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學兵們已經全部抵達,最晚的一只隊伍是壬字隊,晚了足足半刻鐘。
寧渝臉色平靜,道:“壬字隊何故晚到?”
一名少年從隊伍中踏步走出來,嚴肅的行了一個軍禮,臉上帶著羞愧,大聲道:“報告營座,壬字隊誤事,過在千秋,與他人無關!”
寧渝沉聲道:“寧千秋,該你擔的責,一分都不會少。先說說是什么情況?”
寧千秋是寧渝的同宗兄弟,原本是三叔寧忠景的庶出子,比寧渝年歲小一歲,聰慧無比,二人從小便相熟,只是對這讀書深惡痛絕,素來不被寧忠景所喜。
上一次寧忠景安排人過來送物資時,寧千秋一塊跟了過來,然后見到雛鷹營所發生的一切,非要參與進來,于是寧千秋便安排他去了原本的壬隊,再后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硬生生折服了這幫被寧渝練得心高氣傲的小子,做了壬隊的隊長。
寧千秋素來敬重寧渝,這下更是羞愧無比,低聲道:“稟告營座,我之前到過這里,知道有一條小路,比現在這條路能近足足一刻鐘,便帶著兄弟們走了那條小路......”說到這里便沒有再說下去。
“然后你走了一半,發現這條小路因為之前下雨已經徹底被沖垮,已然不能通過,是嗎?“寧渝接過話頭,聲音依然很嚴厲。
“壬字隊聽令,這一個月雛鷹營的所有衛生清潔工作,皆由你隊執行!隊長寧千秋,抄寫營令十遍!”
寧千秋抬起頭,道:“營座,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與我隊中兄弟無關。若要處罰,處罰我好了。”一旁的壬字隊隊員雖然都沒有說話,可是望著寧千秋的眼神,卻越發的柔和。
寧渝輕輕哼了一聲,道:“從入營之時,我就跟你們強調過,從今天開始,你們是一個整體,既然你們全隊誤時,自然是全隊處罰。”
“至于你,寧千秋,我知道你有幾分小聰明,可你要明白,為將者,若是不懂天時,不明地理,貿然帶著隊伍莽撞行事,那叫愚蠢!你如今身上承擔的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心,你的任何舉動都會影響你身邊的每一個人!”
寧千秋和壬隊隊員聽完后,一個個面有愧色,表示服從命令,便退了下去。
寧渝也不再過多糾纏,當場表揚了乙字隊,并且率先獎勵了雄鷹旗,這表示他們在后面的伙食里會得到加倍獎勵,這一下子羨煞了在場的其他隊員。
許成梁和他所在的甲隊一臉的晦氣,他們其實僅僅比乙字隊慢了百步不到,卻錯失了良機。
看著臺上得意洋洋的董策,許成梁差點氣歪了鼻子,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在心里默默為下一次競爭做好準備。
待所有學員都吃過了隨身干糧,并且完成休整以后,寧渝又從馬屁的包袱里掏出了一塊石頭。
這石頭只有拳頭大小,上面白花花一片,隨后便在學員手中傳開了,許多人在觀察的時候,還在石頭上舔了一口,然后叫一聲好咸,便又丟給了他人。
寧渝笑了笑,道:“這個可不是尋常石頭,這個是巖鹽,是包在石頭里的鹽,我們尋常吃的鹽,就是從這石頭里取出的。那么為了我們雛鷹營將來的發展,就需要大家一起來尋找,地點就在這部分山地里。”
這番話卻說的大家一愣一愣的,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平日里那么精貴的鹽,白花花的,居然是從這種不起眼的石頭里取出的,一個個驚嘆道:“那這石頭得值多少錢!”
不過這些學兵畢竟都是些少年,心思純真,倒沒有其它的想法,便根據寧渝的吩咐,按隊劃分區域開始搜尋起來。
有人不管看到什么石頭,都挖起來舔上一口,若是苦中帶咸,便驚喜的留了下來,有人更是見到跟巖鹽差不多的石頭,就全都留了下來。
一直尋到快日落時,寧渝依然沒有從眾人的收獲里找到巖鹽的蹤跡,不過也沒有過于失望,畢竟這也在意料之中,當即便打道回府。
就這樣,在之后的半個月里,寧渝一直帶著學兵們四處戶外訓練,并進行尋找,將整個云夢縣范圍幾乎都走了一大半。
在這期間訓練時,各隊的成績也得到了飛速的提高,而董策和許成梁二人更是你爭我奪,輪流占據一二名。
營中其他學兵對這二人也十分佩服,將他們并稱為虎狼,所謂的虎,是指許成梁,個性彪悍,又從小學武藝,一身橫練功夫營中無人能及,因此被稱之為虎。
董策就是那匹陰狠的狼,除了對寧渝忠心不二以外,跟這營里任何一個人都是不服輸,一旦咬住,便跟一條狼一般打死不松口。
這一日,寧渝帶著學兵們在云夢縣南的一個小山頭尋找礦鹽,長時間一無所獲讓寧渝對自己的判斷都產生了懷疑。
學兵們也察覺到了寧渝目前的狀態,一個個在瘋狂的尋找著,幾乎人人見到一塊相似的石頭,都跟見到了寶貝一樣,撲過去去舔上一口。
就在眾人積極尋找之際,遠方的學兵似乎出現了騷亂,甚至有人舉著刺槍對著前方的人。
寧渝連忙趕過去,發現學兵們正跟十余名穿著號衣的粗衣漢子對峙,稍微思索下,便猜到了這群人的來歷,應該是駐守云夢縣的綠營兵丁。
自滿清入關一來,八旗兵就很快的腐化了,原本的八旗勁旅已經不堪大用,因此后面消滅南明所用的官兵主力通常是降兵降將,寧家先祖便是原來的這些降兵降將,后來被改編成為綠營。
隨著康熙即位以后,綠營的力量得到了一定的加強,成為了撲滅三藩之亂的助理,并且逐漸擴充到了六十萬人左右。可如今天下太平,綠營兵丁也逐漸腐化,至少寧渝面前這幫如同叫花子一半的綠營兵丁,實在看不出什么可戰之力。
“你們這些娃娃是從哪里來的?莫不是想要造反作亂?”為首的一名四十多歲的綠營兵嘬著牙花子,眼睛滴溜溜的轉動著。
此人名叫刁旺,原本是駐守漢口碼頭的綠營兵,每日里盤剝過往商家,油水十足,小日子安逸無比。后來不知何故卻是得罪了上官,于是被趕到了這云夢縣做了個小小的外委把總,手里管著這十來個人。
由于刁旺是被人趕到這云夢縣,因此最初還不敢為非作歹,可是看著本地的千總把總一類肆意橫行,于是也漸漸放開手腳,常常在云夢縣內外勒索過往行人,名為官兵,實為盜匪。
原本刁旺看到寧渝這群人人多勢眾時,還不敢為非作歹,可如今一看都是半大小子,卻起了輕視之心,想著好好敲詐盤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