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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營嘯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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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清軍營帳中一如既往地安靜,似乎根本沒有任何動靜。

  “啊——”

  清軍營地中驟然傳來了一聲凄厲的嚎叫,卻是惹得巡夜的鋪長臉色一白,他連忙拎著鞭子,快步沖進發出吼叫聲的營帳當中,噼里啪啦幾鞭子下去,卻是讓那人打得鮮血淋漓。

  “狗奴才,不許再叫了!”

  然而已經晚了,隨著這一生嚎叫聲響起,整個清軍營地仿佛一座干草地被扔進了一把柴火,瞬間引爆了整個營地,接二連三的嚎叫聲隨之響起,其他巡夜的鋪長和千總們縱使持刀砍殺,也止不住了。

  鄂爾泰在睡夢中驟然驚醒,他聽到帳外的嘶吼聲時,頓時心里一涼,莫不是復漢軍打進來了?

  只是還沒等他起床,卻是一名親衛沖了進來,他的臉上都是鮮血,更帶著止不住的驚慌之色,顫抖道:“大人,不好了,發生營嘯了!”

  鄂爾泰一聽此言,心里卻是微微松了口氣,只要不是復漢軍打過來就好.......可是一想到發生了營嘯,當下眉頭又皺了起來,還是最近攻城太急切,傷亡太大所致。

  只是營嘯之事,乃軍中大忌,若是沒能好生處理,只能聽任士兵互相殘殺直到天明為止,在這種情況下,甚至會導致大軍全面崩潰。

  “隨本督出營看看,還有讓各軍將領自行彈壓。”

  鄂爾泰臉上陰沉,他終究是有些膽色的,倒也不會畏懼亂兵對他如何,因此也不顧親衛的阻攔,要出營查探究竟。

  只是還沒等鄂爾泰出大帳,之間外面傳來了一陣喊殺聲,鮮血甚至都飛濺到了他的帥帳上,染出一片刺眼的赤紅。

  鄂爾泰眼睛一瞇,他似乎嗅到這起營嘯里面的問題,當下臉色一變,連忙拉住要出營帳的侍衛,低聲道:“速速去集結侍衛......”

  還沒等他說完,帳外傳來了一聲驚呼,“督憲大人,有人作亂......”還沒等那人說完,便是一陣砍殺聲傳來,隨即又陷入了沉默。

  鄂爾泰陰沉著臉坐在帥帳當中,他已經明白外面發生了什么,當下也不出營帳,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沉默地等待著。

  過了片刻之后,烏蒙土司祿萬鐘、孟家土司孟弘以及鎮雄土司隴慶侯等人一同走進了營帳,而在他們的身后,則跟著數十名土司兵。

  “督憲大人,營中有逆賊作亂,我等已經率軍撲殺叛逆,特來向大人問安。”

  烏蒙土司祿萬鐘臉上毫無表情,望著面前的大清云貴總督鄂爾泰。

  鄂爾泰卻是沒有絲毫動怒,只是緩緩嘆口氣,“既然叛亂已定,你們下去歇息吧。”

  “不,叛亂還沒有徹底平定,像督憲大人您身邊,不正是有個反賊嗎?”

  祿萬鐘呵呵一笑,隨即便有數名土司兵上前,抓住那名侍衛的胳膊,將他拖出了營帳,隨后又是幾聲刀劍刺入肉體的聲音,整個營帳內便陷入了一種沉默。

  鄂爾泰眼中閃過一絲怒火,望著面前貌似安順實際狂悖的祿萬鐘,他再也忍耐不住,厲聲道:“祿萬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那是朝廷給本督配備的御前侍衛,你這是想謀反嗎?”

  祿萬鐘神色更加謙卑,低著頭輕聲道:“大人實在是冤枉下官了,大人的侍衛早已經都死在了戰陣上,這些人不過是逆賊而已。營中如今還不太平,還請大人不要出帥帳,以免遭到了歹人的毒手。”

  圖窮匕見,鄂爾泰徹底死心了,他環視了一眼眾人,才緩緩吐口氣,閉上了眼睛。

  原本以兩萬清軍統轄五萬土司兵,本身就是一件風險極大之事,只是前番土司的種種表演,終究讓鄂爾泰給迷惑了雙眼,著了他們的道。

  而就在此刻,只見一陣如同驚雷一般的爆炸聲傳來,卻是讓眾人的臉色一白,那爆炸聲似乎無邊無際一般,竟然沒有絲毫的停頓。

  祿萬鐘臉上瞬間變色,只見外面一名土司兵闖進來,跪在地上道:“大人不好了,楚逆發兵了......”

  鄂爾泰臉上掛著一絲冷笑,這幫子自以為聰明的土司,一番苦心謀劃,到頭來也只是給他人做嫁衣罷了.....罷了,罷了,且看他們如何收場吧。

  實際上,在清軍軍營中發生騷亂的時候,自然沒有瞞過復漢軍的眼睛,特別是土司們有意作亂時,整個清軍大營都陷入了混亂中,官不知兵,兵不知官,而在這個時候,程銘縱然性子謹慎,可也不愿錯過這個良好的機會。

  在清軍混亂之時,復漢軍第一師和第三師秘密從貴陽城各城門出發,僅留下第五師作為后援留在貴陽城內,超過兩百多門火炮也被運動到了清軍營帳之外二里地,開始構筑炮兵陣地。

  即便是已經廝殺在一起的清軍,也發現了復漢軍的動靜,可是在沒有人統領的情況下,幾乎沒人組織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復漢軍發起攻勢。

  “轟隆——”

  在黑夜的掩護下,復漢軍的火炮炮口上出現一縷火焰,而上百顆開花彈被拋向了清軍的營地當中,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在清軍人群里制造出了血肉一般的地獄。

  復漢軍排成了整齊的隊列,扛著燧發槍對清軍大營展開了進攻,在黑夜的掩護下,連開槍所彌漫出來的煙霧都變得那么不顯眼,越來越多的彈子,如同瓢潑大雨一般,傾斜到了清軍的營地里。

  越來越多的清軍士兵倒在了地上,他們雖然已經停止了廝殺,可是依然陷入了無人帶領的困境當中,而祿萬鐘這些土司們,平日里哪里經歷過這般局面,除了一個勁帶著自己的親衛朝著營地外突圍,便再也做不了什么......

  一場近乎于屠殺的大戰一直持續到了天明,清軍七萬大軍徹底被擊潰,內亂加上復漢軍的進攻,所導致的死傷者多達三萬多人,而被俘者也有近四萬人,只有祿萬鐘等幾名土司帶著幾十人的侍衛逃離了營地。

  對于程銘而言,這場大勝近乎于是從天而降的大餡餅,清軍的七萬大軍就這么被解決掉了,連同清軍最高統帥鄂爾泰都被活捉,而復漢軍所付出的死傷不過只有數百人。

  “報捷!向南京報捷!”

  程銘哈哈大笑,他望著幾名師長,臉上帶著幾分得色,“諸位,此戰過后,西南幾無威脅,咱們可是打了一場真正的大勝!”

  在西南戰場上,最先接到捷報的還是一路奏凱的西南集團軍主力,由于清軍一路敗退,最先頭的第二師已經抵達了忠州。

  常山王寧忠義穿著一身整齊的戎裝,臉上留著一大把亂糟糟的胡子,眼睛里則是帶著赤紅,他手里還拿著一根馬刺,望著程銘派來的報捷信使,都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消息了。

  “你說什么?鄂爾泰的七萬大軍已經全軍覆沒?西南二省再無清軍?”

  不光是寧忠義,就連帥帳里的第二師宇治景,以及西南集團軍軍部參謀們,也是一臉不可思議,這到底誰才是西進的主力?

  傳奏捷報的信使是個少校軍官,此時此刻感受著眾人的目光,心里多少有些緊張,便急急說道:“沒錯,鄂爾泰大軍已經全軍覆沒,連同鄂爾泰本人也都被生俘了。”

  “嘶——”

  眾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也太生猛了......滿打滿算,鄂爾泰才來西南多久,就成了俘虜?怕是連陛下都想不到這一點吧。

  常山王終究是打過許多大戰的,倒也沒有那么驚訝,反倒哈哈大笑了起來,“程副使那邊倒打得精彩,咱們也不能拖后腿,傳令諸軍,此戰一定要逮住岳鐘琪,要不然將來回南京,咱們有何面目去見皇上?”

  鄂爾泰是云貴總督,岳鐘琪是川陜總督,倒也差不多。

  第二師師長宇治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咱們只要能抓緊時間占領重慶府,到時候岳鐘琪可沒之前的運氣了”

  眾人心里頓時一喜,根據軍情處的密報,岳鐘琪所率領的清軍已經從施州衛往回轉,眼下也只是抵達酉陽州,距離重慶的距離還是有一定的距離,而復漢軍眼下的距離雖然差不多,可是能夠利用長江水道,速度會更快一些。

  除此之外,眼下的岳鐘琪大軍基本成了孤軍,雖說在重慶府還有張廣泗的幾千人,可是并不能影響到大局,反倒是從貴州方向的復漢軍已經被解放了出來,隨時可以北上至四川,對岳鐘琪展開合圍。

  寧忠義環視了一眼眾人,“第二師為先鋒,沿水路三天內拿下重慶,宇治景,你有這個信心嗎?”

  “是,屬下必當完成。”宇治景臉上帶著幾分興奮之色。

  “董策,第十五師前出至黔江,防止岳鐘琪大軍東進,可有把握?”

  董策臉色沉穩,低聲道:“樞密使有利,屬下定不辱命。”

  望著董策沉穩的神色,寧忠義心里不由得十分贊賞,他知道董策是陛下的心腹,從總參的位置到新編師的師長,心態能夠保持寵辱不驚,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好,其余各師隨我一同沿途攻略沿途諸府,咱們可以在冬季來臨前,結束這一場西南戰事了。”

  寧忠義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立下了一個多么大的flag,若是寧渝在一旁,怕是都要堵住他的嘴——后來的小胡子和五星上將,可都折在過這句話上。

  南京,奉天殿。

  大學士兼任造幣委員會主任的恩斯特,正在寧渝面前匯報工作。

  “陛下,第一批貨幣已經通過各大銀行,在南京、武昌、漢口、長沙、杭州、南昌、廣州等地進行發行,目前百姓對我們的銅元接受力度比較高,而銀元兌換相對較少,至于金元目前還沒有很多人兌換。兌換的貨幣幣值問題也不大,基本可以在今年下半年實現全行業流通。”

  寧渝微微點頭,其實這一點也在造幣委員會的預計當中,畢竟對于大部分百姓來說,他們日常使用主要還是以銅錢為主,而新的銅幣由于成色高,再加上重量也足,因此百姓們應該不會過于反感。

  至于銀幣和金幣,其本身價值較高,許多人還處于觀望階段,因此難以被人接受倒也還算正常。

  望著手里新鮮出爐的銀元和銅元,寧渝下定了一個決心。

  “恩斯特,貨幣一事,事關民生,咱們需要深入到百姓當中看一看,要是坐而論道,怕是會出大問題。”

  恩斯特同樣點了點頭,“陛下所言甚是,若是不親眼看看貨幣的使用,怕是沒辦法更準確把握到它的問題。”

  一套新發行的貨幣體系,在剛開始必定會出現一些問題,特別是在跟原有貨幣同時使用的情況下,所出現的阻力往往是很大的。

  在恩斯特的計劃當中,舊有的銅錢、銀子還擁有半年的流通期,到了明年之后將全面廢止,禁止流通使用,因此這半年內新式的銀幣和銅幣,是否能夠得到認可便會很關鍵。

  既然要出去探訪民情,寧渝也沒有通知其他人,而是帶著侍從室和侍衛處的十幾個人,再加上恩斯特一同出了皇宮。

  “賣報咯,新出爐的《清流報》,新式貨幣發行,兩角小銅子一份!”

  “客官,新到的番貨,要不要來瞧一瞧?”

  如今的南京,已經出現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僅僅是鬧市區變得更加繁華,也不是秦淮河的花船更加奢靡,而是在嚴格執行減租減息和廢除苛捐雜稅之后,百姓們的生活得到了真正的提高,從他們臉上的笑容就能體現出這一點來。

  除此之外,得益于報紙的出現,百姓們對于國家大事的關注熱情也提高了不少,就好比這一次的西南之戰,許多人都對這一戰表示極大的支持,甚至參軍報名的人數都翻了一番,整個國家在無聲無息中發生著改變。

  當然,這一切對于寧渝而言,便是最大的認可,他之所以出臺了那么多的改革措施,都是為了能夠更好的去保障底層百姓的生活,而且在新出爐的稅法當中,都進一步偏袒了底層的百姓,甚至引起了士林的物議。

  寧渝瞧見眼前這一幕,便一臉笑呵呵地招呼著恩斯特等人,“今天難得出來一趟,少爺帶你們去下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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