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茫茫血霧,入眼所見,再無它物。
無生在哪里?
“想不到,這羅剎王的血元居然如此的可怕!這般該如何相助無生啊?”
空虛鼓動僧袍,深入了血霧之中。
血水之上,無生已如行將就木的老僧,渾身再無多少力氣。他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血海。
勝負,只怕就這一次了!
這次下去,能否再次醒來,他沒有信心。
再次沉入血海,
連續嘗試,連續失敗,似乎已經將他心中的希望之火徹底澆滅。
累了,意識也有些模糊了,
沉到了血海之中,惡鬼、夜叉、羅剎,洶涌而至,似乎比前幾次更加的洶涌,
他揮動手臂,佛掌、佛指,
慢慢的,緩緩的,
就好似將要干涸的河流,擠不出來多少水分,
費盡力氣,擊退了它們,他又看到了那巨大的血眼,直視著他,如山一般的壓力鋪面而來,頃刻之間就要將他碾的粉身碎骨。
翻手一招,昊陽鏡,一道金光打在那血眼之中,
轟隆,血海翻騰起來,呼嘯著朝無生而來,
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反噬只是,手中的昊陽鏡跳了一下,刺痛了他的手掌,渾身無多少力氣,他沒能拿不住,松開了手,花費了不止多少心血煉化的法寶一下子脫手,失去了光芒,也沉入了血海之中,脫手的那一瞬間就和他失去了聯系。
他伸手,抓到的是陰冷的血水。
佛劍沒了,昊陽鏡也沒了!
熬過了羅剎王的血眼注視,他又看到了那點光,
靠近,再靠近,
以老弱的殘軀,不斷的下沉,眼看著那光似乎亮了一些!
無生身體一顫,
他看到了那點光的來源,
是一尊佛像,傾倒、開裂的佛像,被一只巨大的腳掌踩踏,
大日如來,沉倒在血海,被羅剎王踩在了腳下!
佛都沉了,倒了,還有希望嗎?
無生的身體再次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撕裂開,化為無數血肉,然后被血海吞噬。
再次醒來,無生已經佝僂如一個百歲老人,不要說再次在沉入血海之中,他連站都有些站不起來了。
看著渾濁的血海,
還要繼續嗎?
信心早已經開始動搖了,
嘩啦,血海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他還沒有絲毫的準備,一下子將他吸了下去,不能的旋轉、撕扯,他最后的那點信心和意識,隨之被消磨掉。
無生,
他似乎聽到誰在喊自己名字,
是誰?
無生!
這個聲音好耳熟啊,似乎在哪里聽到過。
“師父!”一個激靈。
“無生,這是你的識海,是你的天地!”
聲音再次傳來。
身在無邊的血霧之中,空虛所見不過辨不清方向,突然,他停了下來。
眼睛微微一瞇,環視著四周的血霧,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不擇其路。
哎,他嘆了口氣,握著手中的菩提木,緩緩的抬起來,指向空中,
我有一劍,
深藏百年,
今日無路,
借來窺天。
虛空之中,有光華道道從虛空之中飛來,匯聚在了那菩提木棒之上,聚成一道長虹。
揮棒,斬落,
一道數十丈長虹撕裂了無盡的血霧,飛向虛空之中。
空虛和尚身在那道長虹之中,深入血霧深處,長虹過處,血霧兩開。
血霧如無盡之海,那道長虹就是分海之劍。
不知過了多久,那道長虹突然間被阻擋住,好似遇到了無形之結界一般。
終于找到了!
那道長虹不斷的匯聚,縮小,最終化為一道三尺劍芒,聚在那菩提木棒之上,然后虛空一刺。
咔嚓,似乎有什么碎裂的響聲,好似蛋殼破裂的聲音。
虛空出現了一道裂縫,長不過數寸,透過那到縫隙向里望去,空虛看到了一片血海,無邊無際。
他欲進去,卻發現其中一股強大的力量阻擋了他,四周的血霧似是有所感應,開始洶涌而來。
“無生!”他透過這丁點的縫隙朝著里面喊道。
我的識海,
我的的天地,
無生已經被巨大的漩渦卷入了血海之中,無法自由的行動,被拉扯著、撕裂著,一直不斷的下沉。
他又看到了那個巨大的羅剎王,千丈高。
他看到了那點佛光,從倒塌的佛像上散發出來。
佛已倒,還能如何?
光,佛光,還在亮著,
佛雖然倒了,佛光還未熄滅,那是殘存的最后的希望,
過去,過去,
他是他,我是我,他是我,我便是他!
血眼一看,身體破碎,意識潰散,
還有下一次嗎?
無生,
他又聽到了呼喊,
光,佛光,
被撕碎的身體突然間消失不見,
睜眼再看,他已經沉在血海之下,
一道身影立在身前,抬頭望去,三頭六臂,巍峨如山,高不可攀,高不可見,
一只腳,踩在了身上,
羅剎王!
此時他已在佛像之中,不,應該說,他就是法相,法相就是他。
這是我的識海,
那便是我說了算,
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牢牢地壓制住。
憤怒、掙扎,都不起作用。
明明是我的地盤啊,連身都翻不了嗎?!
經歷過了數次的生死,此時又身在這佛像之中,無生反倒進入了一種奇特的狀態之中。
不驚不喜,不憂不慮,
忘我,禪定,
誦經,
大日如來真經,
咕嚕咕嚕,
佛像四周開始冒泡,好似血水被燒開了,引來了厲鬼、羅剎,撕咬、撕裂佛像。
無視,無聽,
一字字的念誦佛經,
曾經的經文,熟悉又陌生,也算是歷經了生死輪回,無生有了更深的體悟,
一點點的光明匯聚在一起,好似一滴滴的水,匯合在一起,便成了江河,
佛光在閃耀,在流淌,
法相之上,金光流轉,佛法閃耀,一下子將那些靠近的羅剎鬼物撕裂成了碎片,
四周血水沸騰,
嘩啦,巨大的羅剎王低下了頭顱,三只血眼盯著腳下,傾倒的佛像,龐大的威壓隨同血海一同碾壓而來。
咔嚓,佛像之上隨之出現了裂痕,龜裂在不斷的擴散,眼看著就要遍布全身,佛法流轉,那些裂痕又迅速的消失。
無生抬手,緩緩的出掌,
不是推山,也不是降魔,亦不是掌按乾坤,就是一掌,佛掌。
恍然之間,他想到了一掌,閃耀著佛光的一掌。
轟隆,血水狂卷,惡鬼怒號,
羅剎王法身晃動了幾下,倒退了一步,引得血海翻騰。
無生起身,倒塌的法相起身,立在血海之中,與那羅剎王相比,就好似幼兒比之巨人。
血海翻騰著、旋轉著,朝著法相金身襲來,
無生定立血海之中,不動如山,
佛像突然拔高,瞬間身增百丈,
那羅剎王的法身也在增大,血海也隨著高漲,
那一日,我觀昆侖,山高萬丈,尚想一試,橫掌推山,
今日,在這識海之中,誓要伏魔,
何況,此方天地,我為至尊!
無生神念一動,法相瞬間化為萬丈高,威嚴如山,尤未停息,頃刻功夫已是萬丈,高逾昆侖。
此身,比山更高,欲擎天!
平視羅剎王,望著那血眼,
羅剎王六臂齊動,血海席卷,
無生佛掌橫推,
排山倒海,
血海兩分,周身血水瞬間排空。
我回來了,
法相金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