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浸透了衣服,周金儒感到了一絲透徹心扉的寒意,他的身上壓著一頭機極其雄壯的獅子,一雙銅鈴般的目光俯視著他,仿佛下一刻就會咬斷他的喉嚨。
這是替身攻擊?
屋子里傳來了微風急切的喊聲:“外面還在下雨呢,維娜你就算生氣,以后有的是時間,反正人都在這里了,你害怕他跑了?”
雖說微風是在拉架,但周金儒怎么聽都不是味兒,大有將他長期留下的意思。
“你倒會護著他?”
維娜掃了一眼微風,那頭獅子縮回了鋒利的前爪,旋即消散。
“我還不是為了你好?辛辛苦苦跑了幾個月的路途,還差點死在路上,找到你的博士,回來還要受你的眼色,我……”
“閉嘴!”
維娜打斷了微風的抱怨,又看了一眼剛從雨水里爬起來的周金儒,淡淡道:“帶他去我的房間找一身干凈衣服,這雨不好弄,容易生病。”
微風朝著周金儒悄悄的比劃出“勝利”的手勢。
“阿嚏!”
周金儒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他的身體落在冰冷的雨水里也會感到不適,實在是奇怪。
然而他也顧不上想那么多,脫掉濕透的外衣扔在木制地板上,幸虧維娜的房間暖氣很足,他光著上半身也不礙事。
這是一間非常簡潔的房間,一張柔軟的單人床占據了四分之一的空間,老舊的書桌靠著門,此外還能入得了眼的家具就只剩下了一套不大的衣柜。
很難想象這是推進之王維娜的房間,簡潔到可以用簡陋來形容。
周金儒坐在書桌前,伸手擰開臺燈,明亮的光芒照射在桌面上,他在桌角發現了一只空的糖果盒。
維娜平時就是這么過日子么?
他閉上眼睛,想象著她平時的樣子,將戰錘靠在床邊,脫掉外衣睡覺,沒有娛樂,沒有閱讀,除了戰斗和面對手下,她的生活里什么都沒了,單調枯燥的過著每一天。
門被推開了,微風抱著幾件衣服走了進來,一眼就看見坐在書桌前閉目冥想的周金儒,將衣服放在床頭,小聲道:“博士,衣服已經放在那里了,你快穿上吧。”
周金儒睜開眼睛,沒起身,抬起頭看著微風:“剛剛為什么沒有敲門?”
“我忘了。”
口不應心。
他不打算就這么算了:“萬一我將濕衣服都脫了呢?”
微風表情一滯:“需要我對您負責么?”
這都什么虎狼之詞?
周金儒嘆了口氣,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他回頭看著那套衣服,不由的皺眉道:“這里有男人來過?”
“安啦博士,幫派的決策層只有維娜和因陀羅,不存在任何男人,衣服的問題是因為維娜她經常穿成男人的樣子參加圣馬丁的各種聚會,因陀羅不適應那種場合,所以參加大多數聚會時,女伴由我來扮演。”
“那少數時候呢?”
微風吐了吐舌頭:“當然是推掉不參加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
“您最好有這樣的意思。”
周金儒吃驚的看著微風,她說出這些話時,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維娜她,現在的狀態很不好,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冒險去找您,在這個世界上,她相信的人不多,我相信你是其中之一,能拯救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我懇求您千萬不要放棄她。”
周金儒面色凝重,霍然起身:“維娜她到底怎么了?”
“她現在有很嚴重的妄想癥,經常容易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精神問題?為什么不在圣馬丁……”
周金儒說到一半就停下了,推進之王根本不能在圣馬丁境內看病,在這座城市里,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盯著她的郁金香街區,若獅王稍有示弱,立刻就會有狡猾的鬣狗上前試探虛實,其背后還掩藏著無數雙綠油油的眼睛。
她不能露出破綻,更不能暴露自身。
到這一刻,周金儒終于明白了微風為什么一定要自己瞞著羅德島,她害怕羅德島的舉動會引起諸方的懷疑。
“你還是不夠信任我,直到現在把我騙到格拉斯哥幫內部才敢吐露實情。”
周金儒毫無責怪之意,假若是他,恐怕還會更加謹慎幾分。
微風的舉動同時也側面告訴了他現在的圣馬丁正處在一個十分微妙的關頭。
“我已經知道了,你出去吧,孤男寡女時間長了會讓維娜不高興的,我稍后去見她。”
“不,是她來見您,在她來之前,您不能離開房間。”
微風深深鞠了一躬,隨后退出房間,順手將房門鎖上了。
在離開后的幾秒內,周金儒一直站在原地沒動,神色無比復雜,微風的情緒里有大量的悲傷與些許掩藏的很好的憤怒,她根本沒有將全部實情都講述出來,維娜的病癥肯定另有隱情。
“我現在不清楚維娜到底是受了傷才有妄想癥的,還是說背后遭人暗算,之前若不是她跳起揮捶的一瞬間硬生生止住了攻勢,恐怕就要落下一個夢中殺人的名聲了。”
周金儒心里想著,他拿起襯衣穿上,略小一號,穿在身上緊繃繃的,但也比沒有強。
房間里也沒有別的東西解悶,周金儒干脆就坐在書桌邊,拿出隨身攜帶的手槍,將其拆成了滿桌子的零件,又開始進行組裝,直到他進行到第十一次組裝時,門鎖傳來了咔嚓的聲響。
門開了,進來的卻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獅子,與之前撲倒周金儒的那一頭還不一樣,它的右眼處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又見面了。”
周金儒愣愣的看著它,他沒聽錯,這頭獅子竟然開口說話了,第一句話竟然還是“又見面了”,顯然是老友重逢才有的場面。
“我們認識么?”
獅子點點頭:“我幫你回憶一下,上一次見面時在羅德島制藥公司的內部,那是你與維娜見面后的第一個夜晚。”
周金儒手上動作不停,飛快拼裝起手槍,子彈壓滿,厚實的槍柄握在掌心。
“很抱歉,以前的事情我差不多都忘了,你說那些,我毫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