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昂的規劃下,郭北縣正一天天的發生著巨大的變化,還不到五日時間,燕赤霞就帶著衙役將現有的土地丈量完畢。
而從第三日起,便已經開始有其它府縣的流民來到郭北縣。
因為早有準備,這些流民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并且快速的投入到了建設郭北縣的大潮中。
縣中諸事有燕赤霞寧采臣等人打理,雖然有些忙碌,一切依舊井井有條,到目前為止周昂這位縣令并沒有操太多的心。
后宅書房之中,周昂正在仔細的描繪著一幅畫卷,這畫卷有別于傳統山水畫,而更像是一幅地圖。
地圖正是郭北縣東北的地形圖,周昂正在上面不同的位置標注著一行行小字,并且地圖上一條水渠的輪廓躍然紙上。
“周郎真的決定改變郭北縣的風水大局了?”看著周昂認真的繪制婺江水渠,姜小曇卻滿是擔憂的問道。
“我知道你心中擔憂,我既然做了這郭北縣令,自然要造福一方,而且眼見吳王謀反,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生靈涂炭吧?”周昂沒有抬頭,手中繼續繪制,卻也開口與姜小曇說了起來。
“我雖然讀書不多,卻也知道,歷來變革者無論成敗,最終都難有好的下場,周郎不僅在郭北縣進行了人道改革,又要改變一縣之地的風水大局,無論是哪一件事,稍有不慎都是萬劫不復啊!”姜小曇繼續說道,她所擔憂的正是周昂在郭北縣推行土地改革和引婺江之水入郭北。
周昂聞言終于放下手中的筆,他緩緩抬起頭來,目光深邃的看向窗外,片刻之后才說道:“以你我如今修為,自然可以選個風景秀麗的世外之地,過著那神仙眷侶的生活。但那樣的生活是我們真正想要的嗎?”
“我這一生,前二十年渾渾噩噩,已經虛渡了許多大好時光。人生在世匆匆而過,這世間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我愿用余生,換這世間一個真正的太平!”周昂繼續說道,已是目光堅定。
隨著道行眼界的提高,周昂的格局也在慢慢的發生著變化。
姜小曇看著周昂的身影,臉上慢慢的也浮現出笑容,而后如釋重負的說道:“神仙眷侶故我所愿,不過我更愛眼前的你!”
周昂聞言無奈的一笑,姜小曇總是一點也不含蓄,連如此露骨的情話也是隨口而出,不過這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有妻如此,此生大幸!”周昂終究無法做到像姜小曇那么灑脫,只能拱手一拜,私下里周昂已不止一次對姜小曇以夫妻相稱。
聽到周昂對自己的稱呼,姜小曇心中甜蜜,卻是欲言又止,因為到目前為止,周昂還沒有提過兩人婚禮的事。
姜小曇雖然灑脫,這種事情卻也無法主動開口。
郭北縣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而這里的動靜也很快傳到了杭州府。
杭州府下有杭州城與錢塘縣,兩城緊鄰幾乎連在一起。
杭州城便是浙江布政司衙門所在,而錢塘縣則是吳王的王宮所在。
吳王宮中有一座巨大的木質閣樓,閣樓共分三層,站在樓頂便可俯瞰整個錢塘縣,甚至天氣晴朗的時候,還能看到杭州城景象。
這座閣樓有個響亮的名字,叫做萬卷樓,為藏書萬卷的意思。
而事實上萬卷樓的藏書早已突破了十萬冊。
這里也是吳王最愛待的地方,無論是獨自一人登樓眺望,還是邀請江南名士講經論道,都是在這萬卷樓。
吳王博學多才,禮賢下士的名聲,有大半也與這萬卷樓有著聯系。
這一日吳王又登上了萬卷樓的最高處,他又習慣性的站在了北面圍欄處,靜靜的眺望著北方。
不遠處就是整個江南政治文化和經濟的中心杭州城,只是吳王雖然看向北方,目光似乎越過了杭州城,看向了更遠處的群山白云。
透過群山白云的遮擋,更遠的千里之外,就是大寧朝的京都。
“浮云遮不住,千里望長安。”
忽然吳王喃喃自語,低聲的吟誦出了一句詩。
這句詩并非名家所作,也從未有人作過,正是吳王有感而發。
雖然只是隨口一吟,卻也不失水準,可見吳王博學多才并非浪得虛名。
只是這詩意有些令人費解,因為大寧朝并無長安,倒是前朝國都名為長安,只不過前朝的都城長安也不在吳王眺望的方向,而是應該在西北方向。
“蹬蹬.......蹬蹬......”一陣登樓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一個身著宮服的老太監出現在吳王身后。
聽到腳步聲停下,吳王這才緩緩轉過身來,那修長挺拔的身影正好將光線擋住,老太監正好站在吳王的影子中。
吳王只有三十出頭,他是景安帝最小的兄弟,也是如今封地最好的藩王。
按制吳王可以身著四團龍的赤色常服,不過吳王有個習慣,除了極正式的場合,他多是著青色長衫,打扮的就像一個普通文士。
“殿下,探子來報,郭北縣令周昂,正在郭北縣推行土地改革,并且招募流民,短短數日已有數千百姓前往郭北縣。”老太監低聲說道,帶來的正是郭北縣的消息。
吳王聽到老太監帶來的消息并未立刻說話,而是沉默片刻后才說道:“烽煙將軍次子,那個世人口中的周木頭?”
“正是此人。”老太監躬著身子答道,不久前貪狼軍全軍覆沒,吳王就將周昂的底細打探了清楚,對于周昂吳王并不陌生。
“眼下大事為重,離舉事之日已經不遠,此時就不要節外生枝了,想來一個郭北縣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便由他去折騰吧。”吳王想了一下繼續說道,在他心中周昂就是一個運氣好,對他并沒有威脅的小小縣令。
“老奴明白了!”老太監應了一句,此人話不多,似乎只知道應和吳王。
老太監再次躬身,就打算轉身離開,他服侍吳王多年,深知吳王的脾氣。
“對了,過幾日不是清明詩會嗎?往年我們只邀請那些文人名士,今年改一改,江南所有七品以上官員全部邀請。”就在老太監轉身離開時,吳王忽然再次開口。
“老奴遵旨!”老太監似乎沒有別的話,總是那幾句相似的話不斷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