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纂眼見白鹿走遠,才把臉從泥地里拔起來,匆匆一抹,就和沒事一樣了!
崔啖仔細擦了擦臉,還是有些佩服他的樂觀。
卻見李休纂再次掐訣,喝了一聲:“孝!”
當即從白鹿身上招來一道白光,朝著腳下一指,頓時升起巴掌大的一朵白云,拱著他漂浮起來。
崔啖微微一愣,慌道:“你不要命了?”
“怕什么,我叫它師姑姑,它不是也應了嗎?沒出聲就是答應了!如此便可被我以‘孝’字真言借來神通,唔!它不太認可我,那一聲師姑姑就能借來這么巴掌大的一朵步天云……”
李休纂兩只腳歪歪斜斜的站了上去,看到旁邊的崔啖帶呆愣楞的,只好嘆息一聲,單腳金雞獨立,將腳下的祥云分出去一朵,示意崔啖也跳上來。
崔啖踩上來才知道,如此并非李休纂平衡性不好,反而是他平衡性太好了。
那一朵步天云估計也是就白鹿呵出來的一口氣。
托著他們的力量似乎還不如凡人一掌之力,而且云霧旋散旋凝,力道變幻莫測,能夠站直,全靠修士驚人的身體素質。
他試了兩次,都摔了下來,看向李休纂道:“要不?你再喊一聲?或者磕個頭!”
李休纂默然無語:“若是能借來更多,我把頭磕破也未嘗不可。”
“但白鹿姑姑應是有克制我‘孝’字訣的法子,便是我再努力十倍,借來的也就這般法力了!”
說著他仰頭嘆息一聲:“我爹那邊應該也有克制的法子了!原本我冥冥感應,可以借來至少結丹之力,現在再去,只能‘孝’到原本的十分之一!”
“夠怪我太早沒有發現此訣的潛力……”
“后來才知道,只要我磕個頭就能‘孝’來不凡的法力,更是能借來各種神通,縱然法力日后要還回去,但通過施展神通領悟的種種道理,卻留了下來。磕頭只是折損一些氣運罷!愿力似乎是借助氣運祭祀,強行換來法力加持……除了磕頭折運之外,信仰愿力、乃至血脈牽連都能借來道行法力!”
“其根本似乎是只要付出,必有收獲,無論對方愿不愿意,只要接受我的東西,接受我的‘孝順’,我便能借他的力量。”
崔啖微微一愣,忽而驚道:“此法極為逆天啊!”
孝字真言,除非強硬拒絕李休纂的‘孝順’,否則必會被借去力量。
算是一種強行的向上交易。
而且如今他對‘孝’字真言的發展還不熟悉,否則若是再上一層樓——
與‘急’字相合可將這種交易偽裝為正常的神道符箓。
即祭祀愿力,神只降下法力化為符箓。
一般這種需要元始道完整的‘授箓’,在封神榜上有了權限方可。
但‘急’字訣可以繞過元始道的神道系統,將‘孝’字的強行借用神力,偽裝成合理合法的授箓體系。
如此意味著李休纂憑借‘孝’字,只要供奉愿力,便可直接借來神術,偽裝成對應境界的授箓道士,甚至可以反過來盜取神靈的智慧和感悟,修行法術,乃是一種極為逆天的手段。
而‘孝’字若是結合‘典’字,更是能避免強借力量的明目張膽,而不知不覺的借用‘義父’的智慧,感悟,境界!
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盜之法!
‘孝’字和‘崩’字可以干擾斷絕天下絕大部分的外力加持。
‘孝’字和‘樂’字更是可以借了不還,真正將那份力量徹底盜取,化為自己的底蘊。
羅天六字真言,大部分都可以兩兩相合,別有妙用。
最高境界甚至可以六字相合,磨滅真實和虛幻的界限,達到精神不滅我不敗的境界!
崔啖只是聽了一個開頭,就立刻意識到此訣的可怕。
尤其克制血脈長輩,畢竟可以將此術融入日常言行之中,一舉一動無不‘孝順’,如此暗中侵蝕長輩的道基,強借長輩的法力。
一旦爆發,孝出強大,可以強奪道基,幾若天魔奪道,恐怖異常。
若非如此,錢晨也不需要緊急開發‘唐’字真言,送予李家人鎮壓氣運!
崔啖只是堪堪想了一個開頭,就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道:“李二郎切不可濫用此訣,這乃是在挖世家的根基,一旦‘孝’字訣傳出去,不用他人來殺來打,只怕天下世家自己就要崩了!這是專門讓世家內部逆伐的魔道真言……不對!不僅僅世家內部。”
“此訣若是只要接受了他的‘供奉’就會被借去力量……”
崔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問題:“那天下百姓……”
李休纂也想到了這個問題,若是兒子對老子的予取予求都算是‘孝順’,那么天下世家可是把所有百姓,所有見得到,掌控得了的人口,都當成‘兒子’啊!
甚至不只是世家,乃至神只、朝廷、仙門。
天下黔首,頭頂的父母可太多了,若是讓‘孝’字訣流傳開來……
崔啖感嘆一聲:“仙秦羅天六字真言果然可怕,我原本以為‘樂’和‘贏’已經是逆天之法,沒想到‘孝’才是最強大的。此法一旦泄露,不僅是世家朝廷,就連神道都會被動搖。”
“如此只怕天庭都會來伐它的根基,斬去它背后的道果!”
李休纂喃喃道:“若是他們斬不了呢?”
“哈哈哈!”崔啖大笑:“天庭斬不了,還有元始道祖啊!你以為天下執神道者是誰?哪還有道果,擋得住元始道祖的一刀?”
“此訣不可濫用,一旦流傳出去,只怕根基道理都會被斬掉,背后的道君都要隕落!”
崔啖松了一口氣。
卻見李休纂一個頭磕在地上:“十九哥,還有他座下白鹿尊者!”
頭頂‘贏’來的氣運微微一折,頓時遠方一道流光而來,匯入李休纂腳下,讓那一片白云漲大了幾倍,勉強可以支撐起他們兩人了。
崔啖瞪大眼睛:“你還敢用?”
李休纂無所謂道:“有何不敢?天塌下來,自有高個的頂著,叔爺他敢傳,我就敢用!”
他看著自己頭頂微微飄搖的氣運,贊嘆道:“原來‘贏’來的氣運是這么用的,果然羅天六字真言環環相扣,每一訣都可大大的加持其他真言。”
崔啖看著一片平靜的湖面,眼中登徒子已經看穿了數百層幻境,卻猶然看不到湖底。
他有些猶豫:“我等真的要相信那白鹿的天生神通嗎?這片平湖倒映幻月,形成了無數重幻境。若是墜入其中,隨著身軀的下沉,沉入的幻境也會越來越多,便是遁破一重還有一重,不知道多少重擋在前面!”
“幾乎十死無生啊……”
就在此時,原先掉下去那女修赫然一刀斬裂冰封湖面,手中抓著兩件靈光流露之物,跳了出來。
她臉上余悸未消,驚恐罵道:“彼其娘之……那白鹿卑鄙無恥,心黑手辣,若非姑奶奶我修成了冰魄神光,憑著一顆冰心找到了幻術的不協之處,一刀斬破幻境,我就要淹死在這湖里了!”
她看了一眼手中猶如觸手一般,張開如花的觸須,沐浴月華,靈氣充沛,但被她扯著已經奄奄一息的仙葵。
“這幻境居然是依托太陰仙葵而生,難怪叫我夢見月亮上無數觸手來襲,猛攻我弱點!這般品質,應有千年了吧!”
“這等靈株非植非獸,乃是一種另類的靈蟲,內中的體液堪比最為精純的太陰仙露,便是宮中也少有這等靈材,非得那月桂靈根才能凝聚太陰仙露。”
她美滋滋的將太陰仙露收起。
而崔啖卻恍然道:“你只斬破了一層幻境就出來了?”
廣寒宮的女修叉腰,兇巴巴道:“是啊!都是姑奶奶本事大。”
她瞟了邊上的兩人一眼:“若是換作你們,那太陰仙葵的觸手碰上去又麻又癢,酸脹刺撓,無數觸手伸過來,你們哪能抵擋的住。”
“更難如我這般一顆冰心冷靜凝聚刀意,赫然斬破千萬觸手,抓住它唯一的真身?”
崔啖搖頭道:“你能出來,要感謝那只白鹿留手了!”
他指了指她身上纏繞的一縷若有若無的云氣。
崔啖已然明白了一切:“白鹿天生凝聚的步天云天生有一股飛升之力,雖然比起真正的飛升仙光差了無數,但在幻境之中,卻能天然能自幻境中升起!”
“因此你跌入湖中,卻并未下沉到最深處,而是停留在表面,一旦斬破那幻境,自然就能憑著殘留的一點云氣掙脫出來。”
“那白鹿不是在害你,而是賜了你一道機緣!”
廣寒宮那女修臉瞬間漲紅,急道:“你……放你娘的屁,它把我踩下去,還是在賜我機緣?”
說著說著,女修自己也反應了過來,但還是氣呼呼的,尬在了那里。
崔啖看著倒映幻月的湖面,緩緩開口道:“若是這些幻境,真的是頭頂的幻月降下蜃氣與湖中靈植靈物交融所化,幻境無依無憑,只能依憑那些簡單的靈識演化,那其中危險就大大降低了!”
“畢竟靈物的靈識簡單,演化的幻境無非就是一些感官刺激,并無愛恨情仇,紅塵紛擾。”
“而一旦斬破幻境,還能找到靈物真身,將其奪取……”
李休纂的眼睛也越來越亮。
“憑著我們的步天云氣,潛下去上百回不成問題!若能都找到太陰仙葵這般的靈物……”
他的兩眼頓時難掩精光,太陰仙葵僅僅是本身便相當于二轉的靈丹靈藥了!落在廣寒宮手中,任意煉成什么丹藥,都價值長安一套房產!
而他們,卻有百余次機會……
崔啖下意識的搖頭道:“留著大部分的云氣渡湖方才是上策,但稍微用一點試探一下幻境,倒也無妨。”
“畢竟!”他猶豫了一下:“如今真的是最好的時候了!”
“幻月蜃氣只能依憑靈物的靈識化為幻境,比較簡單,但若是沉入一兩個真人,甚至不用沉入,我們下潛的越多,種種記憶情感倒映在湖中就越多,那些蜃氣只要融入了人的記憶,難度就會陡然上升百倍。”
“隨著人越來越多,此湖只會越來越可怕!”
旁邊的廣寒女修微微猶豫,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靈物乃是小道,這幻月靈境之中最為珍貴的乃是幻月本身的本源,此等道韻能夠凝練道種,便是元神真仙來了,都要眼紅。”
“如今這幻境還十分簡單,乃是最好奪取道韻的時機。”
“若是如你所言,沉入越來越多人的記憶,靈情,乃至是人本身,依附他們而成的幻境就太恐怖了!”
崔啖雙手一攤:“但你有辦法阻止后來人前赴后繼嗎?”
廣寒宮女修也頓時無言,確實,下水的人越多,幻境就會越可怕,但現在想要斬破那無數幻境,奪取幻月本源,別說是她了,便是一尊陽神真人來的也做不到,偏偏平湖福地不允許結丹以上入內。
眼見根本無可能取得道韻,偏偏人們來后,若是不知內情,淹死在里面。
馬上就會多一個恐怖的幻境。
若是告知內情,是個人都會趁此機會,大撈靈物。
不說他們潛下去的時候的記憶投影漸漸會讓幻境越來越復雜。
就說這般貪婪,遲早還會有人死在其中。
到時候幻境的難度一樣開始飆升。
陷入越危險死的人越多,死的人越多越危險的惡性循環。
如今最好的選擇,乃是和崔啖他們一樣,撈一筆就跑,在幻境開始死人前就抽身去往湖中蓮花那里。
但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為這一點小利,去給真正珍貴的幻月道韻增加天量的難度,廣寒宮女修卻也心有不甘。
還是崔啖安慰了一句:“幻月道韻和幻境乃是相輔相成的,如今幻境未成,道韻也必定淺薄。”
“隨著幻境越來越可怕,所孕育的幻月道韻自然也會越來越完善……”
“反正也得不到,就當放養在這里了!”
廣寒女修瞬時振奮:“對耶!”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經淡到若有若無的云氣,再看兩人足下濃厚的步天云,臉上笑容頓時復雜了起來。
“小哥,要做個交易嗎?”
一場緊張刺激的交易過后,廣寒宮女修托著半個巴掌的步天云,露出餮足的笑容。
“在下柳如煙,乃是河東柳氏出身,與你們算是關中同鄉,自幼被送出海外,拜入廣寒宮!”
“如今隨著師尊回鄉,一是尋一位本門極為緊要的大人物,二是為了尋找失散多年的親人,兩位若是遇到一位騎著白鹿,抬手便是晶瑩剔透的刀氣,殺人不眨眼的女修,亦或姓柳的孤女,且跟我說一聲,必有后報!”
李休纂眼睛一轉,這兩人他好像都認識。
一個應是確鑿無疑,另一個有些疑似……
但僅僅是寧青宸的身份便會讓他不敢開口,所以只是敷衍道:“若是得見,自會相告!”
“不過……”
他轉頭看向崔啖:“你用步天云氣換她的幻月道蘊之密?劃算嗎?”
崔啖瞪了他一眼,道:“關于道種的資糧,你知道一旦放出去,多少元神肯拿全付身家去換嗎?”
柳如煙點了點頭,指他道:“他說的有理,幻月道蘊若非實在瞞不住,又在樓觀道福地內,我師尊能把在場的修士統統斬殺,隱瞞此密!”
“但既然瞞不住有心人,那就只能交換些好處嘍!”
她也十分坦然,沒有隱瞞自己垂涎欲滴,抓心撓肺,但理智又知道不可能的復雜心理。
柳如煙既然得手了些許步天云氣,當即云氣繞身,朝著湖面一頭猛扎下去。
她要多試試幾次幻境,若是能摸清少許,再接近幻月道韻一分,都比那湖中蓮花有價值的多,故而根本不考慮渡湖的需求。
崔啖道:“你我輪流下去,遇到來人務必告知幻月之境的內情,以免他們淹死在下面,危急我等。”
說罷,崔啖當先跳下去了一次。
柳如煙再上水面,摸到了一個斗大的靈貝,內中的靈珠淡淡的煙氣似有似無得縈繞。
聽她后怕道:“這次的幻境,居然是依附此貝而成!”
“它吞吐蜃氣,化為了靈物蜃樓貝,幻境比上一次的太陰仙葵厲害了十倍,若非我廣寒宮冰魄神刀厲害,差點就回不來了!”
崔啖下去一回,摸到了一把靈草:“鹿角血藻,也有千年的品質了!”
“但幻境平平,價值也就平平。”
李休纂換了他下去,卻遇到一個滿是太陽真火的幻境,燒了他個七葷八素。
好不容易一刀雷動劈開幻境浮上水面,只抓了一條和太陰仙葵有些相似的肉葵。
柳如煙驚喜道:“太陽仙葵,快來快來,我們換!”
“陰陽仙葵一并煉化,品級還能上升一等,能當三轉靈丹的主藥了!”
她用蜃樓貝交換了太陽仙葵,算起來還是略高市價了。
但廣寒宮就缺陰陽仙葵這等契合的靈藥,柳如煙頗為大氣,并不在乎。
很快,又有其他人來到了這片湖灘。
崔啖上前,將其中種種兇險河玄機坦然相告,以防有蠢貨死在下面,給所有人增加難度。
刺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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