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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上乘劍法,長劍在手,何懼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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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比斗,雖說是桓玄勝了,但他這位勝者卻也沒滋沒味,心下戚戚然。

  代表仙門世家和郡望世家出來爭奪臉面的兩人,卻被一個非世族中人拆穿了面上的光彩,在場的世族中人心里都別有一番復雜的感受,當下這場比試,已經進行不下去了。不然再斗法力,稱修為,讓錢晨繼續點出破綻,世族的臉都要丟盡了!

  一場清談匆匆散去。

  謝靈運倒是不計較這點面子,拱手而來,笑道:“道友真是好眼力!”

  錢晨微微頜首,道:“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謝靈運見旁邊的王龍象沉默不語,對此不置一詞,他也素來知道這位于自己齊名的王家嫡子的性子,對此倒也不覺得意外。畢竟王謝雖然并稱于世族,但擁有元神真人的王家,實力其實尚在謝家之上,他能與王龍象齊名,不乏此人性子清冷,不屑于世族交往有關,相比之下,手腕靈活,風度翩翩而能折節下交的謝靈運,在士人之中聲望更高。

  有心為兩位世族子弟辯解一句,謝靈運笑道:“依我看來,褚世弟結丹外象雖為第四品,但氣韻深長,距離上品也僅差一線而已桓兄更是無疑的上品金丹,雖然凝煞煉罡出了岔子,但日后度過陰火劫時,未必沒有彌補之機!”

  對此錢晨也是表面上贊同道:“確實如此,若是趁著陰火劫之機,燃盡丹煞之中的乙木精氣,未必不能彌補這一隱患!”

  事實上錢晨便有辦法,雖然結丹一關號稱丹成無悔,但太上金丹大道的傳人,向來是不吝于踐踏這一準則的。

  無論是以外丹道彌補,還是祭煉一上好的渡劫法器,甚至改修丹法,都能緩緩將這破綻調和回來。

  當然他所說全是針對桓玄,而結丹之時劫數未完全度過,走了金丹大藥的褚文恭,除非錢晨親自出手,為他煉上一枚真幻兩相丹,令其在外丹引發的幻境之中重新渡劫,達到顛倒真幻,將昔年逃走的金丹大藥又騙回來,完成一次偷天換日之舉。

  否則此人注定是前途盡毀的下場,有生之年,幾乎不可能突破陽神。

  謝靈運暗暗點頭,這位李太白不但劍法驚人,為人處世也心性出眾,與王龍象倒是大為不同。

  但若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跟在王龍象身后的那位老仆可能并不贊同,畢竟錢晨笑談利器在手只會毀了我容忍蠢貨的能力,那一驚悚出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王龍象就算再沉默寡言,也沒有說過要一劍將那些蠹蟲殺盡這種話。

  所以老仆心中猶如明鏡一般,清除的知道這位李太白面上是溫潤君子,心中的傲氣只怕比自家的少爺都大,這銅雀樓中,包括謝靈運在內,除了王龍象只怕沒有一人能得到他的承認,此時表現的溫和,只不過也是一種另類的不將這些人放在眼中罷了!

  “世間能丹成上品,已經是難得,長生大道有望。能結丹一品者數百年也難出一個,中土非王謝難以為之!”

  桓玄見到王謝同列,也走了上來,不露痕跡的捧了一句。

  豈料王龍象聞言非但沒有露出自得之色,反而皺起眉頭,神色郁沉了下來,他聞言道:“一品金丹雖然少見,但中土人才無數,非只我二人!”

  他說道這里,卻微微抬頭,神色帶著一絲莫名,道:“只是我所見,便有兩人隱隱勝于我!”

  桓玄這下反而有些尷尬,謝靈運卻抬頭,露出幾分凌厲而驕傲的目光道:“哦?我倒是有些好奇,是哪兩人?”

  “昔年的李爾……”王龍象并未諱言,平靜道:“便是其一,其丹氣尚屬于雷霆,從腦后放出,沖霄而起籠罩數十畝,雷霆之氣暴烈無匹,但卻被金丹鍛煉的猶如青玉一般,此等力量把握之微妙,丹氣之純粹,在我所見之中,無人能比!”

  桓玄這時卻長長吐出了一口氣,道:“李爾此人我也聽過,確實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才,相傳隴西李氏的先祖,乃是太上道祖數百世轉生中的某一世血裔,也算是跟腳高貴,北魏名門了!”

  謝靈運微微嘆息道:“縱是北地名門,不也混了胡種?”

  此言卻是提起了南晉世家最為難堪,也是對北魏最難以接受的一個話題:昔年司馬懿篡奪曹魏,屠殺皇室曹家,因為昔年曹家也是篡漢而來,司馬懿當時已經隱隱為中土第一元神,故而世家都選擇了默認此事。豈料殺盡前朝遺種的時候,卻讓大將軍曹爽三歲的幼子被人救走,而救走他的便是當年的佛門大菩薩菩提達摩。

  曹爽之子曹麟做沙彌打扮,跟隨達摩行走四方,苦行修身。

  因為身負血仇,更兼資質不俗,很快便有了一身修為,更因為當時佛門尚被中土道門排斥,只能行走于蠻荒之地傳教,多次深入北狄傳教,與北方蠻夷交往甚密,曹麟修成佛門金身之后,恰逢道門排佛最激烈之時,佛門大能紛紛從西賀洲東來,卻被當時的天師許遜、寇真聯手攔截在函谷關外,三次斗法,都未能勝過道門。

  恰逢晉司馬氏倒行逆施,司馬昭人心盡失,佛門便開始正式支持曹麟復國。

  曹麟與蠻夷鮮卑氏族歃血為盟,與獨孤、宇文、長孫、拓拔、慕容、丘穆、步狐、尉遲八大姓相約共取中土,曹氏為皇族,八姓為后族,中土與鮮卑聯姻為親。借得鮮卑之兵八十萬,叩關南下,引發了中土千年以來最大的一次劫數,期間非但鮮卑人口損失近半,中土世家也實力大損,北地劫數熾烈,甚至引來了魔道插手。佛道兩家為此隕落無數高人。

  此劫以曹麟突破元神,斃殺司馬昭,報一門血仇告終。

  魔道顯露野心之后,佛道兩家終于停戰,劃江為界,分割南北。

  昔年北地世家衣冠南下,除了佛道相爭之際,這些世家都是道門的支持者之外,更有北魏立國之基便是與鮮卑聯姻,世家嫡系多要娶鮮卑八姓女子的緣故。

  當然,這數百年傳承下來,北魏形勢又有變化。

  曹家為了平衡鮮卑勢力和佛門,又開始靠向道門,但曹爽早早飛升,幾代曹家子弟因為佛道之爭,也并未在修行上有太大成就,反而是一心靠攏佛門的鮮卑胡人受佛門扶持,故而如今北魏乃是幼帝登基,國內執政的卻是鮮卑一族的拓拔太后。

  這位太后歷經四朝,亦是佛門成就金身的大尊者,距離元神只差一步,執政手腕之老辣,在北魏的權威還要勝過晉室。

  謝靈運也不欲多提北魏,有此一嘆后,又問王龍象道:“李爾縱然是北方奇才,那不遜于你的另一人是誰?”

  王龍象卻又沉默不語,錢晨在旁邊聽了半天,不由悚然道:“不會還是我吧!你中土世家評論丹品,兩次拿我出來算什么?”但這時候,王龍象已經微微回頭,神色間不言自明。

  錢晨只能哈哈大笑,掩飾尷尬,道:“若是再早一些,還能和你們年輕人排一排,但如今我早已不是結丹了!”

  “沒錯,我還是通法,憑什么就算結丹了?現在那兩個都是小金丹,是未來本體結丹的丹頭,丹頭這種事能算正經金丹么?正經金丹誰會有兩個啊!離譜……”

  王龍象卻正色道:“太白劍法之中意氣風發,絕非老朽之輩,只怕年齡不勝于我等多少,能修成陰神,乃是太白道行精進,修行之能勝于我等,而非年歲積累!”

  “我要說我才二十一歲,還是個孩子你信不信?”

  錢晨忍住了一口老槽,默默承受了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評價。

  “果然是李太白!”謝靈運眼中卻戰意十足:“今日聽聞我叔祖安石公盛贊于你,倒是有很多世家長輩不服,更兼此宴本是世家劃分金陵洞天名額之會,卻因為你,請來了各方仙門的真傳,乃至名聲鶴起的各方散修寒門。確令不少人遷怒于你,想要稍加打壓,使得金陵洞天不落于庶族之手!”

  錢晨一臉平淡,卻令謝靈運稍稍驚訝,道:“你不驚訝嗎?”

  錢某人微微一笑,第一次在謝靈運面前挑起眉毛,顯露出那股蔑視銅雀樓中的一切,包括他謝靈運的傲氣來,平靜道:“他們大可試試……”

  “鴟得腐鼠,鹓鶵過之!”

  錢晨轉頭離去,一笑置之:“自取其辱……”

  此時銅雀樓上玉罄聲響,清脆悅耳,沁人心扉,霎時傳遍九重樓閣,將那那樓中的喧鬧盡數蓋壓了過去,卻是宴會開場時的告聲,一時間眾人紛紛涌向銅雀樓最頂層的宮闕,大晉建康的世族子弟有意赴會者,幾乎盡數前來,謝家也是來者不拒,但如王龍象和錢晨這般有請柬的,不過數十人,皆是名動一方的年輕修士。

  此時銅雀樓中赴宴者足足有數千人,而樓外朱雀橋上舉目眺望的底輩弟子和秦淮兩岸人頭攢動的市民百姓,則足足有數十萬之多。

  此時圍繞銅雀樓外,無數法器懸浮飄游,如星辰一般紛灑空中,向著樓頂的宮闕落去,更有近百道遁光更為矚目,于半空游走不定,各色彩光耀眼,虹芒劍光結成燦霞。

  第九層的宮闕,還有無數懸樓浮閣,相互之間以金橋搭連,又有許多奴仆,力士,侍女行于其中。

  兩只銅雀沒了監控守護上古銅雀的任務,卻也淪為了銅雀樓中的閑鳥,此刻只能并肩站在檐角,看著下方來來往往,熱鬧至極的場面發酸,一只銅雀突然用翅膀擦了擦眼睛,驚訝道:“我怎么好像看到了那個大惡人?”

  另外一只銅雀慌得連銅羽都掉落了:“真的嗎?快跑……”

  “不對,是我看錯了!”那只銅雀仔細瞧了錢晨幾眼道:“氣質略有那么些相像,但那廝和王小子并肩走著呢!怎么可能是那個大惡人!”

  “王小子真慘……”銅雀感慨道:“能比我們還慘的就只有他的。剛剛我聽到了不少笑他的話……”

  溫嶠走在金橋上,哈哈大笑道:“趁他不注意,我們逃得遠一點,又躲了一樁賭債!”

  庾亮沉聲道:“你之前好像并未與他賭斗!”

  溫嶠微微一愣,繼而笑道:“是嗎?我還以為賭了呢……”

  “溫兄,你真不知道此人是誰嗎?”庾亮忍不住回頭道,溫嶠卻絲毫不以為意道:“他是何人!與我何干?無子無孫,盡是他人之物,有花有酒,聊為卒歲之歡……”

  他負手像是個閑漢一般,晃晃悠悠的走了下去,庾亮一愣,繼而微微搖頭,他可以豁達,但庾家年輕一代僅是嫡系便有數百人,他若不起來遮風擋雨,撐起家名,為子孫爭取機會,真要讓寒門散修起來了!中土還會是世家的天下嗎?

  玉罄聲響第二遍的時候,宮闕之內已經世家子弟滿座。

  有人高聲笑道:“李太白劍斬龍神,不知可位列幾品?”

  “此人的劍氣,我那一日在朝天宮見過!”有世家子弟開口道:“凌厲有余,大道氣韻不足,全以劍氣取勝,沒有精神!”

  此言一出,便有人附和道:“聽聞此人五劍斬神,依我所見,劍法卻沒有什么高明的地方,只知道一味凝聚劍氣,失了劍意的高妙,若非青蓮雅致,難入上品……依我所見,也就是三品的劍術。”

  “謝家九韶定音劍,韻起大韶,劍勢合九韶之舞,動若夔鼓,矯如雀翔,劍意太虛得有無之妙,如此當是一品的劍法。未得劍道之理,不過是招式巧妙一些罷了!稱不得上乘劍法……“

  司馬睿聽著旁邊的譏諷,心中非但不緊張,還有些想笑。

  愿你們真的見識了李太白的劍法,不要被嚇得尿褲子罷!

  一個世家子弟合酒服了五石散,正敞開衣襟散去燥熱,他此時神色亢奮,真元躁動,吞吐著五石精氣,嬉笑言道:“這李太白,只怕又是一個李爾罷了!妄得了一些虛名,便不敢再露面了!斬殺一位龍神有什么大不了?我聽聞那龍神是被王龍象斬了愛子,與其惡斗不止,兩敗俱傷后,才被此人撿了便宜去……”

  他說罷大笑不止,這時候有人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宴中一時肅然,他感覺事情不對,便匆匆回頭,卻看到王龍象立身于殿前,平靜的朝他看來,而錢晨站在王龍象的旁邊,渾不在意,目中無人。

  王龍象掃視四方,一字一句道:“劍斬真龍者,李太白也!非我之能!”

  錢晨寬慰他道:“長劍在手,何懼人言?”說罷便拉著他的袖子,拽他進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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