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怔了一下,以拳抵鼻,輕咳一聲,“是我的錯。”
隨即,他的手放在她腰間,甄善一驚,連忙連人帶被子就要滾出他的懷抱。
季昀擔心她摔著,趕緊把人抱緊了。
“你、你……我、我剛醒……”
再被他折騰一次,她今日估摸著都得在榻上過了,然后,明日迎接櫻桃揶揄打趣的眸光。
不行,不行,她還要不要面子的啊?
季昀無奈,掌心運轉靈力,緩解她身上的疲乏,“緋兒,我不做什么。”
甄善感覺融入體內的靈力溫和包容,有些尷尬抿了抿唇,但依舊控訴道:“還不是你昨夜鬧的?”
“緋兒,這事著實不能怪我,”季昀突然認真地說道。
甄善瞪向他,“那還怪我?”
季昀點點頭。
“你……”
“怪你讓我甘愿拋卻所有理智。”
甄善心跳加速,“你、你怎么能這樣?”
季昀眉眼含笑,溫柔地將她抱在懷中。
甄善抿唇一笑,所有情緒都在這擁抱中,化為滿足。
屋外,晴光正好。
“對了,阿昀,你有沒有發現,這些日子,那烏鴉雖然看著與云公子爭風吃醋,但它似乎對他并無殺意。”
如今的烏鴉不是現世中的偽神,拍拍翅膀,那颶風就能要人命,如若它真的恨不得云逸去死,每次攻擊他時,就不會扇扇翅膀,仿佛是在玩鬧一般,而是用爪子或是喙這種尖利的地方攻擊才是。
“嗯,烏鴉是對云逸有敵意,但它對櫻桃姑娘很是依戀,就算他們夫妻在一起時,那烏鴉會鬧、會低落,可并沒有惡意和殺氣。”
甄善黛眉微蹙,“我們先前猜測,櫻桃夫妻可能是被偽神因愛生愛所殺,導致它執念成魔,弄出那神靈娶妻的事,也不過扭曲地在找替身,可現在看來……所以之后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季昀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頭發,“反正現在我們也沒法出幻境,先靜觀其變吧。”
甄善點點頭,“好像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別擔心,有我在。”
甄善眸中染上淺淺笑意,“嗯。”
轉眼,冬去春來,本是萬物復蘇,草木新生的時節,小村莊卻在一聲凄厲的哭喊聲中遭受疫病無情的侵害。
原本只是一個小孩子受了點風寒,可沒想到用了藥后卻沒半點好轉,連續高熱、皰疹、昏迷,無論用什么藥,都沒法緩解,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孩斷了生機。
隨之,村里越來越多的人染上疫病,整個村莊都籠罩凄厲哭聲和死亡的陰霾中,再無昔日的半點歡聲笑語。
櫻桃醫館中,滿是病人,就連甄善他們的院子,都騰出來,供生病的村民休息,以便好照顧。
這幾日,甄善和櫻桃沒日沒夜地研究疫病,試用藥材。
這疫病,若用現代來說,就是流感,現代有各種顯微醫學器材分析,有些流感都極難攻克,何況是古代呢?
甄善搜刮了好幾輩子的醫學知識,醫治這流感,都極難上手,只能先辦法先隔離和預防,減少染上疫病的村民。
可這疫病爆發快,死亡率極高,根本沒有什么時間給他們再耗著。
最后,云逸不忍再看著村民一個個死去,提出以身試病試藥的提議。
他是修者,有靈力護體,能抵御病魔,也能清醒的感覺身體的變化,好對癥下藥。
櫻桃最初怎么都不愿意,可在萌萌病逝后,再不忍那些無辜的小生命還未成長就折在這無情的病魔上,只好忍著淚水點頭。
云逸染病后,情況確實比其他村民好多,死亡前三日也挺了過去,他試了很多藥,那些藥會使身體好受些,都能一一找了出來。
也因此,幫甄善和櫻桃順利找到病癥所在,配出了對抗這疫病的藥物。
可就在村莊疫病得到了控制時,原本看著好轉的云逸卻倒了下去。
原來,死亡前三日,完全是他用修為在支撐,等她們配出對癥藥物時,他依舊病入膏肓,藥石無靈了。
云逸病亡,櫻桃幾近崩潰,可醫治村莊疫病到了最后,她不得不振作。
但甄善卻看得出,她眸中已無半點生機了。小院那顆冬日光禿禿的櫻桃樹漲了不少嫩綠的葉子,疫病也終于過去了。
櫻桃站在樹下,聽著村里祈福放鞭炮的聲音,眸光不似前些日子的空洞寂寥,染上點點溫柔。
烏鴉蹲在她腳邊,烏溜溜的雙眼一直看著她,不時用翅膀尖摸摸自己的腦袋,擔心又無措。
甄善緩緩走到她身邊,見她那一身白色裙子幾乎撐不起來,臉色蒼白到透明,無聲輕嘆。
“這棵櫻桃樹是我們剛來小村莊時,他親自為我種下的,因為我特別喜歡吃櫻桃,喜歡他釀的櫻桃酒,可他不知,因為是他摘的,親手為我釀的酒,我才如此喜歡。”
“櫻桃,”甄善張了張唇瓣,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或者,如今的安慰于她都是空白無意義的。
櫻桃看向她,沒有血色的唇瓣勉強扯出一個笑意,“其實,這十多年,是我偷來的了,原本在家族覆滅時,我就該喪命了。”
甄善呼吸微窒,“櫻桃,你……”
“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能再次見到您,我真的無憾了。”
話落,櫻桃緩步走進屋子,卻沒有前些日子那般沉重孤寂,透著一絲解脫期待。
烏鴉本來想跟著她進屋子的,但被她拒絕了,說她有點想吃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