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厭惡的蛆蟲。”
蘇萊曼俯視著地面的幾個人,居高臨下讓他的感覺非常良好,不過最可恨的還是連續破壞他計劃的混蛋,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毫不猶豫先解決掉對方。
變成大號燈泡的周金儒全然沒有這種感覺,心里正盤算著用什么辦法能把這家伙打下來。
“伊芙利特,你對這家伙有什么了解?”
眼睛紅腫的伊芙利特吸著鼻子,從悲痛中緩和過來,搖頭道:“不,在我的世界里從來沒有見過這家伙。”
蘇萊曼探出右手,五指之間凝聚出一道閃電,向周金儒投擲過來。
周金儒曾經見過他用這招打過攝政王,在主觀時緩加持下,根本不會被打中,傀影和伊芙利特就更不可能了。
電流觸碰到積水時炸起一片霧氣,霧氣又迅速凝結成冰面,雙腿被凍結在其中的周金儒稍稍用力,掙脫出來,他根本不受控制。
一支紫色光箭射向立于冰柱之上的蘇萊曼,迫使他凝聚出冰盾抵擋傷害。
站在高處確實很有牌面,但這樣一來就會變成靶子,周金儒經常利用這點來吸引敵人的火力,而蘇萊曼顯然不具備持續防護的能力。
周金儒看著那名赦罪師手里造型獨特的長弓,他的擬態技能只有在摸到武器的情況下才能制造出相似的東西,單純靠腦洞是行不通的。
不過……
一秒時間,一桿李恩菲爾德步槍在他手里凝聚出來,赫然是在夢境世界里用過的武器。
“彈倉里有子彈,狀態良好,不錯。”
咔嚓。
熟練地拉動槍栓,將高高在上的蘇萊曼套進準星,周金儒默默給自己上了物理攻擊轉換為法術傷害的BUFF。
高速旋轉的子彈飛出槍口,直奔蘇萊曼的胸口,瞬息之間,深海的怪物根本來不及凝聚冰盾,只見他的身形拉出數道殘影,堪堪躲過子彈,正如周金儒所預想的那樣,從冰柱上落了下來。
“燈塔照射范圍內,你根本不可能擁有飛行的能力,裝什么神棍。”
周金儒第二次拉動槍栓時,持劍的赦罪師已經一劍刺過去了,蘇萊曼急忙躲閃,薩卡茲人如影隨形,根本不給他任何喘息時間。
“你們注意,沒有高濃度源石顆粒的影響,赦罪師的能力比剛剛更強,他們的存在就是巨大的威脅,如果我們現在和攝政王發生沖突,伊芙利特也許有能力和赦罪師打平,但傀影就比較危險了。”
周金儒試圖瞄準蘇萊曼,奈何對方的速度也很快,他嘗試一番后選擇放棄。
下一秒,赦罪師成功追上目標,劍刃閃爍著金光,刺向蘇萊曼的后背,就在這時,凍結的地面忽然翻涌出泥土和冰塊,一寸一寸擋在深海怪物的身前,猛烈的寒氣將他們兩人同時凍結成冰塊。
咔嚓。
冰塊又迅速裂開,渾身散發著寒氣的蘇萊曼雙手對準赦罪師:“寒流!”
幾乎在同一時間,凍結住赦罪師的冰塊四分五裂,薩卡茲人左手輕輕在劍身上一抹,殷紅的血液擦在劍刃上,足以撕裂大地的劍氣沖向蘇萊曼,洶涌的寒流被這一劍從中間切開!
寒流出現時,周金儒的面色有幾分古怪,他之前一直在想扮演那位醫生的人究竟是誰,在這一刻豁然開朗,此時一些無法解釋的問題就順理成章地找到了答案。
難怪情景劇中出現諸多不和諧的地方,原來那些似是而非的劇情都是這幫深海怪物設計好的,目的是殺死身為女主角的阿黛拉。
蘇萊曼的寒流并不是單純地降溫,他的源石技藝得到充分釋放,寒流所覆蓋的范圍內,不斷有冰塊和石頭重組而成的傀儡站起來,撲向周金儒和攝政王。
“這些萊塔尼亞的把戲我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周金儒立即抬槍射擊,隔著一百多米遠就將一個傀儡還原成碎塊。
攝政王親手將傀儡的頭斬下來時,一腳踢散傀儡,遠處的蘇萊曼猛然捏緊手掌,只見本來散落一地的石塊直接炸了,將猝不及防的攝政王炸飛出去。
周金儒知道萊塔尼亞人對源石技藝有獨特的見解,但沒想到他們還能這么用,轉身將槍口對準了蘇萊曼,對方的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周,如果沒有我,你們不是攝政王的對手,他的部隊正在集結,你們一定會死在這里!”
“不勞你擔心,比起怎么對付他,我更想現在就干掉你。”
周金儒說話時,手上動作不停,扣動扳機,拉動槍栓,再次扣動扳機,連續四發子彈射向蘇萊曼的胸口。
他身后的傀影更是直接消失,伊芙利特也進入炎魔形態。
子彈精準無誤地命中蘇萊曼的胸口,他的身體搖晃了幾下,寒流被終止,子彈造成的傷口里,黑色的液體流淌出來。
深海怪物低頭看著傷口,臉上卻露出怪異的笑。
“你是個固執的笨蛋,周,這個世界,不過是個幻象……”
他倒在黑水之中,而黑水并未散去,形成一道漩渦,體型更為巨大的幻影在其中凝聚成型。
難以名狀的怪物張開布滿鋸齒的猙獰大口,發出無聲的波,震碎了所有冰塊,距離最近的赦罪師更是吐出一口血后,面具破碎,整個人倒飛出去,生死不知。
隱匿于陰影中的傀影承受不住壓力,險些也被震飛,幸虧伊芙利特及時拉了他一把。
不知道什么時候,周金儒的雙眼中布滿血絲,他仍然保持理智,注視著不可名狀的怪物,仿佛他挪開視線,對方就會立即消失,這里除了他之外不會再有任何生命存活。
“我們見過絕大部分怪物都是自己想象出來的,比如床底的怪物,比如黑暗里的怪物,再比如現在這樣,只要擰開臺燈,按下燈光開關按鈕,它們立即就會消失不見。”
明月心,不,應該說是普瑞賽斯,她站在周金儒的身側,平靜的語調仿佛在說一件常識。
“它們本來是難以看見,難以捉摸,難以消滅的高等生命,有人給它們下了一個定義,并且植入所有人類的思想,這些怪物就變成了可以被消滅的,在陰影中無處不在,但在光亮下無處遁形,這是一種妥協,但也提供了戰勝敵人的可能。”
周金儒揉著一陣陣刺痛的太陽穴,隨口問道:“哪一位高人能給這些高等生命下定義?”
“你已經跟他對過話,所有高等生命的本體都被他阻攔在外,無法進入這個世界,但是可以通過投影造成影響,有時候連神也無法阻止人類的自我毀滅,何況他還拒絕承認自己是神,所以只好用一個最笨的辦法……”
周金儒摸出左輪槍:“給這些外來者合理的身份,再用合理的條件去消滅它們,將危害降到最低。”
普瑞賽斯無奈道:“可就是有一群寧愿投身虛無縹緲的信仰也不愿依靠自我的蠢貨。”
“我們保護的就是這樣的蠢貨。”
砰!砰!砰!砰!砰!
周金儒五連發子彈射過去,鋼芯子彈加上火藥推動,同時,他本人向一側撲倒,布滿倒鉤的觸手穿過他剛剛站立的位置。
“哇!”
攝政王吐出一口血,身后人形虛影隱隱有潰散的跡象,頭頂的王冠也行將消散。
唯有手中漆黑的螺紋長劍還在支撐著他的身體。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用力一拳捶在自己胸口,又是一口血噴出來,滾燙的血液灑在劍身上,劍刃泛著微光,與他自身的力量產生共鳴。
薩卡茲人口中說出晦澀難懂的語言,他每說一個字,眼神就亮一分,漸漸地,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仿佛有千萬人與他同時發聲。
“血脈共鳴,魔族的天賦,只有高等魔族才有這樣的能力,他在呼喚同族的幫助。”
周金儒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邁開雙腿,左臂處幻化出羅德島制式盾牌,利用主觀時緩不斷加速前進。
另外一邊,進入炎魔狀態的伊芙利特用力將傀影拋了出去,菲林男人用斗篷將自己的身體包裹住,瞬間消失,下一秒,他出現在周金儒的影子里。
手指輕輕撥動戰術背心的口袋,腦啡肽針劑落在手心,伊芙利特將它用力扎在大臂處,感受著冰冷的液體注入身體時的顫栗,她小心翼翼將用完的針管和針頭收好。
她的指甲長而尖銳,她斷裂的犄角重新生長出來,她的體型也變得更加巨大,她的模樣更加貼近于傳說中的怪物。
甚至可以說,她現在就是炎魔!
“普瑞賽斯!”
“我在這里!”
虛幻的普瑞賽斯接連閃爍,周金儒每一次落地就踏在她曾經出現過的地方,險而又險地閃過那怪物的攻擊。
以這怪物的模樣,尋常人只要看一眼就會陷入瘋狂,可是現在還能動的四個人里有三個是得到承認的捍衛者,與怪物天然敵對,另外一個緊緊縮在影子里,等待合適的時機。
扭曲的怪物在光照之下漸漸了有了形態,怎么看都像一只張開雙翼的蝙蝠。
“這是人間之神以自己所看到的模樣下達的定義,外神無法改變自身投影形態,換句話說,它們是什么樣子,那就是什么樣子,不可能變成人類的模樣,也不可能變成一些動物的樣子。”
周金儒喘了口氣:“這倒是個好消息,這些外神不能通過變成酷哥美女來蠱惑人心,即便人性有弱點也無法利用。”
巨大蝙蝠的雙翼之中,無數觸手從四面八方涌向周金儒,然而還沒有接觸到他的身體,就被無形的護盾擋住。
布滿的細密吸盤的觸手一層又一層將護盾包裹住,結成一個巨大的肉繭。
面無表情的攝政王手起劍落,黑色螺紋長劍將觸手斬斷,怪物不斷扭曲的觸手中噴出大量黑色血液。
緊接著,化身為熾烈火球的炎魔飛至,烈焰激蕩,與怪物撞在一起,轟的一聲引起一場大爆炸,就連地面都被炸出兩米多深的土坑。
周金儒被洶涌的氣浪掀飛出去,落在積水里翻了好幾圈才停下來,攝政王落在他不遠處,一時間還未能起身,而他的那把黑色螺紋長劍則掉在不遠處。
周金儒想也不想就將劍撿起來,手掌緊緊握住劍柄的瞬間,眼神恍惚,無數畫面在眼前飛快閃過,山川往復,草木枯榮,日升月落,春夏秋冬,文字語言,從一堆人擠在一起,到初具規模的村鎮,再到在大地轟鳴的移動城市。
他的手中的黑色螺紋長劍變得格外沉重,這把劍只有幾公斤,卻沉重到無法呼吸。
咣當。
劍從手中滑落,周金儒握不住,因為這是一個文明的象征,它承載著從誕生到現在的傳承。
這時,一只右手從他的身體里伸出來,拿起黑色螺紋長劍,人形虛影從他的身體里分離,模糊的面容稍稍清晰起來。
“003號,他是003號!”
“003號是誰?”
普瑞賽斯驚道:“你的前任!我以為他徹底死了!”
人形虛影舉起長劍,從燈塔散發出的光開始向劍身匯聚,與之共鳴的是攝政王身上的光,以及在遙遠的西邊,又有一個光源亮了起來。
“這把劍的名字叫文明之理,個人無法承受一個文明的重量,所以你握不住。”
“但是003號可以。”
人形虛影重新回到周金儒身后,重疊的瞬間,劍回到他的手中,這一次,他握住了。
周金儒握著劍,身體不受控制地沖向大坑中的怪物,經過伊芙利特狂轟亂炸后的怪物還沒能恢復過來,帶著光的劍筆直砍在它的身上,劍刃切入身軀,幾乎將它三分之一的軀體砍下來。
大片黑血潑灑出來,周金儒的剛性護盾苦苦支撐,他用力將劍向下壓,整張臉都開始變得扭曲猙獰。
如果說剛剛是人形虛影控制他的身體,現在就變成了他自己,方向盤重新回到他手中。
就在這時,傀影驟然出現,雙手握住周金儒的手,將劍送的更深一些。
扭曲的怪物張大了嘴巴,發出無聲的咆哮,雙翼之下無數觸手擰成一團,對準周金儒的要害刺過來。
接連幾場戰斗下來,再加上被黑血持續消耗,本就為數不多的剛性護盾到達極限,碎成了無數晶片后,尖銳的觸手突破防護,筆直刺入周金儒的胸口!
攝政王掙扎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到深坑前,只看見已經被殺死的怪物伏倒在地面,正在溶化為黑水,而沖進去的周金儒卻不知所蹤。
他微微皺著眉,不知道什么時候手心里多了一塊銅殼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