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東躲西藏蟄伏了無數歲月,沒想到最后還是只能躲在這鎧甲中。如此心境便是擁有無盡的歲月又如何?”周昂手中握著飛劍余鸞,一臉不屑的看著夜玄。
毫無疑問夜玄身上的琉璃鎧甲就是他專門找來克制余鸞的。
“你屢屢壞我好事,今日便來做個了斷。”夜玄心中雖然對教宗等人置身事外頗有不忿,但是他也知道今日是個難得的機會,因為周昂的所有幫手此刻都被牽制住了,而周昂的大多數底牌也都已經用出。
夜玄說話之時,手中也握住了一把古樸長劍,長劍之上也有雷霆縈繞,看起來很不簡單。
周昂也不再廢話,將手中飛劍一拋,而后余鸞瞬間展現第二形態,巨大的神鳥出現在天空展翅翱翔。
看到余鸞顯現第二形態,夜玄目光微變,當年天族覆滅一戰他并不在場,只知道斬神劍之名,卻也不知道這神劍還能變成一只鸞鳥。
余鸞化為神鳥,立刻朝著夜玄沖去,她一出現便本能的對夜玄產生了敵視,似乎殺死夜玄也是她的使命。
“哼,神劍化形,我也有!”見余鸞巨大的鐵爪向自己抓來,夜玄將手中寶劍一拋。
下一刻寶劍化作一條巨大黑龍出現,這竟然也是一柄能夠化形的神劍。
巨大的黑龍毫不示弱,張牙舞爪的在空中翻騰,瞬間便與余鸞戰成一團。
兩柄神劍在空中交戰,最后又剩下周昂與夜玄目光相遇。
“看你還有什么手段?”夜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狠厲,說話之時毫不猶豫的一拳猛然擊出。
周昂身形一閃,堪堪避過夜玄這一拳,以修為而論周昂確實與夜玄相差甚遠。
不過面對余鸞被牽制,夜玄恐怖的真仙氣息籠罩自己,周昂依舊沒有絲毫慌張。
躲開了夜玄一擊,周昂臉色忽然露出一絲笑容,而后很隨意的說道:“你以為我只有這一柄劍嗎?”
周昂忽然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夜玄一頭霧水,對于周昂他可謂調查的一清二楚,周昂有什么寶物,修煉的什么神通,這些他都爛熟于胸。
只見周昂說話之時,右手朝著南方虛空一抓,而后口中大喝一聲:“劍城隍”。
就在周昂喊出劍城隍時,遠在數千里之外的郭北縣,城隍廟中忽然一道劍氣沖天而起。
這道劍氣升起的同時,整個江南地區人道氣運瘋狂的朝著郭北縣匯聚,那龐大的氣運瞬間令天地變色。
城隍廟中,系在劍城隍劍柄上的披風無風自動,隨著那龐大的人道氣運灌入,殘破的銹劍在石基上瘋狂的顫動。
隨著劍身劇烈的震動,原本銹跡斑斑的劍身開始落下斑駁的鐵銹,頃刻間一柄明亮耀眼的寶劍出現。
那劍身明亮如鏡,上面有無數光影流轉,光影之中有市井的車水馬龍,有村落的炊煙裊裊,劍身之上就仿佛有億萬生靈,有萬丈紅塵與眾生百態。
郭北縣早已人杰地靈,加上劍城隍是周昂所立,這里自然香火鼎盛。
此刻也有不少的郭北縣百姓在城隍廟上香,這一幕都清清楚楚的落在了百姓眼中。
當劍城隍沖天而起,向著西北方向飛走時,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劍城隍顯靈了......”很快劍城隍顯靈的消息傳遍郭北縣。
不提劍城隍飛走,在郭北縣甚至江南引起的軒然大波,只見那劍城隍數千里距離瞬間而至,瞬息之間便出現在了周昂手中。
當劍城隍出現在周昂手中時,那滾滾的人道氣息鋪天蓋地,整個天地之間仿佛都響起市井的嘈雜聲,滿滿的都是人間煙火氣。
“萬丈紅塵,人間煙火,何人可承其重?”忽然周昂口中念念有詞,似低聲自語,又好似在叩問天孫,而后手中劍城隍朝著夜玄當頭斬下。
周昂這一劍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更沒有什么絢麗耀眼的光芒,只是無盡的紅塵煙火之氣如一道洪流向著夜玄席卷而去。
這氣運洪流無形物質,本質上不會對人造成任何實質傷害,而劍城隍這一劍斬向夜玄,他也確實沒有出現什么損傷。
只是夜玄此刻被人道氣運籠罩,他的四周無數的市井百態浮現,而他唯一顯露在琉璃鎧甲外的雙眼,此刻也是不斷變化,雙眼之中好像也有萬丈紅塵在不斷閃爍。
在旁人眼中,周昂一劍斬出,夜玄只是呆立虛空,好像什么變化都沒有,不過這種情況只出現了剎那,剎那之后夜玄的琉璃鎧甲上有絲絲血跡溢出,他的眼角也出現了血跡。
“這是怎么回事?”巨大的疑惑出現在所有人心中,就連教宗等人也眉頭微皺,顯然眼前一幕也讓他們大為意外。
“當年我在山河圖中落入你的幻境,卻也讓我憑空得了一場造化。我這人向來恩怨分明,今日便讓你也落入這塵世幻境,你若能從這萬丈紅塵脫身,便是你的造化。”下一刻周昂就自己開口解釋了起來,竟然還牽扯到了畫壁中的幻境。
然而眼前的變化雖然只是發生在一瞬間,但在夜玄的意識中,這剎那之間卻仿佛經歷了極長的時間。
在他的意識中,自己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上神,是俯瞰億萬眾生的天族太子,然而周昂那一劍之下,他發現自己被打落神壇,一身神力竟然完全消失,自己則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凡人。
夜玄自己一直以上神自居,即便天族覆滅,在他眼中這些凡人依舊是螻蟻般的存在,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與這些螻蟻為伍。
所以天族覆滅之后,他愿意活在山河圖的幻境世界中,也不愿意出現在紅塵中與凡人為伍。
在紅塵之中,夜玄也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但他的內心深處還是將自己看作是高高在上的上神,對塵世的一切都不屑一顧。
他不會與人交際,甚至對待自己身邊的人也沒有好臉色,漸漸的身邊的人都疏于他,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依舊孤傲的活著。
但是很快夜玄發現,一個普通人要在這個世界生存其實非常的艱難,可是他又不屑去做那些最簡單或者最卑微的工作,他依舊沉浸在自己上神的榮光之中。
作為一個普通人,夜玄很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饑寒交迫,可此刻他依然無法放下身段去做一些事情,此刻他依舊只是怨恨天道不公,怨恨那個將天族覆滅的人。
“可惜啊可惜!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它’也早就給過你機會了,你不僅錯失了數萬年的時光,如今連最后的機會也失去了!”看著夜玄在幻境中饑寒交迫瀕臨死亡,周昂忽然無比嘆息的說了一句。
他此話一出,無論是教宗還是圣女等人都是恍然大悟,而后看向周昂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欽佩之情。
到了教宗等人的高度,自然對夜玄的來歷多少有些了解,甚至也隱約知道天族覆滅的一些蛛絲馬跡。
周昂的一句話讓這些人明白了,夜玄之所以能在天族覆滅下繼續存在數萬年,其實也是被網開一面了。
因為以那位覆滅天族存在的手段,要多殺一個夜玄不過翻手之間的事情,但是整個天族覆滅,那位存在卻沒有斬殺夜玄,其實就是給了這位天族太子一個機會。
如果他放下過往上神的身段,融入隨后的文明世界之中,以他無盡的壽元,必然可以做到真正的學貫古今,甚至在文王、在孔圣、在閻羅大帝、在妖族獸神這些圣人之前悟出屬于自己的圣道。
可惜數萬年時光過去了,夜玄只是沉浸在自己天族上神的高傲之中,他失去了無數次成就圣位的機會,直到這一次成為了周昂的試金石。
然而即便周昂其實也沒有完全剝奪夜玄的機會,因為劍城隍那一劍萬丈紅塵,正是周昂給夜玄的最后一次機會。
或許正是周昂體會到了,那個‘它’當年在親手毀了天族后的遺憾。
周昂也不想看到天族這樣一個得天獨厚的種族就此覆滅,希望夜玄在萬丈紅塵之中最后醒悟,哪怕他只是邁出一小步,以他擁有無盡壽元這樣的先天優勢,遲早也是能夠踏足屬于自己的圣道。
然而無論是‘它’還是周昂,最終都還是只收獲了失望。
數萬年的文明變遷,還有一幅妙用無窮的至寶‘山河圖’,加上周昂積攢數年的一劍‘萬丈紅塵’,這些都沒有讓夜玄產生一絲的改變,到此時連周昂也只剩深深的失望。
下一刻只聽周昂有些悵然的說道:“朽木尚且爭春,以求再發生機。你本為璞玉,任憑雕琢卻依舊甘做頑石,不知此時你能否明白?毀你天族的不是‘它’,要殺你的也不是我!”
隨著周昂這句話出口,夜玄身上的琉璃鎧甲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碎裂,與此同時余鸞一聲高鳴,下一刻她巨大的身軀再次變大。
頃刻間大半個天際都被余鸞的身影占據,此刻那條黑龍落在余鸞腳下仿佛一條滑稽的小蛇。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余鸞低頭一啄,一口便將黑龍叼在嘴中。
很快天地間響起金屬碎裂的聲音,在余鸞口中黑龍被咬成幾段,而后又變成那柄古樸的寶劍,只是寶劍也碎成了碎片,被余鸞嘎吱嘎吱的吞入腹中。
琉璃鎧甲從夜玄身上碎裂墜落,很快又現處他一襲黑袍的樣子,不過此刻他的氣息無比混亂,顯然還沒有從‘萬丈紅塵’中走出。
顯然如今周昂已經不會再給夜玄任何機會了,下一刻余鸞俯沖而下,在天際化作一道火紅的流光。
那巨大的流光直接沖向夜玄,熊熊燃燒的火焰仿佛要燃燒虛空,最后毫無阻礙的從夜玄身上透體而過。
余鸞身上的火焰似乎極其霸道,夜玄的琉璃玉身也被這火焰點燃,很快那無漏無垢的琉璃玉身都被燒成灰燼,一陣風雪過后,連一點痕跡都不復存在。
夜玄這位最后的天族徹底消失在天地間,一時間所有人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一位真仙隕落,天地竟然沒有出現異象,而周昂斬殺一位真仙的手段更是讓人又敬又畏。
余鸞再次化為飛劍出現在周昂的身側,而他的另一側是劍身如明鏡的劍城隍。
兩柄寶劍一左一右,為周昂襯托出了一種內圣外王的獨特氣質。
夜玄一死,朱爾旦立刻大驚失色,他用手中畫桿方天戟擋開周蕓,身形一閃遁入天宮之中,而后天宮化作微塵,瞬間遠遁而去。
看著遁走的天宮,周蕓只是輕笑著搖了搖頭,連周昂也只是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根本沒有出手阻攔朱爾旦的意思。
或許是周昂和周蕓都覺得,天孫夜玄都死了,朱爾旦一條走狗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也或者周昂心中還有什么其它的打算?
“我見人人如圣,原以為只是周子隨口一說,此時看來倒是我等見識淺薄了,今日論道老朽輸的心服口服。”北狄祭壇上,教宗再次對著周昂拱手一拜,最后周昂殺死夜玄的那番話,讓這位傳奇的教宗感觸很深。
此時的周昂氣質絕倫,更是讓所有人都心生敬意。
如果周昂是以雷霆手段,或者強大的術法神通斬殺夜玄,那最多讓人產生一絲畏懼。
但他這種讓人自取滅亡的殺人方式,儼然做到了真正的以道殺人。
“三位也不必擔心,這劍城隍的萬丈紅塵殺不了你們,甚至這一招連一個普通人都殺不死。先前我已經說了,今日論道并未真正分出勝負,這道也無高低貴賤之分,在下其實也很想與諸位真正論道。”周昂伸手握住劍城隍,竟然直接了當的告訴教宗等人劍城隍并不是殺人之劍。
說來也奇怪,自從夜玄被殺后,周昂整個人的氣質大變,這種感覺與崔府君身上的氣質極其相似。
“不知周子還想如何論道?”大祭司非常好奇的向周昂問道。
他們都知道,周昂口中的論道肯定不是虛空道場中大家各抒己見那么簡單,一個踏足了圣道的人,根本不可能停留在夸夸其談上,他們只會以實際行動去印證和踐行自己的圣道。
“我與三位做個約定,一年為期,一年之內我等四人不再出手,若一年之中你們攻破了這西北要塞,我自然就輸了。”周昂一邊說著,一邊從天空緩緩落下,最后又落在了城頭之上。
只不過當周昂這個提議一出口,整個天地間氣氛變得更加詭異。
周昂提出了一年之內他們四人不再出手,可偏偏沒說如果要塞能守住一年會怎樣?而教宗等人竟然也都無人問出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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