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天地間哭音蕩漾。
那哭音是白蛇發出的。
夏郵整個腦袋嗡嗡的,心神顫栗。
他想問問恩公。
這真的是小蛇精么?!
這明明是一條成圣的白蛇大妖。
“你為何會這首曲。”蛇開口了,聲似水,柔和溫心。
顯然這是一條母蛇。
“曾經聽過。”
方玄出聲,他停止了撫琴。
蛇碩大瞳孔盯著方玄,它再次開口,“你與千屠是什么關系?”
千屠二字出,讓聽聞者顫抖。
那是上古時代一位大帝的名字。
“沒有關系。”
方玄搖頭。
他沒有給白色再說話的空隙,溫和笑顏繼續說道:“我彈奏‘愧人子’只是想要喚你出現,沒有其他意思。”
白蛇眼瞳收縮。
它身上散發著一股可怕的威,讓周圍的人感覺到窒息。
每個人心頭有一種感覺,這條大蛇情緒不穩定,原因是方玄說出的話。
夏郵身軀一震,他看到了白蛇微微俯下身子,向著方玄吐露蛇信。
要不是方玄事先說過不論發生什么都不能出手,他差點就要出手!
方玄微笑。
蛇信在他面前搖晃,其上沒有想象中的腥味,相反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那種花草香,似乎這蛇是吃素的一般。
“你為什么會知道曲名。”
這曲子也許有人會知道,因為千屠曾經彈奏過,也被人聽到過,所以被人記下來了,可曲名是絕對不會有人知道才對!
千屠從未向人訴說過樂曲名。
聽著這一段話,方玄沒有立刻回答。
他看著白蛇。
就在白蛇感到不耐煩時,方玄音聲響起。
“我見過千屠寫過。”
“不可能!”
白蛇的聲音比之前高,蛇瞳有冷色。
千屠寫過曲名不假,可那時候沒有人看見,方玄不可能會知道。
“愧人子……”
方玄開口。
他講得很慢,在記述著一件事。
千屠,一個傳奇大帝。
他鼠姿天賦,凡人體質,硬生生走上了無敵帝路。
這一切歸功于一個人,千母,千屠的母親。
千屠的父親早年逝世,千母一個人把千屠帶大。
很小的時候千屠強者生活十分向往。
有一次見到一個大修士路過,千屠就拉著千母,仰著小臉興奮的對母親說,“我要做強者,走到世間絕巔,讓劉莽他們不笑話我是沒父親的孩子。”
打小千屠就很努力,十三歲就出去拜師求學,真的是用命去拼搏,哪怕渾身傷痕累累依舊不曾放棄。
而千屠每次回來都是帶著笑容向她母親訴說外面所見所聞。
千母每次都是安靜的聽著,千屠每次回來她永遠是那一句話,瘦了,在外苦不苦。
每每聽到這句話,千屠就愧疚無比,他讓母親擔心了……
每每這時候千母都會拿出一些積攢下來的靈石給千屠。
這一切持續到了千屠二十五歲那一年。
千母死去。
在得知這個消息千屠嗷嗷大哭,馬不停蹄的回家。
回到家鄉小村后,千屠悔恨不已,因為他得到了一個消息,母親是病逝去的。
他一心修煉,沒有多多關心母親,直到死后才知道千母生有絕癥。
那是一種折磨人的病癥,得到這個病的人一般而言都會早早去死,因為忍受不住那種折磨,活生生疼死。
千母用了十年的時間,硬生生的撐了十年!
她做得滴水不漏,沒有讓千屠察覺異樣。
十年默默攢著靈石給千屠。
在第十年徹底壓不住,千母死了,那一年千屠還在外漂泊,回來后才看到母親的墳冢。
千屠嗷嗷大哭。
死前都未能見到母親一幕,他恨自己,為什么沒有發現異樣,是自己無能!
“千屠我們盡力了,唯一能做的事讓你母親在最后不痛苦。”老村長那時候對千屠這樣說。
聽到這句話千屠哭聲更大,明明已經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大人了,可是他依舊哭得像個迷路的小孩子。
老村長的話是假的,他比清楚得了那絕癥的人不可能不痛苦。
那句話肯定是母親死前交代老村長說的。
“村長……”
經過詢問,千屠驗證了想法。
老村長久久不語,就是拍著不斷嗷哭的千屠。
千母臨死前痛苦無比,可是依舊強忍著痛苦,一次又一次的叮囑,一次又一次的拜托一定要告訴千屠,她走得平靜,沒有痛苦,讓千屠不要傷心,會在另一個世界看著他。
“千屠就拜托諸位鄉親父老了。”千母微微顫顫的跪在諸多村民前。
那一幕幕讓老村長無法忘懷。
千母囑咐這件事終究是讓千屠知道,千屠跪在墳前不吃不喝一個月。
每每經過那座小山,村民都能聽到哭聲。
千屠他一次又一次的哭啞……
很多人勸說千屠,最后都是無果。
村民嘆息,千母疼愛千屠,反過來千屠對千母一樣珍惜,他從小就沒父親,是母親拉扯大的,千屠怪自己沒有多關系,豈是這不怪他,只能說千母做的太好了,沒有能讓千屠發現。
每一年,每一月,不論風吹日曬,千屠都會回來,長跪墳前哭泣。
第十年。
千屠創下‘愧人子’,音悲戚,傳遍十萬里。
也在那一夜,千屠徹底蛻變。
方玄講述著,在講到千屠大哭,不吃不喝一個月,白蛇落淚,淚水順著皮落下,滴落進長河。
“嗚嗚……”
在講到愧人子時,白蛇大慟,蛇口中傳出哭聲。
其音讓每個人都是心生悲意。
不同于以往的哭音,是另一種哭聲,像是母親在為自己的孩子落淚。
一個盼子歸來,盼子在外漂泊能衣食無憂的母親。
其音痛苦悲戚,有著萬千的痛,風吹起帶著哭聲卷向遠方,響蕩無盡地域。
大秦皇都。
繁華的夜市,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琴瑟笙簫聲在船坊中蕩開,街道修士走動,凡人吆喝,這是大秦的夜市,獨屬夜間的景色。
倏地,一聲悲哭傳遍天地,打破了夜晚世界的節奏。
一個個修煉中的強者驟睜眸子,臉色駭然,亦是有凡人武者顫栗,眺望遠方。
“圣……”
皇宮。
夏春秋正看著奏折,在批閱奏折。
遠方有哭音,天地間響動的聲音讓他停下了筆墨。
他輕啟齒唇,有輕音傳出。
“慈母哭。”
他目光深邃,看向南方。
禁地深處,一座黑色山岳頂峰突然出現一個人。
鐵塔男子目光閃爍,看著南方。
他的面色有變化,眉頭深皺。
與此同時。
在龍脈深處,那長須垂到腰間的老者盤坐,在小淮城白蛇悲鳴時,他豁然轉頭,目光開闔。
他感應到了一股氣息。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