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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賣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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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寧渝的規劃當中,日本和緬甸是兩個很好的實驗對象,不過這兩個國家并不能一概而論,因此對付他們的辦法,也不能同日而語。

  無論怎么說,日本在軍事方面的實力還有潛力,都不是一個緬甸所能相提并論的,因此對付日本,只能選擇以政治為主,軍事為輔,反之緬甸完全可以通過軍事掃平,接下來施加政治層面的影響,就能將其消化。

  用寧渝的一個不正當比喻信任,在東亞這些國家當中,大部分都是身嬌體弱易推倒的,可唯獨日本,是一個帶著小太刀的小蘿莉,盡管武力也就那么回事,但是弄不好也會割到手,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施加影響,先把她的小太刀給解除下來,然后再慢慢調教。

  唯獨讓寧渝畢竟擔心的是,在調教日本的同時,很容易出現一些他不想看到的東西,比如尊王倒幕,比如明治維新,再比如日本武士階層的集體開化.......

  要知道這一幕本身是極其容易出現的,原因很簡單,在日本旁邊還有寧楚這么一位老師在,當日本人看到了中國發生的變革之后,自然就會很想學習過來,然后在日本似模似樣的搞一個2.0版本出來,然后他們就會發現,目前的這個日本政體,會成為他們的阻礙。

  需要注意一點,對于武士們來說,無論是選擇天皇,還是選擇幕府,都是很有可能的,即便是寧渝提前扶持幕府,那歷史很可能就會成為另外一個樣子——幕府徹底廢黜天皇制度,實現事實上的統一。

  因此,寧渝的目的絕不是幫助其中一方干掉另一方,而是維持均勢,目前天皇弱一點,那就多扶持天皇一些,等到幕府弱一點,那就去扶持幕府,更不用說日本還有那么多的藩臣可以利用了。

  至于更深層次的東西,寧渝現在還沒有想到更遠,畢竟目前北伐大業未完成,對于東亞層面的事情,插一只手就足夠,再多了就忙不過來了。

  國賓館,位于外交部區域的一處巷子里,擁有一些數層青灰色磚石搭建的小樓,里面的布置并不算奢華,僅僅只能算還過得去,這也是為了秉承寧渝的節約理念,像那種奢華的裝飾不僅這里看不到,就連皇宮也是看不到的。

  由于國賓館是單獨對外賓開發的區域,因此倒不像城外的驛館有那么多人,再加上剛剛裝修好的緣故,使得整座小樓都顯得有些冷清,并沒有太多的人。

  然而這里近些日子卻迎來了許多人,這其中自然就有包括日本天皇、德川幕府還有黎氏與阮氏派來的使臣,他們來的人也不算少,倒使得這片區域顯得頗為熱鬧,連大街小巷上的小商販都多了不少。

  不過雖說是小商販多了,可是這里面也有很多人的影子和軍情處的密探,他們將耳朵豎起來,將眼睛睜大,為的就是能夠從這些使團的身上,挖掘到一些難以想象的情報出來。

  在國賓館的甲字小樓里,外交部日韓司副司長薛國允臉上帶著一絲微笑,正在同代表這次日本幕府的使節松平綱吉說話,二人之間談笑風生,倒也算是一片和諧氣氛。

  松平綱吉算是第二次作為使節來到南京,他對于南京的一切已經不再那么陌生了,只是他這一次的來訪,似乎并沒有得到寧楚的特別重視,與其他使節一般,招待他的人也只是外交部的一個副司長,而不是像上次那般,接待他的是外交部尚書宋恩銘。

  這是一個讓松平綱吉為之警惕的信號,因為若非沒有別的變故,宋恩銘至少都會過來見他一面,可是直到目前為之,松平綱吉都沒有見到過寧楚的重要人物。

  “松平君,這一路到南京來,是否發現南京的變化比起你之前來要更大了?”

  薛國允臉上微笑道,他出身福建,與日本海商也打過一些交道,因此對于這些日本人的性格也好算是畢竟了解。

  松平綱吉微微低頭,誠懇道:“薛大人,我上次來的時候,正值二月份,如今已經過了大半年,雖然大的變化沒有看到,可是能夠看出一點,那就是貴國的銀錢卻是越來越多了。”說這話的功夫,他從袖子里掏出了寧楚的新式金銀銅幣,嘆口氣道:“光是這些錢幣,不僅勝過日本,比起西人錢幣也要強出不少。”

  見松平綱吉有意談起寧楚剛剛施行的貨幣,薛國觀心里一動,笑道:“莫非貴使對貨幣也有研究不成?”

  松平綱吉長長嘆口氣,輕輕搖搖頭道:“與貴國不同,幕府現如今已經走到一條極為艱難之路。現在的日本雖然還算平穩,可是由于元祿時的不當鑄幣,導致通貨混亂,物價飛漲,而依靠俸祿的武士越發貧窮,生活困難,甚至連幕府的財政,都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聽到松平綱吉這般說,薛國允并沒有絲毫的詫異,因為在目前的外交部掌握的資料當中,日本雖然在表面上還算和平,可是危機已經深藏于水面之下,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原本這一切會很早就爆發出來,可是對于日本來說,目前進行的享保改革使其強行續命,但是也帶來了很多的副作用,矛盾雖然暫時被壓了下來,可是遲早有一天會徹底爆發。

  如果是寧渝在這里,那么他一定會指出一點來,那就是享保改革本質上是在走反方向的道路,因為目前日本的矛盾關鍵不在于農民,而是在于城市中小工商業主以及武士,反映的其實是封建社會與資本主義關鍵節點沖突的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日本的封建主是通過向農民征收實物貢租維持財政,而像商品經濟發展的成果,比如商業性農業發展創造出的剩余部分,以農業為基礎,礦、工及其它諸產業的生產成果,是不能被肆意剝奪的,這一點其實很像明末時期的財政困境——那就是農民的稅收已經無力支撐這個帝國,可是工商行業卻處于長期的低稅規模。

  大明最終到滅亡的時候,都沒有解決這個問題,而如今的清廷在這個問題上,也只是延緩了它的爆炸事件,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嚴格來說,只有眼下的寧楚是處于正確解決的道路上,那就是扶持工商業,并課以重稅,以此減輕農民的負擔。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幕府進行享保改革,本質上是進行立足于“農本主義”的政治與經濟改革,鞏固建立在小農經濟基礎上的封建統治,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反動道路。

  在歷史上,沿著這條道路一路狂奔的日本幕府,在遭遇了黑船事件后,便再也沒辦法維持眼下的這種小農經濟模式,幕府也就徹底爆炸,為明治維新添加了一大把柴火。

  薛觀允雖然明白日本問題之所在,但是他可不會直接說出來,而是低聲道:“松平君的看法倒是與我朝陛下頗為類似,如今是一個大時代,只著力于國內是不行的,必須要放眼更大的世界。”

  聽到薛國允話語里似乎意有所指,松平綱吉便忍不住問道:“將軍大人派我來到南京,便是為了尋求解決之道,天朝在這一方面已經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值得幕府去學習。”

  薛國允表面上云淡風輕,心里卻是搖了搖頭,這唐僧想要求得真經,還得走十萬八千里路呢,眼下的日本就想一步登天,也實在想的太好了一些......

  不過既然誘餌已經拋出來了,薛國允自然也會進一步解釋道:“松平君,眼下的問題并不只是在于日本國內,實際上僅僅只是通過調理內政,根本沒辦法解決日本眼下的危機,也沒辦法讓德川幕府永遠存在下去。”

  “薛大人的意思是?重歸天朝朝貢貿易體系?”

  松平綱吉眼里閃過一絲火熱,這正是他以為能夠救日本的方子,若是能夠達成這一目標,怕是將軍大人也會開心不已吧。

  薛國允卻是搖了搖頭,“不不不,既然松平君上一次來的時候,就被陛下否定了此議,如今怎么可能會輕易改變?朝貢貿易是不可能的,但是對等原則的自由貿易是可行的。”

  自由貿易?開什么玩笑?

  松平綱吉都差點跳了起來,可以說若是日本實行自由貿易,那么幕府的崩潰就在明天,不,今天晚上,那些武士老爺們就會團結起來把德川家送上天。

  實際上早在江戶初期,德川家康一直都奉行和平通商外交,積極發展海外貿易,但是,并沒有持續多久后,日本幕府不得不再次頒布了“鎖國令”,從此之后,日本只同中國以及荷蘭進行有限的貿易。

  鎖國令的由來有很復雜的原因,首先是在安土桃山時代,有不少基督教的傳教士來航日本并且在日本傳教,對日本幕府統治產生了嚴重威脅,逼迫江戶幕府不得不頒布了“禁教令”,以致于在九州爆發了島原之亂,進一步促進了“鎖國令”的產生。

  其次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長期的對外貿易,導致日本金銀飛速流出,嚴重危害到了幕府的統治,因此為了管控金銀流出,幕府也不得不頒布“鎖國令”。

  說起來,日本幕府的貨幣政策也一直都是金銀本位,還發行過相關的金幣,但是由于日本長期缺乏銀子的緣故,并沒有像中國這般積攢下了海量的白銀儲備,也就使得日本國內的金銀比值嚴重失調。

  目前日本的金銀比價大概在一比五到一比六之前,而中國目前的金銀比價在一比十二左右,與西方國家的比值差不了太多。因此這樣一來,如果不調整金銀比價,那么日本對外貿易就會持續不斷流出黃金,而一旦缺乏黃金之后,整個日本的經濟都會徹底崩潰。

  這也是為什么松平綱吉如此驚訝的緣故,他根本想都不用想,要是實行自由貿易,怕是全日本人都要起來造反了。

  松平綱吉臉色有些陰沉,強笑道:“薛大人實在是開玩笑了,我國若是開放自由貿易,不僅幕府不會同意,全日本武士也不會同意的。”

  見薛國允臉上帶著一絲微笑,松平綱吉有些后悔提起這個話題了,他連忙輕聲道:“之前皇帝陛下所說的,薩摩藩島津氏與琉球國一事,將軍大人在原則上是同意了天朝的想法,但是也有幾個請求。”

  “貴使但說無妨。”薛國允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第一,天朝若是進攻薩摩藩島津氏,將軍大人愿意從中緩轉,逼迫島津氏放棄對琉球國的宗主權,但是還請天朝補償一番,并不得繼續進攻;”

  “第二,琉球國獨立之后,還請天朝同意日本加入到朝貢貿易之中來;”

  “第三,不得干預日本國內一切內政,即包括對薩摩藩的處置之權,更不能占領日本國一寸領土。”

  松平綱吉雖然已經知道皇帝對于朝貢貿易的反對,但是這一次依然將這一條作為條件提了出來,至于第一條和第三條,自然是為了防止寧楚有什么其他不該有的想法,從而提出來的要求。

  薛國允呵呵一笑,卻是輕聲道:“這些條件本官自當會為貴使轉呈上去,至于是什么結果,還需要貴使多多等待一番了。”

  松平綱吉隨即臉上露出一絲感激的笑容,“薛大人費心了,若不蒙嫌棄,今日晚上不妨一同去秦淮河花船一游,還請大人賞臉。”

  “呵呵,這游花船還是免了,本官可不想自己的名字第二天就出現在監察院的賬本上,到時候怕是丟官都算輕的了。”

  薛國允怎么可能會在這個關鍵時候,去答應對方的請求,就連避嫌都來不及呢。

  等到薛國允離開國賓館之后,松平綱吉有些擔心地望了東面方向,那里可是天皇派來的使臣居住的地方,若是薛國允出門立馬掉頭去天皇使臣那里,松平綱吉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

  畢竟很多條件幕府沒那個底氣答應,可是天皇卻是有的,畢竟為了重新奪回權力,有什么是不能答應的?就算要賣國,他天皇反而更能賣出一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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