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劉景招募縣兵的提議,嚴肅心中立時一動。褚方營,也就是現在劉亮率領的營兵,便是以酃縣縣兵為骨干擴充而成。
由于這兩年劉景麾下兵力不斷增長,酃縣周圍駐扎著多支水步軍,是以酃縣此后并未再招募縣兵,因為完全沒有那個必要。
而招募縣兵,嚴肅正好可以以縣丞身份督之,不必再擔憂分心軍政兩面,難以兼顧的問題。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招募五百人。兵員不是問題,自去年長沙爆發大戰,數以十萬計的百姓南下躲避戰火,光是酃縣就多出了四五萬人。別說招募五百人,就是再翻一倍也沒問題。
軍市那邊暫時還離不開嚴肅,所以招募工作,交給了于征。
于征亦有從軍之志,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未能如愿。
五百縣兵,招募僅花了小半日,若非要精挑細選,怕是一瞬間就會滿員。
沒辦法,南下避難的百姓坐吃山空已經半年了,如今皆已陷入缺衣少食的境地,當兵雖然無比危險,卻能保證衣食無憂。
湘水之上,一支由數量眾多的舸船組成的船隊,自南向北,魚貫而行。
由于戰爭的原因,本來繁茂的零陵、長沙湘水河段,而今變得異常冷清,像這樣大型的船隊,已經極少能夠看到。
高冠博帶,大袖披垂的蔣琬站在一艘大舸船的甲板上,此時他的視線內,酃縣城隱隱在望。
船隊在進入長沙,經停平陽鄉時,他意外發現當地百姓擁著一種曲轅的犁。他雖然出身零陵大族,卻并非是一個對農事全無了解的人,他自然發現了,這種曲轅之犁比起時下常用的直轅之犁,犁架較輕,便于回轉,操縱靈活,能夠大幅節省人力畜力。
蔣琬一問下才知,原來這種曲轅犁乃是由劉景發明。他心中一時間不免感慨萬千,不意劉景除了才兼文武,居然還有公輸般、墨翟、王爾一般的能力。蔣琬由此更加期待與他的見面了。
劉景并不知道蔣琬前來,他此刻正在接待臨湘來的使者。
荊州軍為了完全困死臨湘,在城外挖了一條數十里長,深達丈余的壕塹,并掘開瀏水灌之,日夜派兵巡邏,防守不可為不嚴密。然而,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那有千日防賊。”這種長達數十里的防線,不可能沒有一點疏漏,總能想到辦法突破防線。
劉景手上拿著張羨任命他兼攝九縣的任命書,久久無語。
他畢竟大破蔡瑁,斬殺吳巨,立下了非常大的功績,如果張羨毫無表示或賞賜過輕,必會令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心寒,所以張羨必會厚賞。只是,這樣的賞賜,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長沙北部四縣淪陷且不提,除了郡城臨湘外,其他九縣皆交到他的手里,等于是讓他代行郡事。雖然張羨心里有著自己的打算,可劉景仍然為其做法動容。
如果他能夠徹底掌握九縣,實力絕對會更上一層樓。不過他懷疑,荊州軍會任由他發展下去嗎?不說其他地方,如果他派兵接管靠近臨湘的醴陵、湘南等地,必會遭到荊州軍的打擊。
另外連道、昭陵二縣在酃縣的西北方向,中間隔著零陵郡的重安、蒸陽等縣,位置相對偏遠,而且人口也不多,更談不上富庶,對他的幫助有限。
真正對他有幫助的,是酃縣以東的安城、茶陵、攸縣、容陵四縣,這四縣可以和酃縣連成一片,劉景早就窺伺已久,只是之前一直沒有足夠的借口,顧忌名聲,不好采取強取豪奪。
如今他終于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不管是四縣令長也好,當地大姓也罷,都要俯首聽命。敢有抗拒,他便可派大軍擊之。
“劉君大敗北軍,斬俘甚巨,更是殺死了叛徒吳巨,府君聽說這個消息后大喜過望,不惜破例開放酒禁,與吏士同樂。”
臨湘來的使者乃是軍伍出身,劉景并不認識,問起張羨、劉蟠、褚方等人的狀況。
張羨此時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可這事臨湘使者哪敢隨便亂說,只能說一切如舊。倒是劉蟠、褚方,身體并沒有什么問題。
劉蟠、褚方一文一武,皆為長沙俊杰,卻埋沒于歷史,八成是死于臨湘之內,所以他心中對二人不免擔憂,如今知道他們安然無恙,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氣。
劉景隨后又和臨湘使者聊了一會,這時主簿郭商悄然走進來,附到劉景耳邊道:“明廷,零陵的谷船到了,帶隊的人乃是主簿室書佐蔣公琰。”
“誰?蔣公琰?”劉景本沒怎么在意,可是聽到蔣公琰這個名字,不禁扭過頭看著郭商。
劉景當即結束了與臨湘使者的談話,讓郭商派人送對方去都亭休息,他則等待蔣琬的到來。
對于蔣琬,劉景不管是前世,抑或今生,皆聞其名,而這也是被劉景視為囊中之物,勢在必得的人才。
蔣琬最為后人熟知的,便是諸葛亮接班人的身份。不過他的主要成就,是在政事方面,軍事才能卻未有顯露的機會。
而他這個人,也非常有趣,陳壽評為“方整有威重”,也就是說蔣琬這個人舉止端莊,品行正派,而且穩重有威嚴。但是蔣琬早年擔任地方縣令時,不但不理政事,而且還喝的爛醉如泥,被巡視地方的劉備撞個正著,要不是諸葛亮在旁苦苦相勸,面對盛怒的劉備,十有八九性命難保。
能同時擁有穩重和放蕩兩種性格的,自然不是死板的人,其作風不拘一格,張弛有度、處事公正,非常適合作為領導之人。
沒過多久,身姿修長,容貌端正,風采過人的蔣琬便在一名門下吏的引領下走進室中。
劉景大笑而起,繞案來到蔣琬的面前,說道:“蔣公琰,在下久聞足下的大名,一直想要和你見面,今日終于得償所愿了。”
蔣琬從容施禮道:“不敢當。足下之名,我亦聞之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