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落,最先有反應的是百里長笙,因為畢竟很多人都不知道百里清斐到底是誰。
  百里家族真正出名,也只是幾十年前那個時候剛剛崛起。
  而百里清斐,卻是和偃師、戰神還有天機老人是一個時代的人。
  百里長笙睜大了眼睛,有些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閣主,您說什么?”
  百里清斐?
  那不是他們百里家老祖宗的名字嗎,怎么和血域域主扯上關系了。
  百里長笙有些茫然,站在那里,頭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血域域主也是愕然無比,他被迫跪在那里,抬起頭來,咬著牙冷笑:“你在說什么?贏了就能瘋言瘋語了?”
  到現在為止,他已經失敗了。
  他算盡了一切,居然沒有料到會出現了這么一個異數。
  哪怕是讓言少陵將這個丫頭帶走的時候,他也從未想過會計劃失敗的后果。
  陽光有些刺眼,照在他的臉上,帶著幾分涼意,就像是連上天都在嘲笑著他這個失敗者。
  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什么,血域域主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起來。
  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蜷縮在那里,眼中血絲漸現:“該、該死,你做了什么?”
  君慕淺挑了挑眉,然后若有所覺地回過身去。
  身后,溫冷涼薄的氣息在緩緩流動著。
  這一次,容輕是真真正正地站在她的面前。
  許是這里人太多的緣故,他又帶上了面具。
  君慕淺想問一下剛才是怎么回事,但她也知道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容輕微微上前一步,和她并肩而立,他垂眸淡淡地看著身子不斷顫動地血域域主,慢慢開口:“原來是你,我們的確是老相識。”
  “少、少君!”血域域主的牙齒抖了一下,現在的他,完全沒有了當時在落日城的囂張氣焰。
  所有寶貝都已經失效,面對這個男人,他連一戰的可能性都沒有。
  恐懼!恐懼!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情緒了。
  容輕不語,他瞇了瞇眸,抬起手來。
  一點瑩光滑落,旁邊有人不禁叫出了聲。
  因為他們看到,血域域主的面容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到最后,竟完全成了另一張臉!
  百里長笙呆呆地看著那張臉,他失聲脫口:“不……你真的是老祖宗?!”
  他是不可能認錯的,當時燕歸城還未覆滅的時候,他跟著父親去祠堂拜祭過這位老祖宗。
  百里清斐在百里家族的地位極高,就算曾經有幾代的百里家子弟只剩下了一個,都會帶著百里清斐的畫像,時而供奉著。
  如果沒有百里清斐,百里家族也不可能有后來的輝煌。
  而當時燕歸城被滅,他母親飲下鴆酒時,都還不忘將叮囑他,等他出去之后,一定要再找人畫一幅老祖宗的畫。
  只是那個時候他太過悲痛,久而久之就忘記了這件事情。
  到了后來,他為了變強加入血域,又得知了燕歸城其實是被血域域主滅掉的,恨意達到了極點。
  他這一生,可以說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滅了血域,報滅門之仇!
  可是現在,看著這張曾經被百里家族多次描摹的臉,百里長笙忽然就不知道他活到現在的意義是什么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會是老祖宗親手斬斷了整個百里家族?!
  “果然如此。”君慕淺微微頷首,偏頭對容輕道,“若非我曾經聽公儀和沉夜談起過他,恐怕我也沒有猜到。”
  公儀墨說,百里清斐這個人很奇怪,和長笙一樣,斗靈都是人。
  有一次,他的斗靈由人化作了一個人面鳥身,耳掛青蛇,手拿紅蛇的奇怪生物。
  最重要的是,這個生物可以掌控雷電。
  而就在剛才,她看得很清楚,血域域主身后那一閃而過的虛影正是這個模樣!
  當時,她覺得他很奇怪的時候,就是感覺那一雙眼睛同長笙有些相像。
  現在看來,是易容了。
  “嗯。”容輕看著她,黑眸深處浮著幾點笑,“慕慕,辛苦你了。”
  因為都在爭奪氣運之力,他是不能看出血域域主的身份的。
  而且,也不知道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可以做到以假亂真。
  百里清斐和樓云翩,輪流以血域域主的身份出現,更加的撲朔迷離。
  但君慕淺不一樣,她本就是大氣運加成者,而恰巧血域域主被逼急了,釋放出了斗靈,這才得以解開。
  “咳咳……”百里清斐劇烈地咳嗽著,他嘴邊有著血跡不斷溢出,冷笑道,“老祖宗?我可沒有你這么愚蠢的后代。”
  眼中閃過幾抹嘲諷,他高傲道:“不錯,我就是百里清斐,那又如何?”
  反正身份已經被揭穿了,面對一群比他小了上千歲的人,可不值得讓他低頭。
  他就算輸,也要輸得有頭有臉。
  “我不相信!”受到沖擊最大的,就是百里長笙了,他紅著眼睛,低吼出聲,“你不是老祖宗,一定不是!”
  “哦?”百里清斐將嘴邊的血跡擦拭干凈之后,神色不屑,“信不信隨你,不信的話,你可以把偃師叫來,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老祖宗。”
  “不……不!我絕對不能相信!”百里長笙的拳頭握得緊緊的,眼尾都紅了。
  先前被他強制性壓下去的殺氣,在這一刻又全部爆發了開來。
  更急更烈,像是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
  饒是君慕淺,都被這殺氣給震了有那么一瞬。
  容輕的神色依舊波瀾不驚,但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色深了幾分。
  “長笙!”她猛地握住了百里長笙的肩膀,沉聲喝道,“他在激怒你,你沒看出來嗎?”
  說完,君慕淺冷冷地看著百里清斐,卻有些意外地發現,他竟然瑟縮了一下。
  顯然,是被百里長笙身上那殺氣駭的。
  “你在害怕?”君慕淺輕笑,“怎么不接著說了?”
  “笑話!我怎么可能會害怕?”百里清斐面上冷聲,心中卻是越來越驚懼。
  他這個后輩,居然真的被他看走眼了。
  他挺了挺身板,接著冷笑:“他不是不信嗎?我只是告訴他事實。”
  眼神不知道是憐憫還是惡意:“真是可憐的孩子,那么小就失去了父母,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住。”
  “我妹妹……”聽到這個字眼,百里長笙這才從震驚和怒火中驚醒了過來,他猛地上前,揪住了百里清斐的衣領,“我妹妹在哪里?!”
  “死了啊。”百里清斐聳了聳肩,“如果你問的是尸首的話,那么大概可能被我喂狼群了吧。”
  “砰!”
  百里清斐得意的表情瞬間碎裂,他張嘴就吐出了一口鮮血,血里還帶著幾顆碎牙。
  百里長笙不解氣,還在接著打,拳頭如雨點一般密集,嘶吼聲不斷:“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聲音之中帶著哽咽:“百里家族那里對不起你了?你為什么要這樣!”
  “撲通——”
  少年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倏地跪了下來,臉龐埋在雙手之中,發出了嗚咽的聲音,到最后竟是轉成了痛哭。
  眾皆沉默。
  此刻,斷命原上還剩著的也沒有多少人了,那些觀戰的早就在九天大陣解除的那一瞬間,四散著跑掉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一場噩夢。
  而萬靈七家的人卻是被迫留在這里的,因為他們還被困在鐘罩之內。
  看著這一幕,也陷入了沉寂之中。
  百里清斐早就被那密集的拳頭給打傻了,臉腫脹著,就像是一個凍蘿卜頭。
  “長笙……”君慕淺剛出聲,就看到百里長笙已經抬起了頭。
  他的臉上是一片淚痕,只有那雙眸子還在熠熠發亮。
  但是,他的眼神已經變了,曾經的懵懂全部消失,只余一片冷沉。
  “百里家族上下三百四十七條人命,燕歸城內十萬百姓……”百里長笙緩緩開口,“十年了,我一直在想,我怎么才能報這個仇。”
  他的妹妹那個時候,還不到五歲,那么小,只會跟在他后屁股跑,他幾度嫌棄過她,但是最后還是受不住她的撒嬌,什么都依著她。
  笙歌……百里長歌,他的妹妹居然被喂了狼!
  “閣主。”他轉頭看向君慕淺,“我想親手殺了他,可以么?”
  百里清斐這個時候已經用僅剩的靈力將臉上的傷恢復了,聽此嘲諷一笑:“別白費力氣了,你一個靈宗也妄想殺我?我的護體靈氣你都破不了!”
  不就是殺了一些人么,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是他創造了百里家族,他們為他而死,那是應該的。
  “還有,小子,你的體質可也是我遺傳給你的。”百里清斐又開口了,“我對你已經夠好了,在血域還悉心教導你,結果你還想殺我?”
  “你當然不會殺掉長笙。”君慕淺示意百里長笙先不要動手,“畢竟你還要利用他,讓他成為你計劃中的一部分。”
  “我想,你現在其實也不能夠完完全全地被稱為百里清斐。”
  此話一出,百里清斐的臉色又是一變。
  其他人也愣了一下,唯有容輕還是淡然自若。
  “我大概也知道你為什么要殺百里家族的人了。”君慕淺不緊不慢,“收集氣運之力是一回事,因為他們流有你的血脈,你需要他們來維持你的斗靈。”
  聞言,百里清斐的眼光微閃,并不承認:“可笑,這只是你的猜測。”
  “你難道沒發現,有時候你的意識會被影響?”君慕淺環抱著雙臂,輕笑,“你是不是潛意識一直認為,你不是這里的人?”
  “你!”百里清斐有些驚駭,“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只知道,你以為的斗靈其實在侵占著你的身體。”君慕淺緩緩,唇邊勾出一個笑來,“畢竟,人家曾經可是十二祖巫呢。”
  “翕茲。”
  又是一片寂靜。
  其他人有些茫然,翕茲是誰?
  “簡直就是胡說八道!”百里清斐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處,他狂怒無比,“我就是翕茲!我只是被困在了這里,換了個名字。”
  “自欺欺人。”君慕淺淡淡一語,“雖然是假的先天靈寶,可也根本不是你能夠有的,不是別人帶來的,還能是什么?”
  翕茲,電之祖巫。
  但是她卻不知道,已經死了的翕茲怎么會跑到靈玄世界之中來,還成為了百里清斐的斗靈。
  估計,百里清斐最初也沒有這種特殊的體質,是翕茲和他融合了之后才有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恐怕已經分不清誰到底是誰了。
  難不成……
  君慕淺的心忽然一動,翕茲想借著百里清斐的身體復活?
  那么由此看來,他的目標應該不僅僅是氣運之力,而是——
  “轟隆隆!”
  就在這時,天空之上又傳來了一陣轟鳴聲,如雷過耳,但是分明又沒有任何異象。
  而百里清斐的神色忽然狂喜了起來:“句芒,快,快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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