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貴要內附的消息,自然在第一時間傳到了寧渝的耳朵里,也在第一時間通知了內閣大臣們——只是無論是寧渝也好,還是內閣諸臣們也好,在狂喜之余,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納悶,朱一貴到底是什么盤算?
如果說朱一貴沒有野心,任誰也是不信的,當然野心也分大或小。
當年的朱一貴,在趁著清廷福建局勢混亂之際,還曾經出兵占領過福州一帶,多多少少對于東南半壁江山還是有企圖的。只是野心還未待成長,就被復漢軍給一戰打垮了,那一場大敗,死去的不僅僅只是數千義軍士兵,還有朱一貴內心對大陸的野望。
再往后,朱一貴派遣黃殿前來求和,也使得寧渝成功利用起黃殿這顆棋子,在朱一貴的勢力當中插下了一根釘子,促使朱一貴只能選擇割據自守,在小小的臺灣島同黃殿上演愛恨情仇。
嚴格來說,在北伐之前,寧渝都沒有直接武力收復臺灣的計劃,對于朱一貴基本上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當年好歹也是一起起兵反清過,多多少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不希望戰略重心回到南方。
眼下蒙古的事情還沒有徹底結束,寧渝心中以為收復臺灣至少還需要兩年,可是卻沒有想到,僅僅只是數年的時間,朱一貴自己想著先內附了!
“啟稟陛下,安徽巡撫朱大章和總兵官程之恩有折子呈上來了。”次輔李紱臉上帶著笑意,呈遞上來了兩本白色折子。
寧渝微微點了點頭,他已經通過軍情處渠道得到了這一消息,而安徽巡撫朱大章和總兵官程之恩的消息稍微要慢上一步,不過看看倒也無妨,當下也打開細細看了一遍,相對于軍情處的消息,朱大章和程之恩的折子就更加詳細了。
“你們都看看吧,朱一貴這下是真的惹下麻煩.......不過對我們來說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寧渝看完折子后良久,這才將奏折遞給了李紱,而等到眾位大臣們看完,一個個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朱一貴之所以要內附,原因很簡單,他在往東南亞發展的過程中,遭受到了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覬覦和打擊,惹上了一些麻煩,以致于眼下不得不向寧楚內附以求自保。
在如今的這個時代,東印度群島幾乎完全由荷蘭人把持,具體來說就是荷蘭東印度公司,而他們在東南亞的實力雖然遭受過挫折,可是眼下依然十分強大,特別是海軍戰艦擁有足足四十余艘,根本是朱一貴所難以抵擋的勢力。
李紱首先開口道:“回稟陛下,無論如何一定要接受臺灣的內附,至于東印度公司,或談或打皆可,絕不能再重演昔日澎湖、臺灣舊事。”
“沒錯,要打就打,咱們也不怕荷蘭人!”
“咱們的海軍力量,不見得就比荷蘭人差,真要打下來,誰吃虧還說不好呢!”
內閣諸臣以及樞密使寧忠義都紛紛表態,除了本身對荷蘭東印度公司沒有多看得起,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在歷史上有十分慘痛的教訓。
要知道,荷蘭進駐遠東的歷史可是相當悠久,在當年擊敗西班牙人之后,荷蘭人逐漸確立了海上霸權地位,也開始在全世界圈地占領殖民地,像十七世紀初期就開始聯合柔佛王國進攻馬六甲,雖然當時并沒有取得成功,可是后來卻開始不斷地挑戰葡萄牙人在遠東的殖民體系。
而當時荷蘭人的目光不僅僅只是聚焦于東印度群島,甚至還在萬歷年間,趁明軍換防之際,占領了馬公島(即澎湖島),甚至準備以互市為名,企圖向葡萄牙占領澳門一樣永遠占領澎湖列島,讓澎湖成為荷蘭在遠東的殖民地。
而當時的大明將軍沈有容在經過嚴密部署后,親自單舟馳往荷蘭艦船,以集結在金門的武力做后盾,逼迫當時的荷蘭將軍韋麻郎退去,才保住了澎湖。
可是在此之后,荷蘭并未放棄占領澎湖的野心,到了天啟二年的時候再度占領了澎湖,并且準備在澎湖筑城實現長久占領,而后在天啟四年被明軍包圍后收復,可是荷蘭人在退卻了荷蘭之后,轉眼又占領了臺灣,而此時明廷的國力早已大為衰弱,因此只能選擇不聞不問,一直等到三十八年后,才在鄭成功的努力下將荷蘭人驅逐出臺灣。
“臺灣舊事,絕不能重新上演,無論如何,大楚都必須要收復臺灣!”
寧渝堅定道,雖然寧楚的戰略重心一直在北方,可是不代表就要對荷蘭人忍氣吞聲,再說當年鄭成功能在荷蘭最為鼎盛的時候將他們驅離臺灣,眼下經歷過三次英荷戰爭的荷蘭,只不過是昨日黃花罷了。
朱一貴抵不過荷蘭人是因為他沒有多少積累,再加上還要提防內部的黃殿和大陸上的寧楚,這才顯得有些拙于應對,特別是在面對荷蘭人的海軍時,他并沒有什么很好的辦法。
眾人也都紛紛點頭,他們心中亦是這般想法,作為新生的大楚政權,在面對外來勢力的挑戰時,考慮更多的往往是怎么打,而不是要怎么去和談。
寧渝微微沉吟一番,道:“眼下北方的事物沒有什么特別要注意的,除了密切關注漠北喀爾喀蒙古三部和準格爾的戰事以外,一定要加快我軍的騎馬步兵師的構建工作,樞密使就留在京師主持此事吧!”
寧忠義微微一笑,“回稟陛下,臣已經通過工商部在同漠南蒙古諸部進行協商,讓他們在明年開春二月前,提供至少十五萬匹蒙古馬,到下半年的時候提供十萬匹蒙古馬,所有的馬兒都會以市價購買,不會讓他們吃多少虧。”
“哈哈哈,沒錯,該賺錢的時候也要讓人家賺點錢,做生意不光要算錢的賬,也要算一算政治賬。”寧渝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實際上促成這么大的蒙古馬交易,本身對于拉攏漠南蒙古諸部也有很大的好處,除此之外,在經濟方面也是很劃算的,畢竟他們將自己的馬兒賣掉,換來大量的銀幣,總得要選擇去購買來自中原的商品,也就能夠拉動經濟的增長了。
寧忠義點了點頭,繼續道:“至于新編的十二個騎馬步兵師所需一應兵員,在此之前就已經通過五軍都督府征集完成,目前還在河北和直隸進行新兵訓練,大概到了明年年初就能正式歸建。”
在目前的復漢軍體系中,騎馬步兵相對于真正的胸甲騎兵而言,僅僅只是將戰馬作為戰略運輸的工具,因此騎術要求并不高,訓練難度自然是大大降低的,通常在完成了前面的常規訓練之后,再就是經過短期的馬術訓練即可。
正因為如此,寧忠義才有信心在明年開春的時候完成歸建,到時候再進行一定的訓練之后,就可以考慮將這些騎馬步兵師投入到草原上作戰,而到了那個時候,就開始輪到準格爾被動了......
寧渝在聽完樞密院的計劃之后,當下也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朕也就可以放心回南京了,相信等到朕再次返回京師后,北方的問題就能得到最終的解決了。”
眾人一聽頓時心中一凜,特別是寧忠義從一開始就明白,用新訓練的十二萬騎馬步兵來對付只有寥寥數萬人的準格爾,實在是太浪費了.......想必皇帝已經盯上了俄人在北方的領土,只是這一仗到底能打到什么地步呢?
北海?還是更遠?
當時間來到十二月的時候,南京證券交易所終于正式掛牌成立了,就在秦淮河岸邊的一塊空地上,一幢氣勢恢宏的大樓拔地而起,整整十層的高度幾乎使得它成為南京立的新景象,而大樓上面還掛著一個鎏金的牌匾,寫著‘南京證券交易所’七個大字,讓人望著都覺得眼前發暈。
“還真是氣勢恢宏啊.......”
新任清流報主編汪景祺臉上帶著幾分驚訝,站在了南京證券交易所的門口,他此行過來自然是為了采訪,而采訪的對象也就是新的南京證券交易所。
當汪景祺走進這座稍顯奢華的大樓時,才發現它本身值得如此,因為從他的視野當中,可以看到幾乎整個南京的權貴都聚集于此,無論是宗室派還是勛臣派,他們以及他們所代表的商會都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買東北股票,東北移民計劃是一個超長期的計劃,再加上朝廷也很重視,其利潤相當高啊!”
“哎,我覺得買朝鮮也可以,雖然朝鮮現在不咋樣,可是它的人口多,等到時候國內的勞動司簽發特別簽證以后,到時候從朝鮮組織人口到國內來挖礦可是很賺錢的!”
“嘿,你們這意思就是緬甸不行了?沒聽說嗎?程樞密已經在緬甸打垮了白古王,眼下的緬甸已經全部到了咱們的手里,封君們也都開始在緬甸建立各自的封國了,這里面的利益,想想都不得了!”
眾人吵吵嚷嚷的議論著朝廷的三大項目,當然也還有一些人在專注地聊著關于其他商行的股票,所有人的眼神當中,都泛濫著一種貪婪的目光。
要知道,眼下大楚的權貴們也好,還是下面的商會也好,錢財并不是少數,特別是聚集在民間的財富,更是以萬億元的規模才計算。
在過去的時候,由于沒有太好的投資渠道,這些資金通常都是被拿出去放貸,收收利錢也就罷了,甚至還有些人都是將錢財直接藏起來,直到腐爛為止——在寧渝看來,這自然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促進貨幣在社會上的流轉,本身就能夠促進經濟發展以及朝廷的稅賦增長,因此通過各種渠道和手段,將這些錢財給挖掘出來,就會顯得十分重要。
因此,眼下有了證券交易所之后,先不說能不能賺錢的問題,至少可以讓這些錢開個口子出來透透風,其背后的意義就顯得十分重大。
汪景祺心中一動,他十分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那就是來到這證券交易所的人,似乎都是消息靈通之輩,這天南海北的消息可不是一張小小的報紙就能看完的,相信在他們的身后,應該就是各大家族的根基了......只是令汪景祺更好奇的是,這個生意真的有這么大的魔力?能夠吸引這么多人前來?
似乎聽說證券交易所的背后,似乎就是那位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這么一想,似乎也很正常了。
對于汪景祺這種熱衷于往上爬的人而言,每一處但凡能夠給他未來仕途帶來幫助的渠道,他都不會輕易放過,當下便面帶著微笑走進了大廳,開始跟周圍的人進行攀談。
大家伙雖然大多都是豪門的代言人或者是商會的領袖,可是對于《清流報》還是頗為了解的,對于清流報的新任總編自然不敢怠慢,否則到時候他在清流報上寫點什么,那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因此眾人對待汪景祺也是頗為熱絡。
“錢會長,這股票買賣,真的能賺錢,還能比咱倆商會更賺錢?”汪景祺微笑道,手中的炭筆在一本小冊子上點著,他可是知道錢會長所代表的錢氏商會,一直都在做對日本的買賣,每年的貿易額都在創新高。
錢會長是一個身材頗為肥碩的胖子,他望著汪景祺裂開嘴笑了,“汪總編可不知道,咱家的商會平日里賺錢也不容易,特別是像跑日本的貿易,本來就賺不來多少錢,中間還會有風浪和海浪的風險,要是一個不慎......呵呵,血本都能給虧下去.......”
聽見錢會長絮叨了半天賺錢不易,汪景祺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而是饒有興趣道:“那這跟股票有什么關系?”
“有關系,這關系還可大了!”
錢會長一拍大腿,道:“咱以前做買賣,那風險都是咱一個人擔著,這賺了還好說,一旦賠了就得掏老本,可是這老本經得起幾回掏?連著賠幾次咱這商會也就完蛋,可是現在有了證券交易所,咱可以把股本拿出去賣,到時候做生意這成本就相當于別人跟咱一起承擔,賺了股票升值,咱也跟著賺錢,這賠了也不是咱一個人賠了,還有股東分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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