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空笑道:“殿下這便醉了,一身武功是干什么用的?”
  “孤武功好得很!”宋玉璋猛一拍桌子。
  宋玉箏忙擺玉手:“算了,別跟大哥說話了,我送他回去。”
  “孤有話跟李澄空說!”宋玉璋大聲道。
  李澄空忽然一拂袖子。
  宋玉璋頓時戛然而止,一動不動,已然被封了穴道,昏迷過去。
  “你——!”宋玉箏瞪著他。
  李澄空道:“他耍過酒瘋,過后必是尷尬,與其如此,不如止住,送他回去歇著吧。”
  “好吧。”宋玉箏也覺得有理。
  她也早想動手,猶豫之間被李澄空搶先出手了。
  趙松濤瞪大眼睛。
  他一直站在角落里,垂眼如老僧,余光卻一直盯著這邊,看到了李澄空的動作。
  他悚然一驚,冷汗頓出。
  這李澄空也忒大膽!
  李澄空動作太快,隱在暗處的護衛竟沒能來得及出手阻止。
  如果李澄空這一下是殺大殿下,已然得手。
  這讓他出一身冷汗。
  宋玉箏扶起宋玉璋,輕巧走出客廳。
  宋玉璋魁梧壯碩,宋玉箏顯得更加苗條婀娜,卻輕松的扶著他出去。
  片刻后,宋玉箏回來,搖頭道:“大哥想說的話還沒能說出口呢。”
  李澄空笑道:“還是算了,我不想聽。”
  “你真夠過份的。”宋玉箏白他一眼:“繼續吃吧,總不能吃不飽。”
  李澄空搖頭:“已經飽了,我該走了。”
  “急什么。”宋玉箏道:“你不想看看攬月城的模樣?”
  李澄空沉吟一下:“也好,看看攬月城吧。”
  宋玉箏瞥一眼趙松濤:“大哥若是醒了,跟他說一聲我出去啦。”
  “是,殿下。”趙松濤肅然點頭。
  李澄空朝他笑了笑。
  趙松濤覺得渾身一寒,莫名的緊張。
  李澄空與宋玉箏出了城守府,在攬月城的大街上漫步而行。
  打量著四周的喧鬧與繁華,李澄空笑道:“看來攬月城沒受戰爭影響。”
  “怎能不受影響!”宋玉箏哼道:“被劫掠一空,不知有多少富賈豪強傾家蕩產。”
  “我看百姓沒什么哀苦神色。”
  “可能是想得開吧,覺得能活下來就很滿足了,畢竟兵兇戰險的。”
  李澄空點點頭。
  宋玉箏道:“清溟公主還真夠厲害的,攬月城的老百姓雖然恨你們大月,卻也僅僅是痛罵幾句而已,我看甚至還隱隱有些感激,覺得你們鐵西關軍紀嚴明。”
  歷代以來的軍隊,占了城池之下幾乎都是大屠殺,當兵的殺紅了眼,一發不可收拾。
  血海尸山,腥氣沖天。
  可鐵西關的軍隊,軍紀嚴明之極。
  入城之后,執法隊遍布于第一條大街與每一條巷子巡邏,但凡敢傷害百姓者必嚴罰,敢殺百姓者,直接斬首。
  攬月城內傳遍了這個消息,據說清溟公主執法隊一口氣殺了二十二人,震懾住了眾軍士,令他們秋毫無犯。
  不過他們軍紀是好,可搶起東西來毫不手軟,而且手段高明,防不勝防。
  先挨家挨戶點查人口,按照戶籍薄點卯,再按照街巷分別集合。
  待老百姓們再返回家中,發現家里已經被搬空,值錢的東西全被洗劫一空。
  所有的值錢之物如首飾珍寶,字畫古玩,金銀瓷器,全部消失一空。
  糧食之類的卻沒動,能夠照樣過日子活下去。
  可一貧如洗的滋味誰不痛恨?
  盡管覺得他們良心未泯,沒搶干凈,還是痛恨無比,破口大罵。
  還好有錢之家多數有風險意識,不會只把東西藏在家里,還會藏在別處。
  像存在銀莊里,金樓里,或者藏在城外的宅子里,甚至城郊的樹林里。
  存在在銀莊與金樓里的都被搜刮一空,城外的宅子或者城郊樹林里的則幸存下來。
  李澄空笑了笑:“不結下血海深仇便好。”
  “李澄空,清溟公主這一套是你們南境的吧?”宋玉箏道:“我覺得后患極大。”
  李澄空眉頭挑了挑。
  宋玉箏道:“現在看清溟公主風光無限,可她殺了神京三大營的人,有多少是權貴之家,他們豈能罷休?一定會趁機反噬的!”
  李澄空笑了笑:“如果是別人,確實怕反噬,可她是公主,反噬又如何?”
  “人心是難測的,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憤而發難。”宋玉箏哼道:“甚至趁機投敵叛國。”
  李澄空道:“死了二十幾個人,能有這般決心的,又有幾個?”
  “有一個就足夠麻煩的。”
  “如果不這樣,大月軍隊一旦放手痛殺,大月又有多少仇人?”
  “我們是兩國,仇視你們大月不是正常的嘛。”
  “誰說攬月城一定會是你們大云的?”李澄空笑笑:“將來說不定還會回到大月,到時候,這些人就會成為助力,而不是麻煩。”
  “反正是不太妥當。”宋玉箏搖頭。
  她也知道這做法對,可太過激進,容易引起反彈與反噬,有極大的麻煩。
  李澄空點點頭。
  他當然知道軍紀嚴明的利弊。
  好處當然是有好處,可壞處也有壞處,否則歷代將領,真正能做到不傷無辜百姓的有多少?
  能成為將領的沒有蠢貨,難道不知道軍紀嚴明的好處?
  兩人行走間,李澄空忽然一指旁邊的中年女子,淡淡道:“這是個拐子。”
  宋玉箏一怔。
  “她應該拐了不少的小孩。”
  “來人!”宋玉箏一招手。
  兩個遠遠跟在后面的護衛上前:“殿下。”
  “捉了她,嚴刑訊問。”
  “是。”
  兩個青年護衛上前便攻向那相貌普通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身形閃動,滑不溜手,竟然鉆進人群里消失不見,從兩青年護衛手里逃脫。
  李澄空搖搖頭。
  宋玉箏緊繃玉臉,籠罩薄怒。
  李澄空屈指一彈。
  “嗤!”輕嘯聲中,指力仿佛拐了一個彎,擊中了正左右挪移閃轉的中年男子。
  兩青年護衛如狼似虎般沖過去,如拎起一個破布偶,將她扯起來押走。
  李澄空搖搖頭:“你們攬月城的治理不行啊。”
  宋玉箏緊繃著玉臉哼道:“這種人哪里都會有,怎么可能絕除?”
  李澄空道:“我鎮南城便沒有。”
  “不可能!”
  “你們攬月城的城衛太少。”李澄空搖頭:“太過散漫,無為而治。”
  “城衛多了,耗費太高。”宋玉箏道。
  她從小受過精英教育,不僅僅有高明的讀書人,還有一些縣令城守甚至內閣大學士。
  而她又學習刻苦,所以也通曉治理一方的方方面面,知道其難易關節。
  李澄空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治安好了,財富自然流入,繁華更盛,稅收也更多。”
  “哼,你們鎮南城流入了更多的人?”
  “當然了。”
  “南境的人口原本就有限,流入再多又如何?”宋玉箏不屑的道:“大永是不可能有人想進南境的。”
  李澄空搖頭微笑:“這可就錯了,南境雖然人少,可南境有很多是大永天京之人,他們會不時寫信回去……”
  “勾引人去鎮南城?”
  李澄空微笑:“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必有人過來!”
  “……可笑。”宋玉箏不服氣。
  兩人繼續往前走,李澄空看了看這邊的酒樓,高有參云之勢。
  這些酒樓絕對高度沒有多高,可通過精巧的設計與建造,卻給人天上宮闕之感。
  不得不說,大云的文化更繁盛,看得李澄空眼饞不已,這樣的能工巧匠南境也想要。
  慢慢走到了東城門,李澄空道:“不必再送了,我這便回去。”
  “嗯,勞煩你跑一趟。”宋玉箏笑道:“大哥其實是想跟你交好的。”
  李澄空失笑。
  宋玉箏道:“他矛盾得很,既因為清溟公主而嫉妒你,又知道與你交好有大用。”
  “那他會如何選?”李澄空也看出了宋玉璋的糾結。
  這種糾結說明他不是個心性薄涼之輩。
  宋玉箏搖頭道:“就看他理智能不能占上風啦,不過有我在,會提醒他的。”
  李澄空笑笑:“其實無所謂。”
  宋玉箏深深看他。
  這話讓她心驚。
  大哥可是未來的大云皇帝,李澄空卻如此的輕描淡寫,并不放在心上。
  顯然大哥一旦過份了,他就會出手殺人。
  自己還真是要好好練武了。
  李澄空擺擺手,轉身隨著出東城門的人們一起出去,很快穿過貿易場,進入鐵西關。
  進鐵西關需要關防,他身上帶著,輕易進入鐵西關內。
  一入鐵西關,頓時感覺到不同。
  少了一些綺麗與精致,多了幾分粗獷豪放,不管是建筑還是行走的人們。
  李澄空皺了皺眉。
  鐵西關的關防查勘太簡單,毫無警惕。
  這應該不是有人特意交待的,而是因為大勝生出的驕傲懈怠。
  覺得大云軍隊不過如此,即使混進鐵西關也沒什么,所以查勘不嚴。
  他在鐵西關內轉了兩圈,看了城內軍士的精氣神,然后回到城守府旁邊一座宅子。
  獨孤漱溟已然出現在宅子里。
  “宋玉璋這是要麻痹我們,恐怕要奇襲鐵西關了!鐵西關上下彌漫著驕縱之氣,是最好的時機。”
  獨孤漱溟蹙眉。
  李澄空道:“通過了解,這位大殿下的性情很直爽,受不得委屈,一定想打下鐵西關,即使打不下也要打。”
  “鐵西關可沒那么容易打。”
  “那就從內部攻破。”
  “這倒是防不勝防。”獨孤漱溟皺眉。
  李澄空笑道:“那就從外部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