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木屋內,窗戶用木板釘死,只留出微小的縫隙。
周金儒和瘦弱的薩卡茲縮在窗邊,從一點點空隙里向外看,只見百十來號的人洋洋灑灑,從亂糟糟的路邊跑過去,幾乎人人都全副武裝,說這些人是搜查隊,恐怕不太準確。
直到那些人走遠了,周金儒才壓低了聲音:“你說這里是薩卡茲隔離區?”
他有點難以相信,怎么就突然來到這里了,之前看見的天使,真的是莫斯提馬嗎?
離開山城時深更半夜還下著雨,因此他的身上殘留著雨水的痕跡,的確不是做夢。
那名瘦弱的薩卡茲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仿佛要從他的面具上找出點什么,不過這些都是徒勞無功。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第一次來這里。”
周金儒繼續看著外面,天氣晴朗,沒有半點下雨的意思。
薩卡茲搖頭:“我不能相信你,現在就請你離開,不要再回來,更不要在我的家門口徘徊!”
這是家?
屋子里只有幾件木頭打造的家具,因為通風困難的原因,導致氣味比較難聞,如果說這是家,那么維多利亞的貧民窟比這里都要強一些。
周金儒沒有再說什么,拎著行李箱,在薩卡茲小心翼翼打開門口,快速走出來,當他聽見身后門板咣的一聲合攏時,心中更加疑惑。
在1098年時,這片大地的薩卡茲人基本獲得了作為正常人類生活的條件,沒有人會囚禁他們,更不會連奴隸都不如,像牲畜一樣活著。
那么,此時此刻,他究竟在哪里?
徒步從黃土路上走過,周金儒一邊走,一邊向四周打量著,他所能看見的建筑,基本都有著類似的風格,主體結構為木制,極少有金屬外觀,另外,獨立居所也很少,大多都是棚屋區,這樣就帶來一個無法避免的問題,衛生環境臟亂差。
當他路過一片密集的居住區時,不少人從窗戶的縫隙里投來好奇的目光。
“情緒源非常多,也很密集,這里有很多人,這里的環境真的能住下這么多人嗎?”
沒有人能解答他的心中的疑惑。
周金儒不同于那些膽小的薩卡茲人,他大步的在路上走,閑庭信步,好似鶴立雞群,格外引人注目。
很快,有人發現了他。
一隊穿著標準軍裝的衛兵走了過來,帶頭的那個更是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用鞭子指了指:
“你,把你的帽子摘下來!”
周金儒從容不迫的伸手摘下自己的帽子,仰起頭,看向對面的領隊,辨認出是沃爾珀人。
領隊看著眼前男人的臉,既意外,也覺得理所當然。
這不是薩卡茲人。
薩卡茲人也不會像這樣面對警衛和鞭子還能保持冷靜。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在此處逗留?”
不知不覺,領隊的口氣變得緩和,只做簡單的詢問。
周金儒淡淡道:“我迷路了,也不知道這里是哪里,沒有路牌,沒有正常的人,更找不到出去的路。”
“你在這里當然找不到出去的路,這里都是怪物,明白么,正常人是不會呆在這里的。”
領隊頓了頓,又問道:“先生,你的身份證明呢?”
周金儒拿出自己的證件,當然,歸屬地在平磐,他有了一個新的身份。
“維多利亞……平磐,沒聽說過,托馬斯·考特曼,職業是醫生……”
領隊不知道山城在哪里,但看到維多利亞時,眼神就變了,翻身下馬,非常尊敬的將證件雙手交還給周金儒。
“原來是尊貴的來自維多利亞的先生,您在這里做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因為我是一名醫生吧。”
原來是這樣,來自文明社會的醫生看見生病的人總會有憐憫之心,所以會留下看給病人看病,如此一來就能解釋得通了。
領隊大概猜測一番,覺得八九不離十,不然他實在想不明白,考特曼先生和這里的怪胎們能有什么聯系。
“說實話,我對這里沒什么概念,能不能告訴我,這里的歸屬地,以及究竟發生了什么。”
看來這位善良的先生受到了怪胎們的蒙騙,不,不能這樣,必須糾正這個錯誤!
領隊挺直了腰,認真道:“先生,您正站在一片自由城邦的領土,在這里沒有種族的偏見,沒有國家之分,更不會因為信仰而發生流血沖突,是真正的自由天堂!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高譚人。”
周金儒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前面洋洋灑灑說了一堆,莫不是在消遣我?
這里哪有半點自由可言?
領隊似乎看出他的欲言又止,補充道:“考特曼先生,您不用在意這里,這些魔族佬,根本不能算人!”
魔族佬!
聽見這個稱呼時,周金儒眼前恍惚了一下,猛然想起來,在薩卡茲三次崛起三次又被毀滅的歷史中,魔族佬三個字貫穿始終,直到薩卡茲王庭重新建立起來,流浪在這片大地的薩卡茲們像溪流一樣匯聚,形成一股可怕的力量,歧視、不公以及壓迫,才在刀槍和法杖的力量下被掩藏起來。
掩藏不代表消失,仍然有很多地區指著薩卡茲們的后背,暗罵一聲魔族佬。
后來薩卡茲陷入內戰,強盛一時的王庭土崩瓦解,薩卡茲們又一次顛沛流離。
在卡茲戴爾重新建立之前,距離最近的一次壓迫與反壓迫事件,正是發生在高譚。
“原來我在高譚,而這些薩卡茲……”
“您在說什么?”
周金儒搖搖頭:“請問我們什么時候能離開?”
他只有一個人,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即便是人間之神,也無法阻止人類間的紛爭。
況且……
崇尚自由的高譚,本質上,是存在偏見的。
它是一座自由城堡,但這種自由是相對的,背后有很多國家或組織提供支持,其中不乏從薩卡茲身上汲取養分的。
“當然,我們現在就走吧。”
領隊走在周金儒的身邊,全然忘了他一開始是騎馬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