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小意外?”
詩懷雅滿臉都是不信的表情,龍門大小姐拎著提包一甩,掛在肩頭,揮揮手:“走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錯的餐廳,一定能讓你們滿意的。”
大尾巴輕輕拍打著周金儒的小腿,她踩著一條直線向皇家近衛學院出口走去。
星熊什么都沒說,跟在詩懷雅的后面,然后是陳拖著一臉不安的風笛,蘇蘇洛則站在周金儒的身邊。
“真的不要緊。”
蘇蘇洛遲疑的點點頭:“博士如果有什么問題,一定要及時跟我說啊。”
眾人走出近衛學院時,來時乘坐的那幾輛商務車正在路邊等著。
詩懷雅吩咐幾句,很快,又是一輛車開了過來,她用純正的維多利亞腔調說道:“博士,新衣服準備好了,可以去車里換,全身濕透可不方便用餐哦。”
周金儒不禁失笑道:“你到底準備了多少東西?”
“很多哦,就看博士有沒有能力一一嘗試了。”
龍門大小姐輕輕掩著下唇,身后的尾巴晃動著,用眼神告訴他應該更大膽一點。
周金儒看著新來的那輛車,有很明顯的改裝痕跡,就像將一輛公交車截短了一部分,他走到后車廂,兩名身著正裝的侍者打開車門,眼前出現了一間臨時換衣間,不僅各種男性服飾一應齊全,就連手表、懷表、手杖以及禮帽都有不少款式可以挑選。
羅德島來到維多利亞的團隊里,男性除了傀影之外就只有他,詩懷雅不一定知道傀影的存在,所以她準備的這些應該就是為了自己。
周金儒抓著扶手一步踏入車門,侍者在關上車門前輕聲道:“您可以自行開門,也可以敲門示意我們開門。”
在換衣間里走了兩步,周金儒的目光放在一本維多利亞潮流的雜志上,這本書顯然也是留給他的,用于挑選合適的搭配風格。
隨手翻了幾頁,他轉身看向展示衣架,目光掃過一遍,心中有了想法。
“陳陳,今天的事情真的對不起,我沒想到會發生意外。”
風笛握著陳的手,誠懇道歉。
陳擺擺手:“你不用在意,根本不是你的問題,意外天天都會發生,正是因為誰都不知道會發生所以才叫做意外。”
“可是……”
“沒有可是,風笛,上學時的代號你一直用到現在?”
風笛心中不安,她見陳主動岔開話題,也就沒有一直糾結,點頭道:“是啊,我如果改用其他代號,萬一碰見認識的人,他們又不知道,會帶來麻煩的。”
陳在心中嘆息一聲,風笛是什么性格她很清楚,又問道:“你現在一直在休假么?”
風笛表情黯淡,勉強道:“是、是啊,我還在休假。”
“發生什么了,你不是已經加入軍隊了么?”
“我只是在休假啦,不用擔心我。”
陳皺著眉頭,眼前的姑娘不肯說實話,兩人分別已久,她也不清楚到底該不該繼續追問下去,便說道:“恰好我也在休假,龍門的魏大人給我放了一個長假,我就出來散心了。”
風笛聽見陳的講述,雙眸一亮,旋即又低垂下頭:“你反正還是要回龍門的吧。”
“暫時不回去,我在一家制藥公司有臨時崗位,算是龍門近衛局支援他們的特派人員,既放假也工作,你能不能離開維多利亞?”
又工作又放假?
風笛茫然地看著陳,還有這樣的事情?
“離開維多利亞的話,只要提出申請,應該會得到審批,只不過要在復蘇日之后的工作日才能提交申請書。”
“那就來幫我吧,換一個環境放松心情,或許會有幫助。”
“可以么?”
陳微笑道:“你不是正在放假么,就當再領一份工資,為什么不可以?”
這樣真的可以么?
風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博士出來了。”
靠在車門玩掌機的星熊站直了身體,只見換衣車的門被兩名侍者拉開,一名身穿黑色長風衣的男人走下來,皮鞋鞋跟落在地面,他握著手中的禮帽,沉靜的目光看過來,好似從情景劇里走出來的人,因為那個年代的穿衣風格就是如此。
詩懷雅睜大了眼睛,她很清楚在那本維多利亞流行風格上根本沒有這套衣服,博士應該是將多套衣服拆開來,湊出這一身,不過他穿著還真合適,不夠活力,不夠年輕,但足夠深沉,穿出一個時代的厚重感。
“羅德島公布的信息里面,博士的實際年齡好像才二十五歲吧,我為什么覺得他已經有三十五歲了?”
星熊看了一眼詩懷雅:“你喜歡看上去年齡小一點的?”
龍門大小姐搖搖頭:“我在維多利亞留學時,參加聚會時,那些小孩子最喜歡吹噓他們有多大本事,他們總是這樣,輕浮,莽撞,急于表現自己,就像開屏的黎博利,拼命展示美麗的羽毛,我更喜歡博士這樣的,他在龍門還表現得很青澀,可是幾個月后,我已經開始懷疑他的真實年齡是公布信息的兩倍。”
她輕輕抬起下巴,滿意地看著不遠處的男人:“我在二十歲之前喜歡長得帥的,酷酷的,二十歲之后開始接觸家族產業,我的擇偶觀就變成了有能力,有魄力,有財力,同時還很帥的,現在我覺得博士就是我的目標,不,他暫時還不是,我應該先將他爭取為太古集團的重點合作對象。”
星熊忍不住后退半步,詩懷雅小姐好像說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話,但愿她清醒過來不會想要滅口。
鬼族的大姐頭下意識扭頭去看老搭檔,驚愕地發現就連陳看到博士時都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阿陳,你還好吧?”
陳盯著逐漸靠近的博士,呢喃道:“你不覺得他就是情景劇里的那個角色么?”
“那個角色?”
星熊再次看向周金儒,眼前一陣恍惚,直到一只有力的手掌按在她的肩頭。
“星sir,你走神了。”
有那么一瞬間,星熊記憶里浮現出一個王道熱血故事,那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主角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鬼怪,在各種同伴的陪伴與幫助下最終成為了英雄人物的故事,在故事里,主角的身邊就有一名成熟穩重的人類朋友,他沒能陪主角走到最后,給予足夠的幫助后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可能是作者忘了給這個角色增加劇情,他的作用結束后就神隱了。.
“真像啊。”
她忍不住說道。
周金儒滿臉疑惑,他換了一身衣服出來,怎么一個個都變成這樣了?
“各位,我們不是應該去用餐么?”
他的聲音提醒了眾人,醒悟過來的詩懷雅下意識捂了一下臉,飛快跑向商務車拉開車門坐進去。
陳一聲不吭地拉著風笛鉆進車里,星熊緊隨其后,誰也沒有多說半句,弄得周金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蘇蘇洛醫生,我不在的時候到底怎么回事?”
面對博士的疑問,蘇蘇洛同樣也是臉紅了一下,反問道:“博士難道沒有意識是自己的問題么?”
我有什么問題?
他的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我沒有問題,你們才有問題。
“幾乎沒有做身份掩藏?”
一頭金發的愛德華公爵坐在辦公桌前,認真地閱讀部下的調查報告,這份報告書上的內容大致為羅德島制藥公司在維多利亞的外圍港口取回自己的數艘護衛艦,他們的另外一支隊伍與太古集團一同進入倫蒂尼姆。
“昨天我在晚會上見到的那個人極有可能是羅德島的博士?”
愛德華公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笑道:“他到底有多大膽,還是對自身的處境沒有認知?”
這樣一個身份極度緊張的人竟然大搖大擺地走進倫蒂尼姆參加復蘇日慶典,還參加私密晚會,他到底是胸有成竹,還是愚昧無知?
叮鈴鈴 辦公桌的電話響了,愛德華隨手拿起來,聽著話筒對面的匯報,幾分鐘后,他忍不住又看了幾眼工作報告上那個男人的照片。
就在二十分鐘前,羅德島的博士去了皇家近衛學院,與炎國訪問團的某個人發生肢體沖突,由于事端挑起方是炎國訪問團的人,他們謹慎的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放任其離去。
隨行人員里除了羅德島干員外,還有太古集團的繼承人,龍門前近衛局局長和副手,以及一名維多利亞現役軍人,關系調查的結果為該軍人和太古集團繼承人及龍門前近衛局局長屬同學關系。
“竟然是那個人的女兒,她不是已經淡出軍方了么?羅德島的博士出現在這里,和軍方還有關系?!”
“不,我不能只看眼前,她的退隱最大的原因還是舊貴族和新貴族的碰撞,以及攝政王的到來,多事之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我必須更加謹慎。”
“繼續觀察,如果他只是來玩的,等到復蘇日結束后,自然會出境。”
“不排斥,不反對,一切按照計劃進行,我的出現必然會引起多方關注,有人會覺得我是來玩的,也有人覺得我是來搞事的,不管他們怎么想,比起猜測我想做什么,他們要防備的始終是自己人。”
“裂開的倫蒂尼姆上空,陷入泥潭的不僅僅維多利亞新舊貴族,還有那一位,新貴族想打破舊的制度,獲取更多的權力與財富,舊貴族想維持自身的地位,壓倒來自外界的挑戰,那一位想戴上第二頂王冠,可惜新舊貴族都不會同意,因此不管誰做什么都會被另外兩方當做主動尋求突破,所以他們大概率會持續觀察,盡量維持現狀。”
“維娜去倫蒂尼姆是非常冒險的行為,她的特征相當明顯,無數雙眼睛都會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只是一次故技重施,在有人打破平衡前,我不會有任何問題,以上。”
“方案……通過。”
周金儒猛然睜開眼睛,頭腦里一片漿糊,好半天意識才清醒過來。
“我應該在七城風情餐廳用餐,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他最后的記憶停留在用餐時一杯甜點上。
眼前的場景顯然并不是七城風情餐廳,他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手邊還有一張寫了幾行字的紙。
“不要出門。”
“不要開門。”
“誰都不能相信。”
好吧。
周金儒將手伸進衣服里,他摸出了柯爾特左輪,手指輕輕撥弄著彈倉,金屬機械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
“我應該是被誰拖入了夢境,這只是一次試探,只要我越顯眼,維娜就越安全。”
他握著左輪,站起身,一步步向門口走去。
薄薄的一層木制門板后傳來呼嘯的風聲,顯然外面正吹著強勁的夜風,一個狹窄而明亮的空間足以給人帶來安全感。
“強烈的自我暗示,我熟。”
周金儒咧開嘴笑了一聲,輕喝道:“燈塔!”
一道強光從他的頭頂迸發,烈日般耀眼的光芒瞬間填滿了整個房間,緊接著,他眼前的畫面直接崩碎,耳邊突兀地出現了嘈雜的聲音。
“博士好像睡著了?”
“他可能太累了吧,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
“沒事,讓他靠一下,我又沒感覺。”
周金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靠在星熊的肩頭,額頭壓著她的墨綠色長發,鼻子嗅到洗發水的清香。
坐在他們前桌的一名客人忽然捂著嘴巴,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殷紅的血液從指縫間流淌出來,他的鼻子、耳朵和眼角都有血痕下滑。
周金儒慢慢坐直了身體,一口咬下詩懷雅遞過來的一塊肉,看著那名客人跌跌撞撞地跑出餐廳,服務人員急忙追上去,詢問需不需要叫急救車。
燈塔有破除迷霧的效果,山岳免疫一切精神控制,即便中了招也能立即明白發生了什么。
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注視著七城風情餐廳的招牌,已然猜到是誰在試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