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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七章 更為棘手的第六道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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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怔地望著癱坐在地重咳不止的祁汜,心中五味雜陳。

  也許,我們的相遇就是一個錯誤。

  如果,我未曾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他過得定然比現在好。

  我蹲下身,輕拭去他嘴角的血跡,“祁汜,我不值得你對我這么好。”

  他刀鋒般冷漠的眼眸中閃過縷縷柔光,“歌兒,無需歉疚。喜歡你,是朕一個人的事,縱你心里再容不下除東臨王以外的任何人,朕也愿意將所有的溫柔留給你。更重要的是,朕重疾纏身,本就......”

  祁汜話未說完,便被一道稚氣十足的聲音打斷。

  “娘親親。”小乖邁著小短腿,哼哧哼哧跑至我身前,緊箍著我的腿,淚眼迷蒙。

  “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我輕撫著小乖細軟的頭發,將軟乎乎的他摟在懷中。

  小乖烏溜溜的眼睛里泛著淚花,他癟著小嘴委屈至極。

  “誰欺負你了?”

  小乖搖頭,吸了吸鼻子,滾燙的淚珠簌簌落下,“沒有人欺負小乖。小乖只是怕極了,怕來晚一步,娘親親和父君又要丟下小乖。”

  他這么一說,我心里更是歉疚萬分。

  祁汜見狀,沉聲勸慰道,“歌兒,小乖需要你。他這么小,你舍得丟下他置他于不顧?朕孑然一身,了無牽掛,多活一日,少活一日都無關緊要。”

  我心煩意亂,剛想將祁汜打暈拖出寢宮,小乖周身突然迸發出道道亮光,光芒萬丈。

  小小的他,定定地立于臥榻前,雙手合十,嘴里念著晦澀難懂的梵文,將周身金光引至昏迷不醒的容忌身上。

  祁汜額手稱慶,驚呼道,“雛神的詛咒之力,竟如此強悍!僅憑百年神力,竟能解了這無解梵咒。”

  不多時,容忌僵硬的身體在金光的暉映下,趨于柔和。

  容忌頭頂中有數道黑煙跌跌冒出,須臾間便將整座寢宮弄得烏煙瘴氣。

  “咳咳——”

  臥榻上,忽而傳來一道極其隱忍的輕咳聲。

  我揉了揉眼,望著遽然坐起的容忌,喜極而泣,“乖乖,你總算醒了。”

  容忌翻身下榻,將我和小乖擁入懷中,“對不起,讓你們受驚了。”

  “娘親親別擔心,小乖只是有點困,可能會睡上好長一段時間。”小乖在容忌懷中尋了個舒適的位置,雙眼一閉,沉沉睡去。

  “小乖!”我握著小乖冰涼的小手,心疼地不能自已。

  容忌將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審慎言之,“小乖還小,此番為我解咒,元氣大傷,還不知何時能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心力交瘁地靠在臥榻之側,忽而憶起天后臨了前所說。她說虛大陸絕非安邦立命之所,虛無二字早已暗示了這片大陸的宿命,容忌救不了黎民蒼生,我也是。

  若真如天后所說,我與容忌做的一切努力全是徒勞,我也該尋一步后路了。

  不求能全身而退,只愿所愛之人,無后顧之憂。

  “據聞,鬼王結親當日,曾受惠于鬼王的逍遙散仙將療傷秘寶魂靈珠親手贈予鬼王。若是鬼王愿意借出魂靈珠,小乖的傷勢定能不日而愈。”祁汜如是說道。

  我回了神,一手揉著隱隱作痛的腦殼兒,鄭重其事地同容忌說道,“我去一趟鬼蜮,你留下照顧小乖罷。”

  容忌眉頭微蹙,顯然不放心我一人前去鬼蜮。

  祁汜見狀,彎了眉眼自動請纓道,“歌兒識路的本領堪憂,不若讓朕陪你走一遭?”

  容忌淡淡地掃了一眼眉開眼笑的祁汜,心下大為不爽卻又無可奈何,只翕動著薄唇,輕聲囑咐著我,“速去速回,注意安全。”

  我微微頷首,并未等祁汜跟上,捻了個口訣,即刻瞬移至鬼蜮境內。

  事實上,祁汜陪在身邊,定然比孤身一人多了份安全感。

  可我委實害怕自己會習慣有他在的日子。既然給不了他想要的,就不該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照拂,霸占他的柔情。

  我往后瞥了一眼,并未發現祁汜蹤影,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通往鬼門關的路,我已然十分熟稔。但不知怎的,走了大半個時辰,竟還未行至鬼門關。

  “奇怪,難不成撞上鬼打墻了?”我困惑地嘀咕著,但轉念一想,鬼界小鬼道行微薄,哪里敢捉弄于我。

  嗡——

  驀然抬首,頭頂上方的地皮竟傳來振聾發聵猶如平地驚雷般的鐘聲。

  該死!難不成,天弋那死禿驢又撞響了鴻蒙古剎里的梵鐘?

  我雙拳緊攥,不知不覺間手心里出了一層細密冷汗。

  一連六聲洪亮詭譎的鐘聲乍響,使得黑燈瞎火陰氣逼人的鬼蜮更顯陰森可怖。

  “第六道天意,乃三十三重天之上凈梵圣佛旨意。北璃王違逆天意,重傷無量神君,罪無可赦。圣佛特降災禍于北璃王身上,忘鉆膚蝕骨之痛,得以喚回北璃王良知。”

  鉆膚蝕骨?

  我不寒而栗,警惕地環顧著四周,深怕陰暗的鬼蜮之中突然冒出兇猛野獸。

  “女施主,現在求饒,貧僧尚能網開一面。”

  一道金光閃過,天弋手執九環錫杖,乍現在我身前。

  晦暗不明的鬼蜮中,他黑目濯濯,面上蚯蚓狀浮紋如游蛇走,同詭譎凄冷的鬼蜮渾然相融,毫無違和之感。

  “你要做什么?”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貧僧說過,貧僧能寵你上天,也能拽你入地獄。是福是禍,全在你的一念之間。”天弋勾唇淺笑,目中淬著一層若有似無的憐憫,黑黃的面上卻是顯出異常興奮的酡紅。

  我雙手緊握軒轅劍,橫眉冷對喜怒無常暴躁易怒的天弋。

  天弋斜睨我手中閃著寒芒的軒轅劍,獰笑道,“女施主,你未免也太小看貧僧手中的九道‘天意’了。第五道‘天意’既能使甜甜施主九死一生,這第六道‘天意’亦能讓女施主生不如死。”

  “你究竟要做什么?”

  天弋搖了搖頭,幽幽地嘆了口氣,頗為惋惜地看著我,“貧僧得不到的東西,其他人也別想得到。女施主不見棺材不落淚,貧僧雖十分不舍,但還是痛下決心,讓女施主亦吃一回苦頭。”

  他話音一落,整個人如煙霧般蒸騰散去,徒留一地金粉。

  我見形勢不妙,連連捻了個口訣,意圖瞬移回北璃王宮。

  然,結實的地面突然傳來“咔咔”的碎裂聲,韌性十足的藤蔓狼奔豕突般攀附上我的腳踝,如同水蛭般一個勁兒地朝著我皮肉里鉆。

  “女施主,只要你答應貧僧同甜甜施主和離,貧僧就解除施加在你身上的‘天意’,如何?”天弋陰惻惻的聲音傳來。

  我緊咬牙關,從齒縫中擠出了四個字,“癡心妄想。”

  “呵!待這些被貧僧開過光的藤蔓將女施主腹中孕靈穿透,女施主可別怪貧僧太過狠心。”

  “喪心病狂。”我揮下手中軒轅劍,將鉆入腿骨的藤蔓齊根斬斷。

  然而,這些被天弋開了光的藤蔓有著極強的生命力,縱被利刃砍斷,斷裂處竟能在頃刻間相融。

  不多時,藤蔓以順著我的小腿迂回曲折地穿插攀附而上。

  再這么下去,我腹中孱弱的孕靈必受殃及。

  深思熟慮之下,我終是松了口,蒼白無力地回應著天弋所說,“放了我腹中孕靈,你說什么我都答應你。”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天弋再度閃現,立于頹唐倒地的我身前。

  他伸出千瘡百孔的手臂,單指勾起剛剛穿透我膝蓋的藤蔓,森森說道,“當真學乖了?貧僧怎么覺得不可信呢。”

  藤蔓穿骨之痛,并不算什么。我怕的是腹中孕靈因為我的緣故,無辜早夭。

  她們滿懷著對世界的熱忱,我怎可憑一己之私扼殺她們生的權利?

  “天弋,別傷害她們。”

  他冷眼看著尤為狼狽的我,雙唇翕動,“女施主,現在才想到用苦肉計,是不是太遲了些?”

  我從不屑于向除容忌之外的人示弱,又豈會對天弋用苦肉計?我只是怕極了,怕重蹈覆轍,怕失去腹中孕靈。

  我更怕容忌如同我上回小產一般,喝得酩酊大醉,將自己沉溺在悲傷與自責之中,無法自拔。

  藤蔓仍在樂此不疲地穿透著我的每一寸肌膚,侵蝕著我的腿骨。

  它們攀附著我的腿,蜿蜒而上,任由我如何卉砍它們,都無濟于事。

  倏然間,天弋伸出千瘡百孔的手,輕置于我雙膝上。

  他閉了閉眸,由著藤蔓順著他的掌心,攀附而上。

  “女施主,你真可怕。時至今日,貧僧竟還不舍傷你。”

  他雙拳緊攥,咬牙忍著藤蔓鉆骨之痛。

  我稍稍松了口氣,悄然向后移去。

  天弋淡淡地掃了眼我血跡涔涔的褲腿,傾身上前,不由分說,將我拎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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