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到?”
陳重復著周金儒的話,倔強地抬起頭,堅定道:“如果我的真的做不到,我就會想能做到的辦法。”
她的眼神告訴周金儒,她是來真的。
“謝謝,感謝你能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周金儒嘆了口氣,陳在劇情是重要配角,她的戲份一定會很多,如果執意找出真兇復仇,極有可能站在她如今位置的對立面。
“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了,情景劇的劇情……”
“我分得清現實和劇情,不會混淆兩者之間的界線,”陳臉蛋微紅,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正常一些,“那些都是劇情,放心吧,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她到底在想什么?
周金儒放下手中的杯子,正色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陳呆了一瞬,原本就微紅的臉一下子紅透了,惱羞成怒道:“你到底想說什么,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好羞恥啊。
這個家伙究竟會不會說話?
陳瞪著周金儒,如果眼神能殺人,面前這個男人早就千瘡百孔了。
“我是說能不能拜托你的那位在皇家近衛學院的朋友,我有點事情想請她調查,放心,不會讓她為難的,而且會提供酬金。”
好不容易平息下躁動的心情,陳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想調查什么?”
“兩百年之內,在倫蒂尼姆發生過的所有幸運事件,我是指近乎于奇跡的幸運。”
盡管很想問一句“你查這些干什么”,陳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好奇心,沒有對博士的委托問到底。
“我知道了,你還有別的事么?”
面對已經下逐客令的陳,周金儒果斷端起餐盤離開,雙馬尾警司正為了昨天晚上的劇情而苦惱,他沒有必要來觸霉頭。
兩百年前是一個既神秘又野蠻的時代,即便是泰拉世界的中心倫蒂尼姆也不能例外,調查幸運事件的目的是為了確認一件事,在情景劇發生的一系列神秘事件與現實究竟有沒有聯系,這聽上去很好笑,其實不然,發生的這兩幕劇情都是對過往歷史的回溯,極有可能觸及某個秘密。
“博士,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出發吧。”
詩懷雅從外面進來,看見路過的周金儒,大喊一聲,提醒他還有重要的事情。
周金儒將餐盤交給侍者后,一臉鎮定地走過去,隨口問道:“外面是不是有很多人?”
“現在還是復蘇日的慶典誒,有很多人是正常的事情吧,到處都是人,憲兵隊幾乎全部都出動了,他們維護治安都要用盡全力,你說人多不多?”
“那我就放心了,你下次叫我的時候,千萬不要再說‘車準備好了’,換個說法吧。”
“換個說法?”
詩懷雅不明所以,既然博士要求這么做,那她就換一換吧。
周金儒松了口氣:“杜賓現在到那里了?”
“已經進城,她正帶著大多數人往這邊來,初雪小姐和角峰先生乘坐另外一輛車跟我們在半路會合。”
好吧,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見銀灰一面了,周金儒覺得自己應該還有機會,只要初雪不拿出什么奇怪的禮物,他就能安然無恙的返回,反正銀灰現在是大忙人,又不可能常駐羅德島,等回了本艦,有凱爾希撐腰,剩下那點問題都不是問題。
倫蒂尼姆的街頭到處都是人,歡快的音樂,飛舞在空中的氣球,搞笑藝人賣力的表演,仿佛世間只剩下美好。
周金儒乘坐的車輛來到區塊交界處時,接受了嚴格的盤查,但是昨天還沒有這些警衛人員,他們的警惕似乎是一種正常行為。
“西大區畢竟是貴族的區域,他們非常在意生命安全,畢竟活著才有一切。”
詩懷雅嘆了口氣,向周金儒解釋道。
周金儒點點頭:“我能理解,畢竟現在在倫蒂尼姆的人太多了。”
進入西大區后,人群密集程度頓時下降,擁擠的街頭也變得空曠,堵車情況沒有那么嚴重,他們在貝克街前見到了已經在此等候的角峰與初雪。
圣女大人今天穿著一身淺色的長裙,裙擺一直延伸到腳踝,看上去樸素的外衣在她身上也穿出美麗的風格,不同于維多利亞珠光寶氣的小姐夫人們,圣女沒有佩戴任何飾品,她的氣質也足以吸引路過者的目光。
“恩雅,上午好。”
周金儒本來想說“你真美”,但一想到角峰就在旁邊,而且銀灰說不定就在一公里之內,他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換成了一句普通的問候。
“我很好,阿光先生,謝謝你的關心。”
初雪禮貌地提起裙擺,她就像一名普通女孩,而不是謝拉格的圣女。
周金儒注意到初雪穿著一雙棕色真皮靴子,帶有幾厘米的后跟,可是她之前的穿著從來不肯接受這一類風格的。
“我們走吧。”
他們并沒有上車,而是在街頭步行,此處距離暮光酒吧也就幾步遠。
周金儒好奇的是初雪怎么也加入情景劇的,他的疑惑得到了回答,原來他們在昨天晚上就到了倫蒂尼姆的外圍,過了一夜才進城,自然也就拿到了身份卡。
“劇情里的事,博士的演技確實不錯。”
初雪的夸贊,周金儒根本不想接受,他那點演技不足為道,還不如初雪出現在銀灰面前時那一個擁抱,差點把他的心臟病都嚇出來。
周金儒懇求道:“恩雅,下次不要再那樣做了。”
初雪踩著小碎步,低頭注視著地面磚塊的花紋:“阿光,你很害怕他么?”
“我不是害怕,絕不是。”
周金儒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他忽然感覺肩頭一沉,一只灰色的鳥兒從天而降,尖銳的利爪踩在他的左肩。
丹增已經出現,銀灰應該就不遠了。
他們繼續向前走了一段距離,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紅綠燈,而馬路的對面,一名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正看過來,半高黑色禮帽下銀白色的頭發,一對黑邊尖耳朵從縫隙里伸出來,他的左手拎著一只黑色皮包,右手捏著一根鑲銀手杖。
那雙沉靜雙眸看過來,直射入心間,周金儒凝視了他兩秒,只聽見自己的心跳。
銀灰。
“銀灰先生。”
綠燈亮了,初雪走過馬路,站在他的對面,身邊的角峰提起準備好的禮物,圣女的臉上帶著圣潔的笑容。
“愿您安康,圣女大人。”
銀灰摘下禮帽,向謝拉格圣女致敬。
“我很好,謝謝。”
周金儒肩頭一松,丹增騰空而起,在銀灰附近來回盤旋,顯然它也很高興見到主人。
銀灰的身體前傾,詢問道:“圣女大人這段時間一切都順利么?”
“很順利,一切都很好,我喜歡羅德島的生活。”
周金儒適時道:“這是我們的榮幸。”
他還記得一件事,羅德島原來拿到的謝拉格訂單在銀灰的主導下交給了萊茵生命,誰也不知道這位董事長的真實意愿是什么。
銀灰的皮鞋踏著與初雪同樣的步調,他們肩并肩走在前面,時不時交談一句,大多都是關于初雪的生活,或者謝拉格目前的變化,既客氣又疏遠,就像君臣關系,看不到一點人情味。
“我原本以為會在暮光酒吧見面。”
周金儒轉頭看著不遠處暮光酒吧的巨大電子招牌,銀灰在路口等他們,并未進入酒吧。
角峰也有幾分疑惑:“訊使與老爺在一起,可是現在他沒有出現,只有老爺一個人在這里,難道是因為路上發生的意外。”
天火的到來,已經將路上發生的襲擊說了一遍,幸運的是他們安然無恙,抵達倫蒂尼姆后,那兩位探險家沒有接受銀灰的安排,各自離去,如今不知下落。
周金儒為此一陣唏噓,麥哲倫和石棉竟然同時出現,可惜他的運氣不好,未能碰面,那兩人似乎對被襲擊的遭遇仍然心有余悸,一到移動城市就迅速消失在人海。
銀灰輕聲問道:“圣女大人何時返回圣山?”
“再過一段時間吧。”
初雪搖搖頭,她暫時還不想回去。
銀灰對這樣的回答并不意外:“好…咳咳,一切就按圣女大人的意思辦。”
“你怎么了?”
初雪轉過頭,盯著銀灰,似乎想從他沉靜的雙眸中找到答案。
銀灰笑了笑:“我很好。”
“不!”
她加重了語氣:“銀灰先生,你繼承了希瓦艾什家族的一切,劍術,源石技藝,戰斗技巧,以及寶物,我很清楚,不要騙我,你怎么了?這是圣女的命令!回答我!”
“您有權過問,但我也有權拒絕回答,圣女大人,這是三大家族的特權,您忘了么?”
銀灰微笑著拒絕了初雪的要求。
初雪盯著他的眼睛,他眼中的情緒從一開始就沒有變化,無悲無喜,什么都沒有,好似一片虛無,她失望地轉過頭,冷漠道:“我會在近期返回圣山,有問題么?”
“您的意志。”
銀灰沒有任何表示。
跟在后面的周金儒聽得有點牙疼,初雪想用身份去壓銀灰,銀灰表示自己不接受壓制,他有拒絕的權力,但這種權力使用后必然要付出代價,因為羅德島閉門會議也有這種機制,他作為博士能享受特權,特權過后就要付出代價。
“我累了,先回去了,銀灰先生,再見。”
經過剛才發生的事情,初雪已經沒有興趣再繼續聊下去,見面也見了,話也說了,她不想繼續呆下去,簡單告別后,和角峰先回去了。
他們走后,剩下周金儒一個人和銀灰獨處,面對192厘米的銀老板,他還是有點緊張的,銀灰明顯比他高半個頭。
“盟友,很高興能再見到你。”
“我沒想到能在愛德華公爵的私密晚宴上見到你。”
兩個人的第一段對話就沒有對上電波。
銀灰放慢了步調:“那是一個意外,說實話,我也沒有想到你會和玫蘭莎小姐一起出場。”
“關心干員的生活,滿足他們的需求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說話間,周金儒伸手抓住銀灰的手臂,只覺得從掌心滲入一絲冰涼,帶走自己的體溫,這寒意甚至還在不斷地入侵。
理智沒有下降,說明這不是源石病帶來的困擾,銀灰的狀態有點奇怪,他看上去很正常,但那是表面的正常,他到底怎么了?
精二后,周金儒的各項能力都有提升,剛性護盾不但能抵御攻擊,還能調節溫度,像在圣馬丁發生過的灼傷事件,現在已經不會再有,可是他的手在接觸到銀灰后,確實感應到了徹骨的寒冷。
銀灰緩慢搖頭:“我沒法向你解釋究竟發生了什么,只能說人和人的體質是不同的,恩雅能承受的,我未必能承受。”
周金儒愣了一秒:“你上雪山去找你們的神的麻煩了?”
他的確想過銀灰會不會去把他們供奉的神砍了,但那就是想一想而已,沒想到銀灰真的這么干了。
銀灰失笑道:“我確實做了一點事情,但跟你想的不太一樣,盟友,見到你真的讓我高興,你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看來面前這個男人將圣女送往羅德島是有目的的,他現在的怪異狀態跟他做的事有很大的關系,王子復仇記不是沒有后續,他重振家族后,手握大權,一面對抗外國政治力量的入侵,一面還要抽出手找雪山之靈的麻煩,這就是男主角的劇本么?恐怖如斯。
“羅德島不代表任何立場,我站在這里,完全是個人行為。”
周金儒再次錯開銀灰的話題,他必須立即表明立場。
銀灰的嘴角勾勒出美妙的弧度:“意料之中,盟友,你的出現讓很多人的神經都受到了刺激,有人高興,有人疑惑,有人憤怒,還有人打算遠遠地看著。”
“已經一年多過去了,他們會繼續維持脆弱的平衡,我不會停留太久,只是露個面,告訴那些人,我回來了。”
“好極了,我的盟友,你比以前更有趣了。”
不,你千萬別覺得我有趣,我承受不起!
周金儒頭皮一陣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