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
本來長公主還有些心虛,借故今天太累,想要避開女兒。
但架不住小縣主太把趙昊的話當回事兒了,執意要見母親。
然后兄妹倆不容分說,拉著她今晚在外頭過夜。
這十多年北京城地震頻仍,家家都有這方面的經驗,長公主府更是備有全套的露宿裝備,一聲令下便可以全部準備妥當。
等李承恩鉆到帳篷里睡著后,母女倆便裹一床被子,在空曠的草坪上一邊看著月亮,一邊說著體己的話。
其實主要是長公主在聽,李明月興奮的講述上天的經過。
“明月啊。”等到縣主嘰嘰喳喳完了,長公主方試探問道:“在天上往地下看,瞧得清楚嗎?”
“清楚,就是人都變成螞蟻那么大,樹也變成小草了。”李明月一臉不可思議道:“不過能望到西山那么遠呢。”
“哦,那么說,就是看不清地上人長啥樣了?”長公主松了口氣。
“嗯,看不清。”李明月點點頭道:“除了起飛降落的時候。”
說著她忍不住噗嗤一笑道:“起飛的時候,把釣魚臺里頭的看得可清楚了,我還瞧見娘的車駕了呢。”
“呃……”長公主心中一緊,顫聲問道:“還看到什么了?”
“還看到娘啊。”李明月嘻嘻一笑道。
“啊!”長公主心說,果然沒有僥幸,便打算從實招來。
卻聽閨女吐吐舌頭,扮個鬼臉道:“才怪呢!起飛的時候光顧著興奮了,根本什么都沒看見。”
“哦,那你怎么知道我的馬車?”長公主被閨女唬得一愣一愣。
“啊?原來娘真的去釣魚臺了?”李明月咯咯直笑,鉆到母親的懷里,調整個舒服的姿勢道:“跟娘開玩笑的,我什么都沒看到,嗯,絕對……”
說完,便沉沉睡去了。
長公主端詳著懷里的李明月,見她熟睡的樣子是那樣的恬靜可愛,忍不住低頭輕輕親了一口。
心說聽明月這意思,她今天應該是看到了,但會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這種事看破不說破,點破了娘倆都尷尬。
女兒的處理方式讓長公主十分欣慰。嗯,明月長大了,知道疼娘了……
另外,趙郎今天真帥。
放下心事的長公主,便又意猶未盡的,一幀一幀的回想著,趙郎今日給她吟詩時的樣子。
正花癡間,她忽然感到一陣地動山搖,然后轟隆一聲巨響。
“怎么了?怎么了?”李承恩從帳篷里蹦出來。
“娘,怎么了?”李明月揉著惺忪的睡眼,抬起頭來。
長公主的嘴巴能塞進個雞蛋去,她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只見地面上多了一條一尺多寬,不知多長的裂縫。
而李明月的繡樓,恰好就建在這裂縫之上,霎時便傾倒了一半……
“我去,大哥還真準……”李承恩這下是徹底心服口服了,心說看來真得跟大哥好好學學了。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科學記牌、科學贏錢的法子可學。
“大哥又救了我呢……”看到自己的房子倒了,李明月的反應居然不是心疼也不是后怕,而是鉆到長公主懷里,幸福的冒泡泡道:
“娘,看我沒說錯吧,聽我大哥的準沒錯!”
大紗帽胡同,張氏府第。
地震過后,張居正一家依然好半晌,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趙大哥真是學究天人啊,連地震都能預測得到……’張筱菁捂著小嘴,看著倒地的葡萄架,不由暗暗立下了,日后不管千難萬難,都要跟趙昊學習科學的念頭。
張敬修兄弟幾個,也同樣徹底服氣,恨不得這就跟著趙老師好好學習,去了解這個世界的奧秘。
小竹子和她的兄弟們不知道的是,她們就是學上幾百年的科學,也依然做不出趙公子這樣精確的預測。
因為這不是科學,而是大預言術的范疇啊……
哪怕遭遇了地震,張相公的胡須依然順滑如瀑,絲毫不亂。
他一邊攏著長須,一邊定定看著山墻上的裂縫,雙目愈發的明亮起來。
短暫的混亂后,趙府上下很快恢復了平靜。
高武和蔡明趕緊四處查看,檢點損失。
不一會兒,后者回來稟報道:“稟公子,都無大礙,只有一個傷號,”蔡明咽口唾沫,露出不忍之色道:
“禧娃他……又傷了。”
“怎么了?”趙昊心中一緊。
蔡明揮揮手,便見兩個蔡家巷的漢子,抬著禧娃從后罩院出來。
“禧娃,禧娃你怎么了?”眾人趕緊圍上去,七嘴八舌的關切起來。
趙士禧卻用胳膊擋著臉,也不知是太痛苦了,還是沒臉見人。
“地震時他正在翻墻,結果一下從墻頭摔下來……”蔡明繃著臉,解釋狀況道:“然后就又折了。”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禧娃捂著臉,用一種被玩壞的聲調道:
“我就是憋的太久了,想出去放松一下而已。結果就地震了,要不要玩這么大啊,老天爺……”
見這孩子都要瘋掉了,趙昊知道不是說教的時候。趕緊讓人把他抬進帳篷,又命趙士禎去請隔壁老王太醫過來診治。
看著被抬走的趙士禎,趙昊不禁心說,這要是我沒預警,禧娃肯定早就睡下,也就不會半夜里發春,從墻上摔下來了。
而府上所有的房屋都無大恙,顯然不用自己多事,大伙兒也會平安無事。
那自己這到底是,辦了件好事還是壞事呢?
西長安街,首相府邸。
地震發生時,徐家人早已睡下,當然徐元春是趴著睡的。
老年人睡得本來就淺,當房屋開始晃動,徐閣老第一時間就醒過來了。
只愣了十分之一息的時間,徐閣老便以和年齡不相稱的敏捷,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鞋也顧不得穿,光著腳沖出了臥室。
徐璠夫婦也衣衫不整的逃出來。
好在沒持續多久,地震便過去了。
一家人卻不敢再進屋了,誰知道還會不會再震?
季氏趕緊讓下人去取毯子、褥子,準備在外頭湊合一晚。
這時她才發現,徐元春居然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只見他閉著眼嘿嘿直笑,顯然是在做什么美夢。
季氏趕緊推醒兒子,徐元春茫然看著母親道“娘,怎么是你?我不是在跟明月騎馬嗎?”
“趕緊起來,不是騎馬是地震!”季氏用指頭狠狠戳了下徐元春。
院子里。
徐璠給父親找來了趿鞋,又給他披上床毯子,卻見徐閣老在定定出神。
“父親,在想什么呢?”徐璠忙輕聲問道。
“老夫在想,該怎么出這口氣。”徐閣老沉著臉道:“今天實在太羞恥了。”
就差那么一點點,堂堂首輔便要被扣進籠子里了……
“父親息怒,這不老天爺又幫了咱們一把嗎?”卻聽徐璠面帶得色道。
“你是說,再用地震做點文章?”徐閣老一聽就明白道:“不過,怎么往那小子身上扯呢?”
“這樣。”徐璠將一張西山煤業的股票,遞到了父親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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