么可怕的，銷售全靠一張嘴，我對自己的口才很有信心。
于是，我便開始拿起電話撥了第一個號碼。
對方很快接通了，我在心里調整了一下情緒，露出笑臉，告訴自己一定要親切，用我磁性、溫暖的聲音打動客戶。
“喂，您好，我是華堂家裝的設計師助理，請問您有裝修的需求嗎……”。
“裝你媽個頭，我說一百遍了，不裝修，不裝修，我就隨便在網上咨詢了個問題，還沒有得到精準的答復，然后就是你們公司轟炸式電話騷擾，我要告你們侵犯隱私，傻x！”
“啪！”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我愣愣看著電話，張大的嘴巴半響沒閉上，而后抬頭看向江東西，指著電話問，“我靠，他剛才罵我了是吧？”
“罵你怎么了？不罵你，你還以為銷售好當呢？”江東西一臉理所當然地懟我。
“不是，有話可以好好說啊，憑什么罵我啊？這也太不尊重人了。”我有點接受不了。
結果沒想到江東西卻說，“憑啥不罵你呀？要是你一星期之內接到一家公司三、四次推銷電話，女的打完，男的打，男的打完，還男女雙打，你不會發火嗎？”
我眨眨眼睛想了想，好像我也曾對著一個屢次推銷的人發飆過，真的是太煩了。
“怎么樣？電話還能打嗎？”江東西問。
“能！”我咬咬牙，雖然從小到大都沒被這么罵過，可現在就是需要我做韓信的時候啊，為了江東西的業績，為了在她心目中的好印象，也為了歷練我自己。
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起筋骨，加油我自己！我行的！
在心里給自己打完了氣，我繼續撥打電話。
因為有了第一次挨罵的經驗，第二個、第三個電話，我都更加小心，即便挨罵了，也咬著牙，態度保持溫和。
一開始，依然有很多人對我罵罵咧咧，或者干脆我一句話沒說完，對方就掛了，再打就是拉黑了。
但是打了一下午電話，總算有那么一只落網之魚，被我的好態度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