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完成了,我們這么多天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雪雉舉著杯子,向她的組員們表示敬意,小型機械勾爪最先完成,巨型機械勾爪花費了許多天才解決問題,多虧有岡特,他在機械工程領域也有不俗的造詣,編寫安全協議的同時還在協助其他人的工作。
遺憾的是由于他的身份,一個薩卡茲感染者,很少有人會真正的尊重他,這也是雪雉頭疼的原因。
“我并不是太介意這些,畢竟想要改善別人眼中的形象,僅僅靠個人的努力是遠遠不夠的,感染者們必須從自己進行改變。”
岡特說著話,他的眼中無悲無喜,一點都不在意即將舉辦的慶功宴。
雪雉嘆了口氣:“我剛剛接到了林先生的電話,他祝賀我們完成了一個偉大的成就,但現在看來,成就也不能改變他人眼中的偏見。”
“你知道很多人都在羨慕你么?”
岡特瞇著眼睛,喝了一口涼茶:“你竟然能得到林先生的青睞,能和他會面的人少之又少,而能和他通話的人也多不到哪里去,而且你還有如此之高的天賦,值得研究中心傾斜資源。”
“是嗎?”
雪雉握著手中的杯子,淡然道:“可我終究是一個炎國人啊,哥倫比亞雖然公開宣稱沒有歧視,但人們心中的歧視卻是深入骨髓的,我問你一個問題……”
“假如一個炎國人在哥倫比亞被偷了錢包,她去警署報案,為什么反而被抓了起來?”
岡特盯著杯中蕩漾的水波:“因為警署有理由懷疑這個炎國人被偷了錢包后,再去抱著惡意偷別人的財物。”
“答對了。”
雪雉語氣幽幽道:“如果那天沒有梅,我就要被關起來了,而且還要因為身無分文,被遣送到感染者社區。”
“不說那么多了,讓我們敬一杯,敬這個該死的時代。”
岡特舉起杯子,一飲而盡,雪雉也有樣學樣,咕嘟咕嘟喝光了飲料。
“你和你的女友什么時候結婚啊?”
“快了,等慶功宴之后我就向她求婚,婚禮盡可能隆重些吧,畢竟是一件人生大事。”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啊。”
雪雉笑著拿起另外一杯飲料,順手也給岡特遞了一杯。
“我看得出,他們其實對你也不是那么尊重。”
岡特看了一眼另外一邊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他從心底感激雪雉能站在這里,因為在研究中心里,大多數人都避讓著他這個“怪胎”。
雪雉全然不在意:“我在哥倫比亞只有一年的實習期,結束后我還要回到炎國的,這個國家不適合我。”
“那只能提前祝福你了,我和珍妮是想在這里繼續生活下去,比起我們的家鄉,在圣馬丁至少我們能活的自在一些。”
雪雉聽說過岡特來自一個戰火紛飛的國家,對他的選擇表示尊重。
就在他們打算繼續再聊些什么時,研究中心里的光線忽然黯淡下來,最后微弱的光源來自頭頂的水晶吊燈。
“怎么回事?!”
“發生什么了?”
“停電了嗎?”
雪雉正要起身,手臂被身邊的岡特拽住了,薩卡茲青年的臉色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十分蒼白。
“不要亂跑,現在是,遠日期。”
“哇,亡靈大哥,你說那些人是整合運動?!”
梅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她勉強還能跟在亡靈的腳步。
“對。”
這怎么可能,整合運動不是早就跑了么,怎么可能會出現在這里?
他們一路追查到德維特幫的最后的藏身地,結果亡靈只看了一眼掉頭就走,說里面藏著整合運動,梅都沒有來得急看就被拽著走了。
“為什么……”
“糧食,酒,錢,他們想要的一切。”
梅想不了太多過于高深的事情,但用簡單的邏輯將一切串連起來還是能做到的。
整合運動跑去種地,收獲堆積如山的糧食,他們大量拋售糧食,用換來的錢購入想要的一切。
“哪里都能賣糧食,為什么要來圣馬丁?”
梅還是想不明白。
亡靈一個詞一個詞的往外蹦:“圣馬丁,自由,商人,利益,渠道。”
“你是說圣馬丁的自由,有些商人會為了利益賣東西給整合運動,這里有購物的渠道?”
梅感覺自己已經猜到了事實的真相,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真不愧是號稱自由與夢想的哥倫比亞,只要有利益,什么事情都不在話下。
跑著跑著,天空忽然黯淡了下來,梅一個沒留神撞在亡靈堅實的后背,頭昏眼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險些沒能站得起來。
“怎么了,怎么了?”
正午的天空忽然一片昏沉,短短一分鐘時間,竟然黑到了需要照明才能看清路的地步!
梅嚇壞了,緊緊的抓著亡靈的衣服,瑟瑟發抖。
“遠日期,來了。”
鄧巴抱著一堆食物,得益于前幾天碰見的那位先生,他有足夠的錢財來保證日常生活,至少好一段時間不會因為匱乏食物而拖垮身體,以后他會想辦法賺了錢再還給那位先生。
他走在半路,不知怎么,發現天空暗淡了下來,而且越來越昏暗,很快就要看不清道路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原本就比較混亂的街道陷入了癱瘓狀態,到處都是奔走的民眾,而那些蹲坐在墻角的幫派成員乘亂當街搶劫,甚至有人點著了停在路邊的車輛。
鄧巴快步走過,幸虧他中等身材的身形,并不引人注目,一路有驚無險的回到家里。
此時的天空完全黑了下來,沒有一絲光亮,外面的街上一片喧嘩,驚慌失措的男人把能搬得動的東西都堆在門口,顫抖著手將多余的錢都藏在床墊下面,縮在角落里連大氣都不敢出。
不知道過了多久,物資的窗戶被敲了幾下,一束光源照進來,來回轉了幾圈,并沒有注意到角落里那雙驚恐的眼睛,很快自行離開。
鄧巴曾經聽說過這種現象,似乎叫什么遠日期。
他顫顫巍巍的將一截面包塞進嘴巴里,努力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祈禱著這種可怕的現象早些過去。
“我不要你管!”
紅云惱怒的將房門關上,將頂著黑色光圈的送葬人關在門外,但厚實的門板也擋不住那個男人的聲音。
“紅云小姐,請不要過于勞累,有助于身體發育,吃飯要足量,每天要喝八杯水,還有文化功課也不能……”
念經一樣的話語,就跟老太婆似的說起來沒完沒了,比杜賓教官還能說,自稱是監護人,有沒有征求過她的意見?
她,紅云,羅德島狙擊干員!
根本不需要監護人!
開什么玩笑!
“……落下,讀書寫字是遠遠不夠的,我有義務關注……”
“你沒有義務!”
紅云實在受不了魔音入耳,拉開房門,卷起袖子,準備大吵一架。
她必須讓這個自大的薩科塔明白,在荒野里長大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樣子的!
“紅云小姐,根據……”
“沒有根據!”
紅云豎起一根手指,使勁的頂在送葬人的胸口(她原本想指著腦門,夠不到),漲紅了臉,憤怒道:“你張口閉口都是我的監護人,你對我了解多少?你知道我在哪里出生,在哪里生活,在哪里長大?”
“我……”
“我什么我,你知道我平時用什么保養武器么,你知道我被杜賓教官教育過多少次么,你知道我進房門時喜歡邁哪只腳么……”
送葬人讓開半步,按下紅云的手指,淡然道:“紅云小姐,你平時進門時經常邁右腳,左手放在腰間,右手隨時準備按住門框,因為這樣方便逃跑,其實沒有必要,在我的觀察看來,羅德島制藥公司是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紅云語塞,她沒想到送葬人竟然真的會觀察她的動作,但這并不影響她繼續發作,荒野里長大的孩子沒有那么容易就被擊倒。
“你!”
當她開口剛說出第一個字,只見送葬人攬住她的肩膀,以極為迅捷的動作將她抱進了房間里,并且關上了門。
“你、你想干什么?!”
紅云有些慌了,她知道送葬人的實力遠在她之上,如果想要做些什么,她能做的只有停止反抗,否則一瞬間就會被殺。
房間里的燈光下,送葬人的頭頂的黑色光圈緩慢的散發出層層波紋,他的表情非常嚴肅,語氣凝重:“紅云小姐,現在請你呆在房間里不要離開,不過請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安全。”
“怎么了?”
紅云心中的怒氣泄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微不足道,她連忙問了一句,而就在這時,房間的電話忽然響了,里面傳來詩懷雅急切的聲音:
“集合!所有人全部在我的房間集合!快!”
送葬人按掉電話,紅云注意到他那張英俊的臉上竟然罕見的流露出了緊張!
“遠日期,規模如此之大么……”
“稍安勿躁,我的老朋友,我們相處了這么多年,你難道就沒有信任過我么?”
一名中年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他站在這里可以俯瞰整個虞美人區,而在原本屬于他的辦公桌后面,臉色陰沉的托馬斯市長正在咆哮:
“你讓我怎么信任你!現在全城都是混亂,市政人員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工作,整個城市的行政機構都出于停擺狀態,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么?!”
中年男人臉上的微笑從未改變,面對托馬斯的憤怒,淡然道:“一切都只是暫時的,你放心吧,用不了多久就會恢復正常,他們還沒有意識到真正的危險。”
“林!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向我透露一點,我現在真的很害怕,一旦哥倫比亞司法機構開始干預,等著我的就只有漫漫無期的大牢!”
托馬斯幾乎哀求的問著,他已經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神經始終緊繃著,哪怕禁酒法案贏了,他都沒有感到任何喜悅,反而覺得套在脖子上的絞索越扣越緊了。
“我理解,我理解,但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經都告訴你了,只是你不愿意相信而已。”
林先生不急不緩的說著,他站在落地窗前,語氣里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既然知道我每一次都猜對了,為什么這一次就不愿意再相信我呢?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這個世界了,別人都以為我在孤注一擲,卻不知道,我在拯救他們,我的公司為什么叫美麗新世界呢,因為……”
林先生停頓了一下,用最輕松的語氣說出了非常可怕的話來:
“因為我見過真正的末日啊,燈火熄滅,失去了光亮的人們一個個被黑暗吞沒,沒有希望,沒有未來,所有人都將在死去的時代。”
“與其等著別人來拯救,不如自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救人,你們不理解,我能原諒,只是希望不要來扯我的后腿。”
林曉熙轉過身,在他的身后,天空一點點陷入黑暗,黑到讓人無法呼吸的地步。
托馬斯張大了嘴巴,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然而就在此時,陷入極致黑暗的城市,一處處光明點亮,盡可能的驅散黑暗,那正是美麗新世界散布在城市里的每一處網點,交織成一片光明的網絡。
“林……”
林曉熙握住了托馬斯的手,認真道:“老朋友,不要離開有光的地方,不要嘗試躲在黑暗里,真正的黑暗遠比你想象的可怕。”
“我做過一個夢,在夢里過完了一生,那真是一個悲慘的結局,現在夢醒了,我要盡自己所能,拯救這個世界,至少此刻拯救這座城市。”
周金儒看著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伸手拔出腰帶扣在了銀狐的腰間,他感覺不到頭頂的燈光散發出的光明,那黑暗如同粘稠的液體一般,要將他整個人都吞沒了。
“你干什么?!”
“戴好,保護好自己,我去看看到底發生什么了。”
銀狐急忙將那兩只藥劑塞進他的手里:“帶著這個,黑水,你把它當興奮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