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祁汜重咳不止,他說了些什么我一個字都沒聽清。
五指猛然收緊,祁汜兩眼一翻巋然倒地。
我繼而冷眼看向神君,軒轅劍毫不猶豫地貫穿他的心口。
神君與祁汜一樣,不躲不閃,杵在我身前任我打罵發泄。
“歌兒,我可以叫你一聲歌兒嗎?”神君雙手握著軒轅劍劍刃,稍一用力,將劍身往自己心口送著。
“你不配。”
神君盡顯頹唐,“對不起,我愛你。”
因為愛,所以傷害?
因為愛,所以在我六神無主的時候,冷嘲熱諷,強行占有?
真是倒了血霉,竟惹出這么一堆爛桃花。
我將深埋于他心口處的軒轅劍抽出,繼而朝他命門處劈砍而去。
正當此時,華清心急火燎地闖入極樂宮,她雙手死死地纏著我的胳膊,不讓我對神君下手。
“且歌姑娘,別沖動。神君若就此亡故,他身上的怨念將隨風四散,禍害人間,”華清稍作喘息,繼而指了指極樂宮中碩大的落地銅鏡,“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守關者,迅速了結他的性命。守關者一死,心鏡幻滅,心中魔性方能淡去。”
原是如此。
我雖疑惑華清為何懂得這么多,但眼下情況緊急,亦沒多問。
冷睨著琉璃瓦上驚愕不已的肉肉,我幾近是不費吹灰之力就瞬移至它邊上。
此刻的它,依舊惶惑地搖著頭,青紫的舌頭一收一吐,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道,“怎么會這樣?你為何是凰神鳳主?”
這個問題我亦無法回答。
我明明是水神之女,照理說,和凰神鳳主應該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但事實就是如此玄妙,水神與幻境仙靈所出,竟成了凰神鳳主。
因為恐懼,肉肉渾身顫抖得厲害,橫肉堆垛的身體如棉絮般柔軟。
我一手將它拎至身前,一手掏出它的心,吃吃笑道,“果真是黑的。”
“瘋女人!你自己被心魔所控,何必遷怒于我?”肉肉虛弱至極,再無氣力張牙舞爪。
我將肉肉的心塞入它嘴中,冷冷說道,“這么純凈潔白的皮毛下,居然長了顆黑心。吃了吧,記得細嚼慢咽。”
肉肉撇過毛茸茸的腦袋,不敢直視自己的黑心,“你干脆直接殺了我!”
“吃!吃了黑心,我就放你一馬。”
肉肉聞言,眼眸中又燃起生的希望,雙手捧著自己的黑心大快朵頤。
待它吃完,輕聲細語地向我討著饒,“現在,可以放我一條生路了么?”
“你以為,你還有生路?”我反問著它,徒手將它撕成了兩半。
我所謂的放它一馬,只是給它一個干脆的了斷而已。
作為守關者的肉肉斃命,古戰場就此坍塌。
我立于屋檐上,親眼看著漸沉的天幕破碎成渣,亦緩緩地閉上了眼眸。
這一輩子,能得一人心,足矣。
身體已經骯臟到了極致,那就隨著這藏污納垢的極樂宮,一并毀滅吧。
“且歌姑娘,快走。再不走,極樂宮就要塌了!”華清將被我扔至一隅的不竭神力重新交至我手中,硬是以蠻力將我推送出了古戰場。
那一瞬間,華清力道極大,以排山倒海之勢徒手將我拋出古戰場,鋒芒畢露令人無法逼視。
我瞇了瞇眸,忽而憶起水靈珠中百里秋笙所言。
百里秋笙說過,華清山上不出世的華清道長擅卜卦,曾算出且舞有逆鳳的命格。
華清,華清山,華清道長......
我原以為華清山上那位不出世的得道仙人是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沒想到她原身竟是一位靈氣逼人的少女。
被推送出古戰場后,我不偏不倚地落入桃花澗中。
溪水冰冷刺骨,我卻渾然未覺,任由湍急的溪流裹挾著泥沙,一遍又一遍地沖刷著我的身體。
淡雅如霧的水光中,故是獨坐溪邊,聚精會神地盯著溪澗中的游魚,熟稔地以手中三叉戟捕捉著游魚。
他瑩白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干凈純澈,纖塵不染。
他那雙水晶般透亮的眼眸,清澈見底,一眼萬年。
故是還是那么干凈,真是令人羨慕。
他揉了揉眼,恰巧看到溪中隨波逐流的我,連連起身,毫不猶豫地淌過冰涼的河水,朝我而來。
“珍珠,你怎么了?”故是撈起水中狼狽不堪的我,柔聲詢問道。
“沒事。”
故是凝眸,“誰欺負你了?”
“故是,我心里亂得很,讓我一個人靜靜,可以么?”我急于將自己藏匿在溪水之中,這樣即便放聲大哭也不會有人發現。
他堅決地搖了搖頭,“身體在水中都泡皺了,快些上岸。”
故是連連褪下他淺色薄紗外罩,輕披在我肩上,心疼至極地說道,“我的珍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委屈么?確實委屈。
但在別人眼中,我所經歷的,根本不算什么。
我不過是失了身,卻因機緣際會陰差陽錯地成了凰神鳳主,這等殊榮傍身,有何資格談委屈?
“珍珠又瘦了,輕飄飄跟云霞一般!”故是喃喃自語道,“莫急。隨我上岸,我清燉河蚌給你補補身體,保證將你養得珠圓玉潤白白胖胖。”
聽到“云霞”二字,我的心隱隱抽痛。
原本打算去東臨看看容忌是否平安歸來,但想到他嚴重的潔癖,再沒勇氣去找他。
我兀自躲在桃花澗便的黢黑洞穴中,任由故 故是如何安撫,都不肯踏出洞穴一步。
不多時,一陣勁風拂過面頰,身著一身銀色狂蟒錦袍的神君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我眸中閃過一絲厭惡,冷聲道,“找死?”
他蹲下身,緩緩摘下銀狐面具。
這一回,面具下再不是冷夜那張臉,取而代之的,是容忌俊美無儔的臉。
我所有堅強在觸及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全然俱滅。
“容忌,你去哪了?”
我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意,緊張局促,不愿讓他得知我在極樂宮中所經歷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