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孩子都有了……
南寶衣渾身的血,驟然涌上了頭!
她瞳孔縮小,脊背一陣陣發寒。
她不敢置信地盯著蕭弈。
心臟疼得厲害,像是被人用鐵鉗攪合。
那個在告白時,曾說過要為她盜取天下的男人,如今竟然另尋新歡,甚至連孩子都有了!
那么她算什么?!
她南寶衣,算什么?!
她扶住腦袋,搖搖欲墜。
蕭弈臉色陰沉似水,冷冷瞥了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榴花。
他轉向南寶衣,快步朝她走去:“嬌嬌——”
“你別碰我!”
南寶衣拍開他的手,滿臉是淚地迅速后退。
她喘息得厲害,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雙腿發軟,狼狽地朝地面跌倒——
卻被楚懷南及時扶住。
楚懷南復雜地看向蕭弈:“蕭卿,你過分了。”
蕭弈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掌上。
他用掌心扶著南嬌嬌的腰身,小姑娘竟然沒有抗拒。
他按捺住滔天的醋意和妒忌:“南嬌嬌,有什么事,咱們回家說,何必把外人牽扯進來?”
南寶衣胸脯劇烈起伏,淚珠一顆顆滾落。
她滿腦子都是蕭弈有兒子了,蕭弈竟然有兒子了!
正室夫人還沒進門,他就有兒子了!
這狗男人不僅誆騙了她的青春年華,還險些騙了她的身子。
她不能嫁給有兒子的蕭弈。
她哽咽:“你害怕被人看笑話是不是?可我不怕,我行得正坐得端,我什么也不怕!蕭弈,我幼時對你不好,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從十二歲就努力地討好你,可是你呢,你嘴上說著甜言蜜語,轉身就寵幸別的女人……蕭弈,你好虛偽啊!”
她幾度腿軟。
她緊緊扶著楚懷南的手臂,才勉強站穩,才勉強維持住那一丁點體面。
蕭弈心臟生疼:“嬌嬌,咱們先回家——”
南寶衣忽然抽出一把匕首。
匕首鋒利。
她本欲割發斷義,可是她的頭發都是精心保養的,她舍不得割。
于是她走到蕭弈跟前。
蕭弈:“……”
她是想殺他嗎?
他舉起雙手,輕聲:“嬌嬌,你冷靜點。”
“你沒資格叫我冷靜。”南寶衣拽住他的一縷長發,神態冷絕,“我與你的情意,與你的婚約,誓如此發!”
那縷漆發被她割斷,輕飄飄地墜落在蕭弈腳邊。
蕭弈:“……”
眾人鴉雀無聲。
這小郡主,割發斷義你倒是割自己的啊!
南寶衣轉身,嬌滴滴地哭著奔進馬車。
楚懷南正色:“此事是蕭卿有錯在先,小郡主退婚,無可厚非。退婚文書,想必很快就會送到靖王府上。”
蕭弈嘲諷:“楚懷南,你虛不虛偽?”
“孤是當朝太子,你不該直呼孤的名諱。”
“我直呼了,你又能如何?自身尚且難保,還敢肖想美人?”
“孤能不能得到美人,尚未可知。”楚懷南反駁,“可是蕭卿失去她,卻已是注定。”
蕭弈看著他拂袖而去,很想拿刀削了他腦袋。
他壓抑著怒意,余光瞥向屋頂,捕捉到幾道迅速消失的殘影。
南越,北魏,大雍,各家的探子都在。
最重要的是……
金吾衛的暗樁也在其中。
男人耷拉著眼皮。
經南嬌嬌這一鬧,估計所有勢力都相信他蕭弈是個尋花問柳之人,就連金吾衛那邊都不會對皇嫂產生懷疑。
只是……
他揉了揉眉心,沉著臉登上馬車。
得先把皇嫂安全送回靖王府。
馬車朝元和街駛去。
私底下,蕭弈待溫彤是非常敬重、非常恪守規矩的,就連車廂都設了屏風,以便將兩人里外隔開。
溫彤坐在屏風后,低聲:“只是,委屈了南家小娘子。”
蕭弈把玩著一只紫檀匣子。
匣子里有很多小玩意兒,她送他的墨玉竹筒,她寫給他的信箋,還有紅發繩、壓勝錢和貓眼石戒指等小東西。
他把玩著它們,丹鳳眼里的戾氣,逐漸被溫柔取代。
皇兄離世已過一個月,他不必再忌諱太多。
他拿起發繩,慢慢纏戴在腕間。
溫彤婉轉道:“等事情安定下來,我想請南小娘子登門,親自向她解釋。再者,小郎心儀的小娘子,我是很想與她說說話的。”
蕭弈戴上貓眼石戒指。
他道:“皇嫂身份特殊,世上除了我,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你的身份。南嬌嬌……在沒有給你安排好新的身份以前,暫時還是別告訴她。”
基本上南嬌嬌知道的秘密,轉眼南寶珠就會知道。
南寶珠知道了,寧晚舟就會知道。
寧晚舟知道了,沈議潮就會知道。
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冒不起半點風險。
“可是……”溫彤遲疑,“榴花夫人也知道我的身份啊。”
蕭弈不置可否。
溫彤回過味兒來,驚訝:“你要殺她?!”
“皇嫂,安心養胎,不要想太多。”
蕭弈嗓音淡漠,顯然并不在意榴花的生死。
他本就不是良善之人。
溫彤沉默半晌,忽然釋懷:“你皇兄若是有你一半手段,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她揩了揩淚水,溫柔道:“與嫂嫂說說南小娘子吧?小郎喜歡的女郎,大約是極好的。她喜歡吃什么,也與我說說,等她登門時,我做給她吃。”
蕭弈抿著薄唇笑,把南寶衣幼時的趣事兒都說給她聽。
冬陽透過織花窗簾。
溫彤聽著,失去摯愛的哀絕悲憤,逐漸緩解平和,心情隨著蕭弈的故事起伏而往來跌宕。
這么多年過去了,可南小娘子幼時的事兒他仍舊記得那么清楚,小郎,當真是愛極了她啊。
她很為蕭弈和南寶衣歡喜。
南府,朝聞院。
南寶衣回到閨房,趴在榻上抹眼淚。
街上的事情驚動了府里的長輩,以老夫人為首,紛紛前來探望,瞧見她這副模樣,心都要疼碎了。
老夫人把她抱到懷里:“嬌嬌兒不哭,都是蕭弈那混不吝的錯,莫哭,莫哭……你再哭,祖母也要心疼哭了。”
南寶衣靠在她胸膛里,抽噎得厲害。
她仰起哭紅的小臉,哽咽道:“祖母,我不嫁他了好不好?我是個小氣的人,我不愿意自己才十五歲,就給別的孩子當母親,我自己都還沒有孩子……”
幼稚又心酸的話,叫江氏等人跟著抹眼淚。
“不嫁了。”老人家愛憐地撫了撫她的腦袋,“我這就派人把婚書送去靖王府,哪怕得罪靖王爺和蕭弈,我們也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