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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時笙戀開始與身份揭秘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暗黑系暖婚

  真好,她喜歡的人,也在喜歡她。

  電話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姜九笙有點不開心,把通話聲音調小,走到套房的外間去接,盡量把聲音壓到最低。

  “怎么了?”

  莫冰調侃:“沒打擾到你吧。”

  打擾到她看美人了!姜九笙直接問:“什么事?”

  莫冰也不逗她了:“去看一下龐龍的微博。”

  姜九笙開了免提,把手機放桌子上,打開平板,微博首頁的熱搜就是龐龍創的話題,這龐龍是圈子里有名的狗仔,挖了很多藝人的隱私。

  龐龍v:賣深情女友人設?打臉不?王東昭v蔣非v

  配圖是三張照片,王東昭的打胎記錄,住院記錄,以及醫院監控截圖,圖片里,蔣非與王東昭在婦產科的門口同框。

  截圖上的日期與姜九笙在醫院被潑污水是同一天。這個黑料一出來,蔣非與王東昭二人基本算是崩了,這個圈子都別想再立足了。

  沒錯,是姜九笙的手筆。

  莫冰開門見山地問:“你怎么知道王東昭去打了胎。”

  姜九笙放下平板:“在醫院碰到蔣非那天,他是從婦產科的方向走出來的。”

  所以說,千萬別輕易得罪姜九笙,她這個人,脾氣雖然不壞,人也懶,可記仇,而且,有仇必報,誰給她不痛快了,她會不多不少地還回去,而且不動聲色。那個吳姓小婊砸該慶幸她是姜女士的外甥女,沾親帶故的姜九笙不好動手,不然有的她受。

  “我有一件事想不通。”莫冰在電話里說。

  “嗯?”

  “我連錢都準備好了,婦產科那個護士都沒等我掏出卡,就把王東昭打胎的資料和監控給了我。”莫冰持疑,“是不是太順利了?就像有人在推波助瀾。”

  姜九笙思忖。

  “不是宇文干的,我剛打過電話了,他正忙著給你收拾醫院打人的事情,焦頭爛額著,也顧不上。”莫冰玩笑,“難道又是靈異事件?”

  姜九笙笑而不語,她可不信邪。

  “笙笙,你背后到底是哪座靠山?”莫冰特別好奇,并且,鄭重其事地囑咐她家藝人,“如果知道的話,一定要好好抱緊金主的大腿!”

  龐龍爆的黑料一出來,網上diss蔣非與王東昭的噴子越來越多,兩人本就十八線,哪有什么粉絲,直接被懟得體無完膚。

  有事沒事蹲茅坑:虎毒還不食子,辣雞!

  江北葬愛家族:炒作一時爽,打臉火葬場。

  超級無敵美少j:當初不聽我笙爺的話,如果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沒準還能學會怎么做人。

  你是我畢生的魔障啊:今天認識一對戲精夫婦,男的叫蔣非,女的叫王東昭,不錯喲,你們紅了!

  不瘦成一道閃電不改昵稱:看我笙爺,妥妥的熱搜體質,每天打開微博都是我笙爺在搞承包,偷歌的偷歌,蹭熱度的蹭熱度,誒,太有才,沒辦法!

  娛樂圈紀檢委員:第九個了,黑笙爺者,必倒霉。

  善良品行好的寶寶:我笙爺天仙攻,有金鐘罩護身!

  段友滴滴滴:感覺全世界都在給我笙爺助攻!這操作,666666!

  今天啵發自拍了嗎:話說龐龍的助攻是誰啊?這可是醫院的一手資料啊!

  姜九笙等時瑾退燒后才去莫冰那擠了一晚上,她剛出房門,床頭柜上的手機便響了,鈴聲是一首民謠,不疾不徐地一直響著,不厭其煩。

  時瑾擰了擰眉頭,睜開了眼,接了電話。

  是個女人的聲音:“時醫生,我是許璐。”

  時瑾惺忪的眸清澈了幾分:“許小姐。”

  “東西我已經給那位莫小姐了,那我父親?”

  時瑾嗓音微干,吐字很清楚,平鋪直敘不帶什么感情:“轉院來天北,我會給他主刀,住院費我可以給你免掉。”

  女人萬分感激:“謝謝時醫生,謝謝。”

  “不用謝,這是交易,你該得的。”

  掛了電話,許璐起身去醫院遞辭呈。泄露病人信息,并盜取醫院監控,護士這一行,她算干到頭了。

  那位時醫生,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翌日早上八點,姜九笙才剛起床,她家姜女士的電話便打過來了。

  “媽。”姜九笙揉揉眉心,頭有些痛,眼睛干干的,眼底一圈烏黑,看得出來,昨晚沒睡好。

  姜女士說:“笙笙,你來一趟醫院。”

  她神經立馬緊張了:“爸他怎么了?”

  “你爸沒事。”姜女士頓了一下,“是嫣嫣的事。”

  姜九笙應了聲,然后便掛了電話,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八點,去房間把莫冰喊醒。

  “莫冰。”

  莫冰睡眼惺忪:“嗯?”

  姜九笙一邊圍圍巾一邊說:“我去一趟醫院,你幫我去買早飯。”

  莫冰翻了個身:“等你回來再買。”

  “我不回來吃。”

  莫冰揉揉眼睛看姜九笙。

  她解釋:“給時瑾的。”

  睡意瞬間全無的莫冰:“……”她坐起來,抓了一把頭發,“你叫醒我就這事?”

  姜九笙笑:“謝了。”

  她轉身出門。

  莫冰腹誹:外面鬧得風風雨雨,她倒好,春風滿面,這愛情的酸臭味!

  市醫院。

  姜九笙還沒進病房,便能聽見吳嫣嫣大吵大鬧的叫喊,隔著幾米距離都鏗鏘有力:“我的號被封了,我要她姜九笙給我一個交代!”

  姜九笙推開門進去,抬頭取下口罩:“你要什么交代?”

  吳嫣嫣一見是她,氣焰更囂張了,臉紅脖子粗地朝姜九笙就是一頓吼:“我都刪微博了,你怎么還跟我過不去?”

  姜九笙不急不慢地,反問她:“是我封了你的號?”

  吳嫣嫣冷笑了一聲,話里話外都是嘲弄與不甘:“要不是你的粉絲都來舉報我,我能被封號?”

  姜九笙掃了一眼,她父母沒吭聲,吳嫣嫣的母親冷著張臉也不出聲,整個病房都劍拔弩張的,唯獨她,沒什么喜怒,不痛不癢地回問回去:“我的粉絲為什么會舉報你,你沒數?”

  吳嫣嫣怒吼:“還不是你慫恿她們!”

  姜九笙糾正:“邏輯錯了。”冷了冷音色,抬眸看向爭鋒相對的吳嫣嫣,“是你賣假貨。”

  來的路上她刷了微博,自然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吳嫣嫣是被舉報買賣非正品彩妝才被封了大號。

  當然,吳嫣嫣理所當然把這件事怪到了姜九笙頭上。

  她眼睛瞪的像銅鈴,憤憤不平:“就算我賣假貨又怎么了?干美妝博主的,有幾個貨源是完全正規的,如果不是你的粉絲,我怎么會被扒出來。”

  真會倒打一耙。

  姜九笙好笑,冷冷反問:“所以?”

  吳嫣嫣口氣很是義正言辭:“粉絲行為,藝人買單,我干不成美妝博主了,你要負責。”

  “怎么負責?”

  “我原本打算做到三十歲再轉行,現在我微博號被封了,名聲也臭了,不可能再做美妝博主,”語氣言之鑿鑿,她面不改色地說,“你就賠償我到三十歲的收入。”

  姜九笙笑了。

  見過勒索的,沒見過這么天經地義的。

  “賠錢可以。”姜九笙從沙發上站起來,抱著手抬了抬眼皮,“請律師過來,官司打贏了,別說三十年,六十年我都賠給你。”

  吳嫣嫣登時橫眉怒目了。

  是吳嫣嫣的母親姜玥蘭開了口,冷嘲熱諷著:“笙笙,你這么說話就難聽了,嫣嫣是你表妹,你難不成還真想把她告上法庭?”

  姜九笙神色波瀾不興:“大姨,她這是勒索。”

  姜玥蘭臉色立馬垮了,略顯富態的身子氣得抖了抖:“用不著說話那么難聽,你現在是大明星了,自然是瞧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要踩我們一腳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姜九笙懶得浪費口舌了。

  她母親姜女士站出來打圓場,像是勸,卻帶著幾分命令的口吻,“那點錢對你來說也算不得什么,你就賠給你表妹,一家人別傷了和氣。”

  “賠?”姜九笙淡淡的語氣,有些飄渺,輕描淡寫不帶任何情緒,“您覺得我該賠?”

  目光微涼,像要把人拽進去。

  姜女士別開眼,不與之對視,低聲道:“也不是多少錢。”

  姜九笙笑了聲,眸子冷得徹骨。

  從她進來,到現在,她家姜女士一句都沒問,更一句都沒有為她辯解過,自始至終站在那對母女那邊,與她對立。

  她從口袋里摸出煙,卻沒有打火機,咬了咬煙嘴,大力扔在地上:“我是有錢,那我他。媽。的就活該當冤大頭!”目光冷冷,睨著姜女士,她音色微凜,“要不是她吳嫣嫣是您外甥女,我早就整死她了,現在還容著她在這蹬鼻子上臉,已經是念在您的面子上在咬牙忍著了,我不是忍氣吞聲的人,別一而再再而三,我耐性還沒那么好,若過了我的底線,”

  言盡于此,這就是她的態度。

  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對她母親疾言厲色。姜九笙自認為脾氣不算差,即便與母親不親近,可該給的尊重和禮數也從來不會少一分,若非如此,她怎會任由吳嫣嫣任性胡為。

  姜女士面如土色,張張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程會走進來,目光一掃:“怎么了?”

  里面的人都不做聲?

  程會臉色沉了沉:“吳嫣嫣,你又來鬧什么?”

  “我才沒有鬧!”嗓音尖細,她怒目圓睜,“是姜九笙,是她跟我過不去!”

  程會冷冷掠了她一眼,轉身對姜九笙說:“笙笙,你先出去。”

  她點頭,片刻都不想逗留。

  身后,吳嫣嫣大聲咆哮:“不準走!我和她的賬還沒有算清楚,她哪也不許去!不然我就去媒體那舉報她,讓她的粉絲都看看她姜九笙是個多狼心狗肺的東西。”

  說著就要上前去拉扯姜九笙。

  程會一把拽住她的手,目光如炬:“你再說一遍。”

  吳嫣嫣大力甩開程會的手,雙眼睚眥欲裂,氣沖沖地喊:“你護什么護!她又不是你親妹——”

  姜九笙腳步頓住。

  姜女士突然惡聲打斷:“夠了!”

  吳嫣嫣被吼得一愣,然后被姜女士推搡了一把,將她與姜玥蘭一起推到門口:“大姐,你先把嫣嫣帶回去,回頭我再跟你說。”

  姜玥蘭撇撇嘴,不甘心地拽著吳嫣嫣離開。

  姜女士反手就把病房的門帶上了,。

  “媽,”姜九笙問,“我不是您親生的,對嗎?”

  她出奇的冷靜,眼底除了寒霜,沒有絲毫浮動。

  姜女士沒有出聲。

  程父也沒有,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甚至連姜九笙的眼睛都不敢對視。

  程會要解釋:“笙笙——”

  她扯了扯嘴角,笑意有些僵硬:“怪不得。”

  記憶里,他們總是很客套,她似乎讓他們不自在,怪不得她始終覺得飄飄浮浮顛沛流離,怎么用力,也停靠不下來。

  原來如此。

  張張嘴,喉嚨有些干澀,很多話突然便說不出口,她起身:“演唱會沒幾天了,我明天回去。”

  她轉身就走。

  程會跟上去:

  姜九笙沒回頭,揮了揮手:“回去吧,我沒事。”

  她拉開門,把口罩戴上,還好,帶了墨鏡,誰也看不見她眼紅時的模樣。

  啪嗒——

  病房的門關上,程會冷著臉回頭:“媽,你有問過一句嗎?有問過吳嫣嫣對笙笙做了什么嗎?”

  姜女士啞口無言。

  窗外天陰,冬風凜冽,姜九笙抱著雙膝,蹲在樹蔭里。

  她抬頭,臉上裹得嚴實,只露出一雙紅通通的眼,風吹得眼睛干澀,視線有些模糊,看著時瑾從遠處走過來。

  遠處,莫冰看了看樹蔭下的兩個人,沒有上前去打擾,蹲下,撿了塊石頭,朝著住院部后面的草坪走去。

  朝陽面,樓后面映出來一個影子。

  莫冰抱著手:“出來。”

  那個人影縮了縮。

  “姐姐我耐心不好。”莫冰提了提語調,“出來。”

  吳嫣嫣磨磨蹭蹭從樓后面挪出來:“干、干嘛?”

  莫冰一字一頓:“干、你!”

  說完,她上前就搶了吳嫣嫣手里的手機。

  吳嫣嫣急了,上前拉扯:“你搶我手機做什么?!”

  莫冰甩手一推,她手勁兒大,個子又高吳嫣嫣半個頭,直接把人推地上了,看也不看手機里偷拍的內容,扔了個拋物線,咕咚一聲給扔后面的水池里了。

  吳嫣嫣氣急敗壞,沖莫冰怒罵:“你有病啊!憑什么扔我手機!”

  “是有病啊,”她扯扯嘴,笑了笑,“不打你一頓渾身都不痛快!你說我有病沒病?”

  話音一落,莫冰掄起手里的石頭,一把拽住吳嫣嫣的頭發,狠狠就砸下去。

  吳嫣嫣當場被砸懵了,直到頭上的血淌到臉上,她才反應過來,抱著頭慘叫。

  這叫聲……

  果然,痛快了,心也不堵了,腰也不酸了,渾身都舒暢了。莫冰扔了手里的石頭,拍拍土:“姓吳的,聽好了。”

  莫冰上前了一步,吳嫣嫣立馬嚇得閉了嘴,猛地往后退,臉上糊了血,狼狽得不行。

  “姜女士那個老女人就算再可惡,也養了笙笙幾年,這個壞人她不能做,那是不孝,會被戳脊梁骨的,所以,這壞人得我來做。”莫冰停頓了片刻,歇了一口氣,繼續說,“我呢,能混到金牌經紀人,手段有多見不得人你用你的豬腦子應該也想得到吧,要是再敢打我家藝人的主意,我找人弄死你!”

  吳嫣嫣嚇得眼淚直掉。

  莫冰湊過去,捏著她的下巴:“知道了嗎?”

  “知、知道。”

  莫冰滿意地拍拍吳嫣嫣被砸的那一處:“真乖。”

  真特么不經嚇!

  嗯,她莫冰冷靜干練不假,那是圈子里那群人不知道,她上學那會兒是個刺兒頭,群架打到飛起來。

  解決完,莫冰若無其事地出來,站在遠處,看著樹蔭下的姜九笙和時瑾,登對的一雙璧人啊。

  姜九笙仰著頭,眼里有淚。

  時瑾蹲下,在她面前:“哭了?”

  姜九笙搖頭:“風太大,眼里進沙子了。”

  時瑾伸手,覆在她眼睛上,輕輕揉了揉:“蹲在這里做什么?”

  滾燙的眼,他手上的溫度冰涼,剛剛好。

  她還蹲著,回答:“想抽煙,不過打火機沒帶。”

  時瑾拿開手,等她睜開了眼,才看著她說:“抽煙對身體不好。”

  “知道了,時醫生。”她笑了笑,微紅的眼底有一層水霧。

  眼睛很紅。

  哭過了。

  時瑾知道,只是她不說,他也就不問。

  “你怎么來了?”

  時瑾說:“來接你。”

  姜九笙站起來,腿蹲麻了,踉蹌了一下,下意識扶住了他的手,然后,沒有松開:“時瑾,我餓了,我們去吃火鍋吧,想吃辣的。”

  時瑾猶豫:“你的胃不可以吃辣。”

  風吹得她嗓音沙啞,軟綿了幾分,她笑著求情:“就這一次。”

  時瑾低頭,盯著她抓著他手腕的那只手,妥協了:“好。”

  不幸的是,一頓火鍋,吃得一波三折。當然,也有一件幸運的事,時瑾吻了姜九笙,在人潮擁擠的火鍋店里。

  因著她是公眾人物,時瑾挑選了一家選址較為偏僻的店面,只是,大概氣溫驟降,店里的生意出奇得好,賓客盈門。

  時瑾怕姜九笙被認出來,用自己的圍巾,把她裹得很嚴實,一進店里,穿著店服的年輕男人上前招待。

  “您好,請問幾位?”

  “兩位。”時瑾把姜九笙往后藏了藏,溫聲詢問,“有包間嗎?”

  “有的。”男人領路,“這邊請。”

  路過大廳,時瑾與姜九笙才剛走到樓梯口,突然傳來鍋碗碰撞的聲音,前頭領路的服務生也頓住了腳,朝著聲源看去。

  靠窗那一桌,餐車東倒西歪,滿地狼藉,地上躺了一個男人,正渾身抽搐。三兩個店員立馬趕過去,也不敢隨便動地上的人。

  “先生!”

  “先生,你怎么了?”

  “先生!先生你醒醒!”

  地上的男人突然瞳孔放大,四肢開始劇烈地抽搐,一旁,有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驚慌失措地一直哭。

  鄰桌的客人都嚇到了,紛紛離了席,站到一旁看得膽戰心驚,很快,收銀臺的店長慌慌張張地跑過去了,大聲喊著:“快叫救護車!”

  姜九笙收回視線:“嗯?”

  正巧有客人下樓,時瑾拉著她避開:“你在這等我一下。”

  她說好。

  時瑾拉了拉她脖子上的圍巾,將她小半張臉都遮住,然后轉身去了吵吵嚷嚷的人群中間。

  店長正要將暈厥在地的男人背起來。

  “別動他。”

  音色涼涼的,卻溫和。

  男店長抬頭。

  是個很精致的男人,樣貌極好,他不緊不慢地走過來,說:“我是醫生。”

  姜九笙站在人群之外,鬼使神差地默念著:心外科,時瑾。

  那是她喜歡的人,是個蓋世英雄。

  店長聞言之后,立馬把人放回地上,讓開了位置。

  時瑾從一旁的餐桌上抽了一張濕巾,蹲下,看了看地上的男人,側躺在那里,一動不動,面色已經開始發青,他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頸動脈,抬頭,問:“家屬是哪位?”

  “是我,是我。”

  是個小姑娘,沒成年的樣子,已經嚇得面色蒼白,眼淚一直流,說話都不大利索。

  “這位先生是不是有心臟病史?”時瑾問。

  小姑娘哭著說:“我哥他有肺源性心臟病。”

  “不要移動病人,將人群疏散開來。”

  店長立馬照做了,將圍觀的客人都驅散到兩三米之外,只見那位模樣好看的醫生也起身了,走出人群,停在樓梯口。

  有個身形高挑的女人站在那里,圍巾與帽子遮住了臉。

  “嗯。”

  時瑾俯身,與她視線相平,突然問她:“你要和我交往嗎?”

  姜九笙點頭,毫不猶豫。

  他抿唇笑了笑,拉著她轉了個身,讓她背著人群,然后取下了她的口罩,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住。

  唇舌相抵,是微涼的溫度。

  他摩挲著她的唇,然后探出了舌頭。

  姜九笙微愣了一下,就乖乖松開了牙,伸出怯怯的舌尖讓他吮。

  一個吻,很短。

  時瑾親了親她唇角,離開,又把她的口罩和圍巾遮好:“我去救人,等我。”

  “嗯。”

  把她的帽子往下壓了壓,遮嚴實了,時瑾才轉身,走進人群里。

  店主見時瑾回來,連忙讓開。

  他讓地上的男人平臥,頭偏向一側,稍稍放低下巴,松解衣扣,指腹壓在男人頸動脈,聽了片刻。

  隨后,按壓人中、百會、內關。

  眾人都盯著正在急救的那只手,漂亮,而且神圣。

  穴道按壓過后,仍不見男人恢復意識,時瑾收緊拳,用力叩擊男人的心臟,連續三四次之后,手掌重疊壓在男人的胸骨上,有頻率地反復動作。

  他額頭漸進有薄汗沁出,唇角抿成得發白,用力按壓了數秒,然后,俯身,口對口做心臟復蘇。

  連續兩次。

  又繼續胸外心臟按壓。

  如此反復。

  所有圍觀者都目瞪口呆,忘了周遭嘈雜,看著那個俊逸的男人一遍一遍重復動作,大顆的汗珠順著分明的輪廓躺下。

  機械又公式化的動作,也許附加了救死扶傷這層含意之后,就變得驚心動魄了。十五分鐘急救時間,像一個世紀那么長,誰都沒有出聲,一動不動地站定,生怕打擾了,直到病人被抬上了擔架,眾人才回過神來。

  姜九笙同樣,恍惚得像做了一個夢,隔著店里的玻璃櫥窗,呆呆地盯著屋外的時瑾,他站在救護車旁,與前來的醫生在說話。

  “先生。”

  是病人的妹妹,紅腫著一雙眼睛過去道謝:“醫生說若不是急救做得好,我哥他可能就……”女孩深深鞠躬,帶著哭腔,“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時瑾淡淡回應:“不用謝,我是醫生,這是我該做的。”

  交待完,他轉身往店里去。

  女孩追上去:“先生,等等。”從背包里掏出來一張名片,雙手遞過去,“這是我哥的名片,如果方便,麻煩您給一下聯系方式,我和我哥日后定要登門道謝。”

  時瑾接過來,禮貌地點了點頭,算作回應,然后背著救護車的方向回了店里,越過一道道投向他的目光,他徑直走到姜九笙面前,牽起她的手上了樓,將所有喧囂與吵鬧都扔在后面。

  到了包廂門口,時瑾停下來:“笙笙,你進去等我一下,我需要去漱口。”

  姜九笙明白了:“嗯。”

  他轉身去洗手間,手里的名片扔在了門口的垃圾桶里,燙金的名片上,寫著一行正楷的字:顧氏集團執行總裁,顧南西。

  時瑾再回包間已經是十分鐘后了,回來剛坐下,就又出去了,五分鐘后,他問店員要了一壺茶,喝了兩口,便用杯子盛著吐掉了,眉頭始終擰得死緊。

  姜九笙給他的碗里夾了菜,問他:“你不吃嗎?”

  時瑾抿了抿唇,眉宇間有淡淡的情緒,起身:“笙笙,你再等等我。”

  姜九笙拉住他:“還要漱口?”

  “臟。”他嫌棄得很明顯。

  潔癖犯了。

  姜九笙笑著搖頭:“不臟。”

  她盯著看,他唇色嫣紅,水潤潤的,估計被他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看著看著就鬼使神差了,拉著他往下,起身湊過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親完,她怔了一下,臉立馬燙了,趕緊坐回去,垂頭,用筷子戳碗里的醬料,又端起杯子喝水,裝作若無其事。

  時瑾叫她名字,明顯帶了笑。

  姜九笙垂著腦袋,不看他,繼續喝水:“嗯?”

  時瑾坐回去,說:“那是我的杯子。”

  她突然口干舌燥,然后本能地喉嚨一滾,就嗆到了。

  “咳咳咳……”

  時瑾連忙接過她手里的杯子,給她順氣:“慢點喝。”

  姜九笙窘得不想說話了,埋頭吃東西,奇怪,也沒加多少辣椒,只覺得渾身都火辣辣的。

  她盡量自然地把空調調低了四度。

  時瑾盛了一碗湯,放到她面前:“不要吃這么辣,先喝些湯墊墊胃。”

  “哦。”

  然后她低著頭喝湯,時瑾也不動筷子,一直看著她,目光癡纏,纏得她很心緒不寧。

  姜九笙抬頭,回視。

  時瑾停頓了很久,語氣不太確定,輕聲輕氣地:“你真的想好了嗎?”

  她放下筷子:“想什么?”

  “和我在一起,以后,”時瑾盡量壓著聲音,眼神熾熱得像有焰火在燃著,偏偏,小心翼翼地,“以后和我結婚。”

  這是他的態度,從一開始就開誠布公,不止風花雪月,他要的是全部,是姜九笙的整個世界。

  她不假思索:“我沒想。”

  時瑾眼里那熾熱燃燒著的光,一瞬間暗了,低了頭,天陰陰,頭頂的吊燈在他輪廓落了側影,眉間全是灰色的影。

  姜九笙舀了一勺湯遞到他嘴邊。

  他一言不發,松開緊抿的唇,還是乖乖喝了。

  她也喝了一口,不疾不徐地說:“昨天晚上有點失眠,沒辦法好好思考,滿腦子都是要不要公開,還是要地下。”她用勺子舀著碗里的湯,反復了幾下,有點一籌莫展,“宣布主權不錯,可金屋藏嬌也很好,我拿不定主意。”

  前一秒還懨懨的時瑾,他抬頭,眼里頓時融了燈影,流光溢彩亮得灼人:“一晚上都在想這個?”

  姜九笙點頭。

  起起落落,一秒天堂,一秒地獄。

  也就只有他的笙笙,可以讓他這樣百般滋味,煎熬又瘋狂。

  時瑾笑了,眉間陰郁瞬間消失殆盡:“如果拍到了就公開。”

  姜九笙說好,又想了想,遲疑:“會不會打擾到你正常生活?”

  “會。”時瑾忍俊不禁,笑得眸光迷人,帶了幾分戲謔,“所以,你多喜歡我一點當補償如何?”

  她對答如流:“好啊。”

  從火鍋店出來,已經午后,烏云密布,天陰,街上竟亮起了路燈,往來的路人熙熙攘攘,燈光,輕風,都剛剛好。

  他們挑了一條僻靜的小徑,人煙很少,姜九笙便干脆把口罩取下來了,時瑾走在她身側。

  他把手遞過去:“笙笙,要不要牽手?”

  她點頭,握住了。

  十指交扣,奇怪,這么冷的初冬,卻一點兒也不冷,只是,時瑾的掌心有些涼,有汗。

  也很奇怪,分明才剛剛在一起,相處起來卻像過盡千帆后的久別重逢,熱烈,卻自然。

  姜九笙笑著看他:“以后,你的手是不是我想摸就能摸?”

  “嗯。”

  他淺笑,露出那顆不太明顯的小虎牙,眸子彎彎的,漆黑的瞳比天上的星子還要亮。

  原來,他滿心歡喜的時候,是這個樣子,不像平常那樣清貴,如隔著云霧似的,優雅卻遙遠,現在的模樣,像歷盡千帆歸來的少年,干凈又純粹。

  姜九笙玩笑似的:“做什么都可以?”

  時瑾笑著點頭。

  她捧著他的手,重重親了一下:“我可不止是想摸。”

  真好看,

  還想親。

  姜九笙就又親了一下,然后笑靨如花,開心得不得了。

  時瑾停下來,站到她面前,很認真專注的樣子:“我都是你的了,想做什么都行。”

  想歪了的姜九笙:“……”

  “嗯。”

  時瑾把她另一只手也牽在手里,輕輕地晃,然后攥緊。

  “以后不喜歡別人的手,”帶著試探,時瑾謹慎詢問,“可以嗎?”

  姜九笙有點為難,戀手癖也不是一天兩天,就目前來說,醫學上,還沒有治戀手癖的藥。

  她坦誠:“我可能會忍不住。”

  說完,她皺了皺眉。

  時瑾像是怕她生氣,就退了一步,像商量:“那能最喜歡我的嗎?”

  姜九笙爽快地點頭了。

  他滿意了,眼里歡愉滿溢,盛了暖暖的光影,牽著她,走得很慢。

  “時瑾。”

  時瑾輕聲應了她。

  姜九笙輕聲輕語地,跟他說:“今天本來很不幸的。”她看他,風吹紅了眼,她笑,“不過幸好,你在。”

  那么一瞬間,她竟很自私地在想,她所有劫難,甚至包括連父母血緣都沒有,是不是因為耗費了所有的幸運,來牽時瑾的手。

  極端,又瘋狂的想法,不過,她卻沒有失望,空落落的一顆心,奇怪得有了重量。

  回去的路很長,他們牽著手走了很久很久。

  回到酒店后已經快黃昏了,時瑾送姜九笙回了房間,在她門口站了許久,才去了隔壁的房間。

  莫冰:“……”

  舍不得就一起睡啊,矜持什么,怕什么,白日宣淫啊!

  莫冰跟著進了姜九笙房間。

  今天在醫院一定發生了什么,姜九笙不說,莫冰也不問,有時瑾陪著,她放心,走到床邊,用座機打了前臺電話:“你好,你們酒店的套放在哪了?”

  姜九笙:“……”

  這個老司機!

  莫冰朝她拋了個媚眼:“在最下面的抽屜,有兩個size,橙色那個是大的,不謝。”

  姜九笙把圍巾扔她臉上了,吃了火鍋,正準備去洗漱,她手機響了。

  是程會。

  姜九笙喊了一聲哥,如今說穿了倒不自在了。

  電話那邊約摸說了三四分鐘后,掛了電話,姜九笙看癱在沙發上的莫冰:“吳嫣嫣的頭是你砸的?”

  莫冰大方承認:“是我。”

  “謝謝。”姜九笙說,“省得我再找人教訓。”

  莫冰愣了一下后,笑了。

  就喜歡姜九笙這爽快灑脫的性子,不斤斤計較,但也不忍氣吞聲,夠勁兒!

  黃昏時分,姜女士的電話打過來了,姜九笙遲疑了很久才接起來。

  “嗯。”

  然后,母女兩個都沉默。

  過了很久,姜女士開口,說了句:“對不起。”

  聲音很低,帶了些顫音,竟有些戰戰兢兢。

  姜九笙苦笑:“您沒有對不起我什么。”至少,程家免她漂泊無依。

  姜女士仍然謹小慎微,仔細斟酌著:“你想問什么就問吧?”

  姜九笙下意識用指甲扣著化妝臺的邊角,思忖了很久:“我的生身父母還在不在世?”

  “不在了。”姜女士說,“也是因為事故。”

  她沉默著,沒有再問,也不知道從何問起,因為完全陌生,想問都無從下口。

  “笙笙,你若是不嫌棄,我們兩個老人家依舊是你的父母。”

  隔著手機,姜九笙不知道姜女士此刻的臉上會是什么表情,只是,姜女士說父母的時候,真的,很像會談,和以前一模一樣。

  失望嗎?好像也不,畢竟沒有擁有過,到頭來竟也談不上悵然若失,大抵是程父與姜女士與她疏離久了、慣了,如今得知沒了血緣牽絆,會痛,卻也輕松了,至少,不用再渴求什么了。

  也好,不必刻意親近了。

  她回:“好。”

  “你什么時候回去?”姜女士問。

  “也許明后天。”原本是今天,只是時瑾來了,她便隨他的時間。

  姜女士一條一條囑咐:“路上小心,到了給了個電話,在外多注意身體。”

  “好。”

  頓了一下,姜女士又說:“嫣嫣已經被她父親帶到鄉下去了,不會再給你添麻煩。”

  姜九笙嗯了一聲,說:“我會給她打一筆錢。”

  便當做還了部分的養育恩,她不喜歡欠人半分,事到如今,更要不虧不欠。

  姜女士拒絕得很快:“不用了。”又很快解釋,“我已經和你大姨都說妥了了,這件事是嫣嫣做得不對,趁這個機會好好教教她也好。”

  姜九笙沒有再說什么。

  “那我掛電話了。”

  姜九笙突然開口:“媽。”

  “嗯?”

  “我還有個問題問你。”

  “什么?”

  “我想不起來十六歲之前的事,真的只是因為車禍事故?”

  姜女士毫不猶豫:“嗯。”

  否認得真干脆。

  掛了電話,姜九笙坐了許久,掀起衣服對著鏡子照了許久,拂了拂右腹的傷疤,她問過醫生了,這個疤不是車禍留下的,是良性腫瘤手術。

  姜女士果然在刻意隱瞞,如此的話,她也定然問不出什么,這么稀里糊涂的,又怎么能若無其事。

  姜九笙拿起手機,撥了宇文沖鋒號碼。

  “宇文。”

  那頭的人像悶悶不樂:“嗯?”

  “幫我查一查,八年前我身上到底發生過什么。”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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