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圓,玉兔東升。
Z國人最為注重傳統節日,中秋節意為團圓之日,清晨出門,徐紹寒一番叮囑,似是怕她忘記似得,頗有一副千叮嚀萬囑咐之意。
中午日常通話中,依舊提及此事。
徐太太本身不是個有耐心之人,被其如此耳提面命的念叨著,難免不悅。
索性,陰森森道了兩句,在怒火噴張出來的邊緣,火速收了電話。
那方,徐先生拿著手機,笑容清淺,驚的前來送文件的秘書辦成員楞在門口,半晌不敢進。
且還是徐董笑意悠悠道了句進來,她才敢挪動步伐。
公司眾人時常傳言,只道是近來集團危機不斷,但徐先生心情卻尚佳。
實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這日下午,安隅按點從辦公室出來,路旁車輛早已等候至此。
邁步過去時,周讓且還頗為小聲的提醒了句;“先生在開電話會議。”
意思是,讓她安靜。
她懂。
照做。
后座,應當是收拾過,位置干凈整潔,沒有往日徐紹寒在車內辦公那般凌亂。
膝蓋上,一臺筆記本在亮堂著。
一件黑色外套落在他腿間。
正值中秋當夜,各單位放假,以至于此時,雖說時間尚早,但首都的交通依舊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安隅視線落在窗外,看著清一色的車流,心想:這晚餐,怕是趕不上了。
身旁,男人操著一口流利的法語在同那側交談。
前方是一水兒的紅屁股。
這日的天,稍有回溫。
以至于此時車內開了些許冷風,吹的安隅裸露在外的膝蓋冰涼一片,許是稍有寒涼,本是靠坐在一旁的徐太太伸手摸了摸冰冰涼的膝蓋,正欲準備開口讓周讓將溫度調高些。
忽而、膝蓋一暖。
本是落在男人腿間的西裝外套落在了她膝蓋上。
在回首,這人平靜的容顏好似剛剛不是他。
依舊是不急不緩的同那側言語什么。
安隅伸手,拉了拉膝蓋上外套,蹭著他的余溫。
百無聊賴的將視線落在一旁。
三輛黑色的邁巴赫隱在這車流之中算不得打眼,但若是有心之人,怎能不會多看兩眼。
身旁,車輛與之比肩,看不清車牌,但卻也能看出車身與品牌。
安隅正想著這車與某人的車是同款時,忽而,車窗按下,徐太太平靜的眼眸瞬間泛起了漣漪。
車海人流中、驚鴻一瞥,頗為心顫。
那人,落下車窗往這方掃了眼,隨即按上車窗,好似剛剛,只是一個隨意而又漫不經心的舉動。
烈日余暉下,故人相見,卻是以此方式。
說不好笑,怕是假的。
身旁,男人話語聲停歇,似是正在聽對方言語。
叮咚一聲、手機短信聲進來,打破了車內的沉靜,徐先生與周讓均是以不同方式將視線落在安隅身上。
她伸手將手機從包里拿出來,看了眼信息,稍有愣怔。
也就是這一愣怔的功夫,徐先生視線從她手機屏幕上一掃而過。
在度回來時,眸光布上了一層淡淡的冰寒。
只是、隱的深。
未曾讓人發覺。
算不算緣分?
簡短的五個字,何其引人遐想?
更罔論是強勢霸道的徐先生。
堵塞的車流稍有松動,以龜速緩緩向前,半路,臨近總統府地界,安隅手機響起,是葉知秋的詢問聲。
她如實告知。
進了總統府地界,周讓腳下下力,讓車速快了些,但到底,還是遲到了。
約好七點的晚餐,二人直至七點二十才歸家。
徐紹寒的電話,在七點十八分掛斷。
“遲到了,”徐先生寬厚的大掌牽起自家愛人消瘦的掌心里道了如此簡短的三個字。
安隅聞言,笑意淺淺;“我還以為徐先生不知道呢!”
“怎會不知?”男人側眸詢問,似是好笑。
安隅未言,僅是視線落在西褲口袋上。
那意思時,你若是知,這通電話還會接的如此長久?
而兩分鐘前,這人才將手機踹進去。
徐先生順著他的目光將手機掏出來,且還笑意悠悠道;“不喜歡?”
“那扔了,”說是遲,那是快。
徐先生隨手一揚,手機飛了出去。
動作異常瀟灑利落。
安隅被男人果斷的動作弄的驚駭住,尚未回過神來,只聽這人大義凜然道;“但凡是惹安安生氣的東西,都該扔了。”
言罷,半摟半抱的將人往屋里推。
身后,周讓捧著自家老板的手機站在一旁瑟瑟發抖,他萬不敢想,這若是沒接到、會如何?
撩妹歸撩妹,可否給他點活路?
屋內,徐家人齊聚一堂。
尚未走進的安隅腦海中不其然想起某人說過的一句話;“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
“來了?就等你們了,快洗手準備吃飯了,”本是坐在沙發上的葉知秋起身,笑臉盈盈朝安隅而來。
屋內,本是坐在沙發上博弈的父子二人聽聞這聲響,均是凄凄起身,那模樣,似是準備飯后再來。
“來晚了,讓您多等了,”她歉意開腔。
“不晚、正值佳節之際,首都交通擁堵實乃常情,”她說著,挽著安隅進屋。
屋內,一家人齊聚一堂,徐洛微正彎身逗弄著地上一只大橘貓。
一旁,老爺子與徐啟政從博弈中脫身。
安隅視線緩緩移落到徐君珩身上時,瞳孔中,有一閃而過的驚訝與錯愕。
而后者,亦然。
婚禮初見,太過匆忙,今日在見,二人顯然都未曾想到會以如此方式見到對方。
眼眸中的錯愕,直直撞進對方瞳孔之內。
“愣著干什么?快洗手吃飯,”說著,葉知秋推著徐紹寒,示意她動起來。
衛生間內,徐先生伸手按出洗手液,牽起安隅的掌心緩緩搓著,吐出淡淡聲響;“母親最喜家人團聚,往后得空多回來陪陪她。”
葉知秋的悲哀在于,她坐擁至高無上的權利。
卻享受不到平常母親溫暖。
這點,徐紹寒懂,徐君珩與徐洛微等人都懂。
這也是為何,婚前,他未曾搬出去的原因。
“為何不搬回來住?”被人抓著洗手,雖說別扭,但還是好奇。
徐紹寒伸手挑開水龍頭,話語淡淡;“得空回來便好,無須常住。”
總統府是地獄的入口,是漩渦中心。
住進來,無疑是將自己置身于斗爭當中。
他不愿安隅處在如此環境下。看著那群鬼魅每日勾心斗角,陰謀暗謀圍繞在她身旁。
安隅想在問,但男人伸手扯過一旁毛巾,給她擦干手,而后將人推了出去。
阻了她的話語。
餐室內,眾人在旁,只等她們二人入座。
葉知秋無疑是高興的,一家人坐在一處,不談公事之余,倒也是其樂融融。
這日,餐桌情況稍有奇怪,以老爺子為首的男性坐在右上方,以葉知秋為首的女性坐在左方。
男人們把酒言歡,女人們聊著家常。
傭人們不時上來新鮮菜品。
葉知秋伸手布菜,許是身為兒媳,總覺如此不妥,安隅起身,欲要伸手幫忙。
只聽老太太在一旁道;“讓你母親來。”
安隅望向她,老太太在笑道;“沒發現你母親將那些滋補品盡數往你跟前送,這是想讓徐家添新丁了。”
老太太說完,那曖昧的眼神落在安隅身上,看的她面上一陣青白交錯的窘迫涌了上來。
“還是母親懂我,”葉知秋笑回。
且期盼的眼神落在安隅身上,是如此赤裸裸。
看的后者捏著筷子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添新丁?
她從未想過。
自幼未曾嘗到母愛的女子,哪兒敢輕易生孩子?
哪兒敢輕易將一個小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她籌怵著,不知該如何回應葉知秋的話語。
只聽上方,突然哐當一聲響,酒杯碰到餐盤的聲響,緊接著,是一陣拉椅子的聲音在其樂融融的餐室響起,讓一屋子人將目光投到了凌亂的哪一方。
只因、徐君珩碰倒了徐紹寒的杯子,一杯酒倒在桌面上繼而流到他的褲腿上。
男人這才拉開椅子站起來。
倒也是不氣惱,反倒是一邊扯著濕漉漉的褲腿一邊揶揄道;“蓄意報復?”
“不小心,”徐君珩一聲搭在桌面上一手落在一杯上,做推椅子的動作,望著他笑道。
轉而抬起搭在桌緣的手,嘩嘩嘩的扯過紙巾遞給徐紹寒。
“一家人哪有報復不報復的?”老太太聽聞這話,輕嗔了聲。
徐紹寒笑著從徐君珩手中接過餐巾紙,望著老太太抱怨道;“奶奶、大哥這幾日沒少三更半夜打電話罵我,這不是蓄意報復是什么?”
“你不能把工作都留給大哥干,是兄弟就要學著分擔,”老太太在道。
“白日分擔就夠了,晚上哪兒還有分擔的道理,我是個有老婆的人,白天黑夜都跟他在一起,像什么話?”
徐紹寒笑答,面龐上端的晚輩特有的頑皮笑顏。
一席不痛不癢的話,惹的一桌子人哈哈大笑。
也緩解了安隅的尷尬。
而徐君珩,在只有二人看得見的角度悠悠瞅了眼徐紹寒,索性是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道了句;“別擦了,讓安隅陪你上去換件。”
“走吧!”
徐君珩的話語將將落下,徐紹寒寬厚的大掌便朝自家愛人伸去,瞧瞧、他多來事兒?
順桿下的本領可謂是一等一的高啊。
安隅呢?正中她下懷。
伸出手給徐紹寒,二人相攜往樓上而去。
“要不要洗個澡?”衣帽間內,眼見男人欲要換下濕漉漉的褲子,安隅微微轉身,背對著他問道。
“回頭再說,”身后,響起男人窸窸窣窣聲響。
正低眸之際,肩膀處一只寬厚的大掌落過來,且帶著輕悠悠的話語;“來、、抱抱。”
她一轉身,便窩進了徐先生的懷里。
鼻息間,淡淡的煙草味混著紅酒味,許是有著沖突,她埋在男人胸前,蹭了蹭鼻尖。
此舉,惹的徐先生的心窩子都軟了半邊。
恨不得將人揉進懷里都是好的。
他最愛的,是她撒嬌的模樣以及那嬌軟的容顏。
“乖乖、下次在碰見這種情況記得往我身上推,莫要坐著尷尬。”
安隅想,徐紹寒特意帶她上來,是有話要說。
可謂曾想到,是說這些。
若說昨日只是感動,那么今日,安隅不得不承認,徐紹寒是個極有擔當的男人。
他的言行舉止,都讓她看見了好丈夫的模樣。
“長輩有長輩的想法,我們有我們的想法,父母可以孝,無須順,恩?”
最后一個恩,尾音輕揚,好似在詢問她是否聽懂了。
安隅聞言,猝然失笑。
天底下讓老婆不用順著父母的人,怕也只有徐紹寒一人了。
年幼時,聽聞趙波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家和萬事興,而此時,徐先生的話語卻與他截然相反。
“笑什么?”
“可不可以理解為徐先生在告訴我如何做壞人?”
壞人?
用詞不當,用詞不當。
“我是在教你如何做自己。”
這句話,如同八月龍卷風,橫掃安隅內心。
他在教她如何做自己?
這話,平平淡淡,可卻、千斤重。
壓的她面龐失了血色。
呆愣望著徐紹寒,許久未曾言語。
他的愛,素來是如此猛烈而又直白。
素來是不給他緩轉的余地。
猛然,男人捧起她的面龐,俯身低啄;“乖、晚上回家給你看個夠,不能讓長輩久等。”
瞧瞧、他到底是什么人?
前一秒還在告知不用順著他們,后一秒卻擔心長輩久等、
徐紹寒的心啊!
海底針,難猜透。
一去一回,不過也就數分鐘的時間。
在下來,二人各自歸位。
徐君珩悠悠視線落在徐紹寒身上,隨后,伸手倒了杯酒,將酒杯推給一旁男人,那意思萬分明顯。
徐紹寒倒也不是矯情之人,端起杯子一口干了。
畢竟,還得謝謝徐君珩。
席間,酒過三巡,眾人淺聊之際,徐君珩低聲用只有二人聽的見的聲響道;“這么寶貝著還將人帶回來?”
連日來,他聽過太多如此問題,但內心的答案只有一個。
因為愛,所以才想與度過余生。
“不然呢?不帶回來,看著自己的寶貝成為別人老婆?”他反問。
目光深邃。
問懵了身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