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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每一顆佛珠里,都藏著她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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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隊回到長安,已是三天之后。

  南寶珠是知道那些事的。

  何止是那群同僚想給寧晚舟塞人,她每每去參加高門宴會時,也總有婦人帶著閨女、侄女兒過來與她套近乎,說什么男人總要納妾,與其任由他自己納個難對付的,倒不如由她做主,幫夫君納個知根知底的才好,彼此也能互相照應。

  寒煙涼也道:“好在國公爺是個情深義重的,天樞那邊時常有消息傳來,總有世家高門見鎮國公府人丁冷清卻位高權重,想給鎮國公塞幾個枕邊人,卻都被拒絕了。為誰拒絕,不言而喻。”

  她不動聲色地笑笑,又說回了寒煙涼的婚事。

  后院沒有妾室通房,這是她最大的快樂。

  只是……

  蕭弈前腳踏進御書房,后腳就有宮人過來稟報,說是四王爺求見。

  嫁給他這么多年,肚子總也不見動靜。

  雖然嘴上說不著急,但哪有真不著急的?

  他撩袍落座,抬眸望去。

  踏進書房的青年仍舊白衣勝雪,面容卻不復昔日的病弱憔悴,泛著一層淡淡的光,當真是高山仰止寶蘊含光。

  可眼底深處,卻是清冷孤寂的。

  她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慢慢放下朱筆:“為何?”

  蕭隨不說話,只是以頭貼地,長跪不起。

  握著佛珠的手,止不住地用力攥緊。

  他深深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那日清晨的場景。

  他被霍聽魚刺了一刀,他甚至都做好死去的準備了,可是卻在第二天清晨,意外地醒了過來。

  傷口被包扎妥當,周身充斥著十二年來從未有過的精氣神,一股磅礴的力量在血液和骨髓之中翻涌,仿佛又回到了鮮衣怒馬的少年時期。

  他猛地坐起身。

  舊殿空空蕩蕩冷冷清清,角落是絳紗燈燒過之后的灰燼,原本該在這里的少女不知去向,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串小小的金鈴。

  他摸了摸心臟位置,這里也空空蕩蕩。

  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他翻身下床,可是任由他搜遍了冷宮,也依舊找不到少女的蹤影。

  他回到舊殿,怔怔地坐在床榻邊。

  他俯身撿起那串小金鈴,卻突然注意到黯淡的地板上,繪制過復雜的陣法圖騰,而陣法中央,是微不可察的一小捧晶瑩灰燼。

  他盯著那捧灰燼。

  他記得,火族有這種獻祭的儀式。

  心臟,在這一刻跳動得更加劇烈。

  腦海中躍出的念頭,令他膽戰心驚,臉色慘白。

  就在他發呆時,寒風吹開了窗戶。

  眼看那捧灰燼要被吹散,他突然不顧一切地沖過去,雙手緊緊捂住灰燼,整個人都在劇烈顫抖,宛如跌落陷阱的野獸,發出崩潰的嘶吼。

  他尖叫著,眼淚不停流入嘴角。

  絕望鋪天蓋地而來,像是逐漸收緊的黑色羅網,深深嵌進他的每一寸骨血、每一寸心臟,令他無處可逃!

  御書房里。

  蕭隨攥緊了佛珠。

  每一顆佛珠里,都藏著她的骨灰。

  他要與她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他不要待在長安,他要去極北之地的長城,他要去她幼時生活過的草原,想與她再看一次刺嵐山的星辰,想用骨笛吹奏她最喜歡的小曲兒,想再為她編織一串花環……

  年過弱冠的男人跪伏在地,淚如雨下。

  蕭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卻知道這個弟弟情緒內斂,絕不肯跟他說他遇見了怎樣的絕望。

  沉默良久,他道:“最少,在長安過完這個年吧?”

  蕭隨淚流滿面地搖頭:“臣弟要走,臣弟一刻也等不了!”

  蕭弈終是無言。

  他給了蕭隨前往北部長城的通關文牒和任用文書,目送他跌跌撞撞地離開了御書房。

  他站在宮檐下,望向冷宮方向。

  霍啟和沈姜,究竟有沒有關聯?

  如果他們曾經聯手過,那他們做了怎樣的交易?

  陰沉的風雪,正從遙遠的天際而來。

  蕭弈瞇了瞇眼。

  雖然霍啟已經死了,但他直覺,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冷宮。

  女人白發曳地,穿一襲深紫色華服,正坐在窗下煮茶。

  跪坐在對面的小宮女乖乖巧巧:“……最近長安城里的新鮮事,奴婢聽見的也就是這幾件。那霍啟不過一個教書先生,卻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刺殺天子!他死了才叫好呢!”

  茶氣氤氳,沈姜的臉籠在的霧氣里,令人看不真切。

  阿衍是個厲害角色,切斷了她所有的心腹眼線,她只能用聽熱鬧的方式,迂回打聽外界的消息。

  霍啟居然死了……

  他果然不是阿衍的對手。

  沈姜彎了彎唇,伸出修長白皙的玉手,漫不經心地拎起煮沸的茶壺,將茶湯倒進天青色杯盞里。

  她謀求的,從來就不是刺殺阿衍。

  但愿霍啟中間留下的那一手,能夠成功。

  她捧起茶盞,愜意地飲了小口。

  她偏頭望向窗外,天色陰沉沉的,眼見著又是一場大雪。

  她活了這么多年,雪也好,江山也罷,她都早已看膩了。

  啊啊啊啊,跨大祝福仙女們新年快樂,萬事大吉!

  蕭隨的臉上孤寂更甚,嗓音猶如高山冷雪:“臣弟請旨,即刻前往北部長城,鎮守邊疆。”

  蕭弈看著他。

  他仍舊捻著一串檀木佛珠,佛珠上卻多串了一枚小小的金鈴,行走時金鈴清脆,宛如少女的嬌笑。

  蕭弈翻開奏章:“你身體不好,冬日鮮少出門,今天怎么過來了?”

  她安慰般握住南寶珠的手。

  蕭隨筆直跪下。

  蕭弈執筆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掀起眼皮。

  可她不喜歡給夫君納妾。

  寧晚舟也沒有那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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