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弒君者對加入羅德島這件事從內心深處抵制,因為有一個她不愿見到的人位于羅德島的高層。
凱爾希,那個女人。
“還是不去了,我對臥底之類的工作沒有經驗。”
弒君者打定主意,準備起身離開,一個人呆在這里著實無趣,既然她沒有任務,還是抓緊時間回去休息吧,今天消耗的體力太大了。
紅發少女撥弄著腰帶,將其摘下來,這東西的副作用實在太大,她不打算繼續使用。
雖然說感染者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到什么時候,但也不是誰都想英年早逝的。
她往回走了幾步,忽然聽見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接近,出于本能,弒君者立即進行一次閃爍,跳出五六米距離再回去看。
只見原本還算平整的地面漸漸隆起了大大小小的土包,并且還在不斷拱高,眼看就要破土而出了。
“這是什么東西?”
直覺告訴弒君者,這些不是好東西,她需要立即逃跑,并且將情況匯報給領袖,畢竟廢棄工廠位于圣亞拉爾的外城區,作為移動城市區塊的一部分,出現源石怪物會導致正在避難的市民產生騷亂,不利于局面發展。
但就在她回頭的瞬間,只見一道淡紅色的身影從眼前飄過,隨后那些拱高的土堆幾乎在同一時間被全部掀飛!
身高超過兩米的狐式機甲手持一柄外觀粗獷的錘子,像是打地鼠一樣將正在破土的怪物重新捶回去,動作行云流水,弒君者忽然想起了一名不怎么顯眼的干部,泥巖。
泥巖受傷后被隊友們轉移到后方接受治療,領袖還特地在組織內發過一次通報。
弒君者愣神的一分多鐘里,廢棄工廠前面的土地都被那個狐式機甲清理了一遍,暫時解除危機。
“還是要匯報情況。”
她正準備走,腳下的地面猛烈顫抖起來,少女二話不說,立即開始閃爍,然而這次讓她失望了,周圍的地面開始大面積塌陷,顯露出一條深深的溝壑,下方是正在運行的區塊底盤,掉下去只怕會被絞成肉醬。
“怎么會這樣……”
她有深坑恐懼癥,一看到很深的溝壑或者地洞就會雙腿發軟,走不了路,連源石技藝也忘了怎么運轉。
那名狐式機甲里的機師看到這一幕,飛快移動過來,頭盔里傳出一個男人沉悶的聲音:“你怎么樣?”
有點耳熟。
弒君者想不起來究竟在哪里聽過,只好低聲說道:“我現在站不起來了。”
真丟臉,她竟然有一天需要別人攙扶才能站起來。
狐式機甲的機師看著握在手中的雙手戰錘,搖頭拒絕道:“你要考自己的努力,我現在不能放下武器。”
弒君者無奈地點頭,努力往回爬,狐式機甲胸前的燈光讓她感到一絲溫暖,原來在充滿惡意的世界上也有好人,只要再爬一點點距離,遠離深溝,她就能慢慢恢復體力。
都怪羅德島干員,都怪破碎大道的地火!
少女這樣想著,抬起頭,不知道什么時候,一道粗壯的風柱追了上來,回旋的狂風將能卷走的一切都卷走,再將摧毀殆盡的殘渣還給世間,如果在這里停留的時間過長,狂暴的源石顆粒會讓正常人變成感染者,讓感染者病情加重。
“喂,這里很危險,注意安全哪!”
她大喊一聲。
奇怪,作為一名復仇者,她也能說出這樣的話?
狐式機甲的機師仿佛沒有聽到,一個人站在空地里,直面不斷接近的風柱,還有不斷從風柱里飛落的“石塊”。
弒君者來不及去想這些,她發現如果使用腰帶的功能,強化后的閃爍能從很遠的距離跳過深溝,這樣一來就安全了,然而剛剛解下腰帶后就扔在那棵樹下,要趕緊拿回來。
少女掙扎著起身,顫抖的雙腿灌了鉛一樣,走不了幾步就會摔倒,跌跌撞撞的跑到樹下,手指還沒來得及觸碰到腰帶的邊緣,一陣狂風席卷而來,吹動大地的一切,前面的枯樹被連根拔起,少女本人也被卷上了半空飛出去幾十米才摔下來。
“我的腰帶……”
腰帶早已不知去向。
她的一系列動作都被旁邊的周金儒看在眼里,拉伸連接廢棄工廠的區塊連接是他的主意,防備的就是密集登陸的源石怪物到處亂跑,沒想到反而把弒君者困在這里了。
周金儒到現在都沒弄清楚為什么弒君者會在這里,至于見了深坑就會腿軟的毛病,只能說羅德島干員造孽了……
更讓他驚奇的是,弒君者被狂風卷起的畫面,忽然想起游戲里的相關數據,弒君者的重量是1,每當安潔莉娜上場,反重力都會讓弒君者變得更輕,推拉之類的特種干員就成了戲弄整合運動干部的大惡人。
“還是吃的更重一點吧,不然風一吹就不見了。”
他暫時沒時間去管弒君者,因為自從來到這里后,天災給他帶來的威脅每一秒都在增加。
移動城市一直在逃跑,而天災也一直在追,正如凱爾希此前預言的那樣,源石礦脈不再延伸,天災對移動城市底盤的攻擊減弱到現在等同于無,但來自空中的威脅卻在不斷上升,也就是說它正在從地質災害轉變為一場大范圍的天災。
“理論上我們還有時間,即便是有毒塵埃也不是沒有應對的方法。”
不斷墜落在地面的“石頭”仿佛有生命一樣,快速爬起來,變成一個又一個人形的源石晶簇。
周金儒看著這波空投,緊了緊手中的戰錘,他的目的就是將天災造成的危害壓縮在一定范圍內。
“快看,那里有燈光!”
在黑暗中匆忙趕路的人們注意到廢棄工廠前的燈光,但當他們真正抵達時,才注意到一條深深的溝壑將外界與廢棄工廠分隔開。
“讓我來!”
霜星張開五指,她身邊的人紛紛退避,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低到冰點以下,先前下過一陣子雨,現在成了寒霜源石技藝的助力,潮濕的空氣里迅速凝結出冰塊,在霜星精密操作下,架在溝壑上,數名寒霜術師急忙進行加固,確認無誤后,率先越過冰橋。
“整合運動的干部做事真是干脆。”
一臺渾身漆黑的金屬機甲內部傳出一個男人沉穩的聲音,在他的身邊還站著另外一臺狐式機甲。
“你的話真多。”
狐式機甲丟下一句話后,一躍而起,高速,迅捷,以及輕巧,越過溝壑,顯然這點距離并不能成為阻礙。
一臺狐式機甲的出現讓剛剛走過冰橋的雪怪小隊感到一絲驚訝,因為這個時候還能有人比他們更快,實在讓人驚訝。
“豹式機甲,真的很久沒有見過了,說實話,在哥倫比亞軍隊里,幾乎看不見這類東西,在我們看來,簡直是離經叛道的東西,但我們沒少跟這些東西打交道。”
周金儒沒能借到的豹式機甲笨拙的跳起來,身后的噴氣裝置里噴出一道白煙,勉勉強強的飛過溝壑,落地時金屬的下肢踩踏在平整的泥土上,險些滑倒。
弒君者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雪怪小隊好像變魔術一樣出現在她的面前,帶隊的人還是冷冰冰的霜星,然后是一大一小兩臺機甲,似乎都是跑來增援的。
“弒君者?”
霜星看見跪在地上的弒君者時嚇了一跳,忍不住喊道:“你怎么在這里?!”
“我……我也不知道。”
各種委屈涌上心頭,鼻子一酸,險些哭出來,現在還能看到自己人,真是太好了。
霜星沒心情跟她玩猜謎語:“你們兩個,快帶她先離開,這里很危險。”
兩名雪怪應聲出列,一左一右架起弒君者就向冰橋的方向走,對于雪怪來說,大姐的命令比什么都重要,他們趕緊完成任務后還要回來支援,畢竟大姐帶的人不多。
當他們三個人走到冰橋邊時,對面一大波羅德島干員匆匆過來,并且正在加速過橋。
“哇哦,什么情況,你們把弒君者怎么了?”
剛剛過橋的微風看見被架著的弒君者,嚇了一跳,心說整合運動內部終于開始內訌了么,他們第一個收拾掉的竟然是弒君者。
塞雷婭一臉無奈的看著這一幕,她原本打算一個人過來,但是沒想到阿米婭強硬的表示必須帶隊前來,于是在防線留下三分之一人后,剩下的全都跑到廢棄工廠這邊來了。
這兩邊人撞在一起,意料之中的沒有打起來,博士跟雪怪小隊的霜星之間的關系果然曖昧!
幾名干員之間交換了一下眼神,大家心知肚明,一切問題等回去再說。
換上黑鋼制服的杰西卡回到兩位前輩的身邊,除此以外,她還穿著羅德島的作戰背心,帶著手槍手弩,匕首短刀,手雷煙霧彈,可謂武裝到牙齒。
安全感十足。
杰西卡滿意地拍拍衣服,快速拔出手槍,拉開保險,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杰西卡你太緊張了。”
芙蘭卡在旁邊說了一句。
“有、有么,前輩,我覺得這樣還好。”
杰西卡手頭動作一僵,大好的勢頭被打斷。
雷蛇有些不滿:“芙蘭卡你不要打斷杰西卡的節奏,我覺得她做的很好。”
“是是是,你們都是玩手槍的,比較有共同語言,我那個可愛的弟子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不然我一定會告訴她,近衛比重裝厲害。”
雷蛇瞪大了眼睛:“這怎么可能!”
“你不信,那就再比一比,看看是你的盾堅硬,還是我的刺劍鋒利。”
“當然是我的手槍厲害,時代變了,芙蘭卡。”
隊伍里的阿米婭投來銳利的眼神:
“作戰時間不許說相聲!”
三名來自黑鋼的干員頓時閉緊了嘴巴,因為她們從阿米婭的眼神里看到了濃烈的醋意。
芙蘭卡沖雷蛇眨了眨眼睛,對方兩眼茫然的盯著她的嘴,仿佛在說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唉,難道重裝干員都是一些榆木腦袋么?”
芙蘭卡輕聲的嘆息被她后面的一名干員聽見了,對方欣然道:“塞雷婭就不是榆木腦袋,赫默說她是鉆石腦袋。”
那是伊芙利特的聲音,她的出現嚇了不遠處的塞雷婭一跳,連忙道:“伊芙利特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啊?是赫默叫我來的,她說你一定需要幫忙,我就跟過來了。”
與隊伍一起行動的亞葉警覺起來:“赫默醫生?她不是已經跟隨第二梯隊撤離圣亞拉爾了么?!”
她們的對話同樣看驚動了走在最前面的阿米婭,立即投來關切的目光,事已至此,塞雷婭只好說道:“赫默沒有走,她還留在營地里,我跟博士回來后就發現了,還有白面鸮,原本想讓伊芙利特留在那里……”
雷蛇有所感觸道:“這只能說明她關心你勝過她關心自己。”
走在后面的安賽爾感慨道:“雷蛇小姐還是這么會說話。”
“那可不,黑鋼的組合一直都是我們的開心果。”
送葬人的聲音適時的出現在所有人的耳邊:“閑聊就先到這里,前面正在發生戰斗,各位干員準備進入戰場!”
歡樂的對話暫時結束,干員們開始檢查自己的武器裝備,隨時進入戰斗狀態。
周金儒一錘子將一只晶簇怪物捶翻,忽然發現身邊多了一臺狐式,對方攻擊的動作不同于他的大開大合,用更加靈巧迅捷的戰斗姿態不斷收割晶簇怪物。
這就是阿斯克說的支援?
他由衷道:“感謝友軍的支持。”
對方的動作停了下來,經過幾秒鐘沉默后,傳來一個令周金儒吃驚不已的聲音:“原來你還會說謝謝?”
“銀狐?!”
更讓周金儒吃驚的是,她竟然會駕駛蒸汽機甲!
耳機里傳來銀狐的聲音:“感動么?”
“感動。”
“騙子。”
一臺漆黑的豹式從他們身邊跑了過去,用身體撞碎了正面的晶簇怪物后,下肢的滑輪開始提速,在場地里回旋了一個大圈后停在不遠處。
“又見面了,阿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