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離開前,劉景代馬周向他告假十日,這點小事,黃秋自然無不答應之理。
馬周折騰了大半日,早已疲憊至極,假請下來,他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劉景令一吏去市中雇傭一輛牛車,將馬周送回吏舍。
這時劉景再次感到缺乏代步工具的不便,可惜他身上只剩下數千錢,別說買一匹馬,就是買一頭牛,也會把他的錢囊榨干。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亦不可一日無錢。
無權,則仰人鼻息,無錢,則不免束手束腳。
對于穿越者而言,想要賺錢非常容易,但想要在兩三年內攝取到數以億計、可供他隨意“揮霍”的海量資金,就有些難了。
對此,他已經有了一個腹案,那是他初次前來市井就形成的想法,同時也是驅使他到市中任職的一個重要因素。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需要等到他徹底掌握市樓權力之后才能實施。
他為自己設立了一個最后期限:必須要在今年之內,取黃秋而代之,成為市樓之主。
畢竟,時不我待啊……
距離閉市還有半個時辰,宋谷駕駛著牛車抵達市樓前,劉景明天休沐,他是來接劉景回家的。
劉景把宋谷叫入室中,詢問家中情況,所幸家中一切安好,并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情。
等到閉市的鼓聲響起,劉景即刻乘坐牛車返回吏舍,去取鳩車及為家人準備的禮物,看完的書籍也要帶回家,還有豆芽,劉景已經吃過幾次,十分鮮嫩可口,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也讓家人們嘗嘗鮮。
…………
劉和、劉饒匆匆吃過晚飯,便迫不及待領著侄兒虎頭跑到家門外的大槐樹下等候劉景歸來。
若不是母親不允,劉和都想帶著妹妹、侄兒跑到劉氏塢外迎接。
三人坐在樹下,雙手托腮,眼巴巴望著西方。
夕陽從天邊一點一點墜落,最終隱沒消失,天色隨之暗淡下來,夜幕即將來臨。
五月的長沙,天氣濕悶,蚊蟲滋生,幾人長久待在室外,簡直就是故意送上門的美味,很快便遭到蚊蟲毒口,額頭面頰處處紅腫,癢痛不已,坐立難安。
就在他們快要堅持不住時,一輛牛車悠悠行來,闖入視野,趕車之人,正是家仆宋谷。
“大人回來了、大人回來了……”劉群拍手雀躍道。
自從叔父離開家,他每天都會念叨無數遍,就連做夢都在想著叔父——的鳩車。
他終于要有一架屬于自己的鳩車了。
劉和、劉饒亦滿含期待,阿兄也答應了送他們一份禮物。
牛車穩穩停下,劉景跳下車,一把抄起奔跑過來的侄兒劉群,抱進懷中,看著他額頭多有紅腫,很是心疼,說道:“外面蚊蟲甚多,虎頭為何不待在家里等候?”
劉群聲音清脆地說道:“虎頭想要快些見到大人。”
劉景替他揉了揉額上蟲包,道:“虎頭寧愿被蚊蟲叮咬,也要出門迎接,叔父很感動。”
見劉群心不在焉,盯著牛車左右張望,似乎在尋找著什么,劉景哪能不知其意,笑道:“虎頭可是在找鳩車?放心吧,叔父答應你的事情,絕對不會食言。”
劉群頓時放下心來,小嘴如同抹了蜜一樣:“多謝大人,大人你是天底下除了阿父阿母,待虎頭最好的人……”
劉景讓宋谷從車上取出鳩車,放置地上。
劉群一見鳩車,立刻掙扎著脫離劉景懷抱,手持繩索,拽著鳩車跑進家門,口中歡呼不停。
劉景沖著劉群的背影喊道:“虎頭,跑慢些、跑慢些……別摔著了。”
劉和、劉饒在一旁慘兮兮道:“阿兄,我們也被蚊蟲咬了。”
劉景揉了揉劉和、劉饒頭上發髻,失笑道:“是、是,阿若、阿離也辛苦了,阿兄很感謝你們。”
劉和一臉期待地問道:“阿兄,你為我準備了什么禮物?”
劉饒嬌聲道:“還有我。”
劉景道:“為了給你們挑選禮物,為兄可是費了好一番心思,你們肯定會很喜歡——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去再說。”
劉饒不由撅起了小嘴,阿兄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嗎。
劉和在旁邊取笑她道:“阿離,你的禮物又不會長腿跑掉,這么急做什么?”
劉饒白了他一眼,緊緊跟上劉景的腳步。
“等等我……”
繼母張氏和嫂子賴慈此時正坐在堂中,一邊閑聊,一邊等候,見他歸來,當即止住話語。
劉景來到繼母張氏面前,恭恭敬敬,大禮拜道:“母親大人,兒子回來了。”
“嗯。”張氏面色平靜地頷首。
劉景不以為意,又對嫂子賴慈拜道:“嫂子,我回來了。”
賴慈坐姿嫻雅,柔聲說道:“仲達,你辛苦了。聽鄰居劉亮說,你被任命為市左史,位僅在監市掾之下。——你與監市掾平日相處可還融洽嗎?”
劉景回道:“監市掾并不是一個粗鄙之人,他是臨湘大族黃氏子弟,我倆相處頗為融洽。”
賴慈心安道:“那就好。”
劉景看著賴慈蒼白清麗的臉龐,說道:“嫂子氣色比我離家時強了一些。”
賴慈頷首道:“既然與仲達做了約定,嫂子一定會遵守。”
劉景欣慰地點點頭,然后解開隨身攜帶的布囊,里面裝的都是他為家人準備的禮物。
首先是繼母張氏,劉景知道她素來重視容貌,為她準備的禮物是一盒胭脂。
接著是弟弟劉和,他很喜歡劍,劉景送他的禮物是一柄短劍。
然后是妹妹劉饒,她今年十歲,開始有些愛美了,劉景送她的禮物是一支玉簪。
至于嫂子賴慈,因為新近喪夫,不宜收受享受之物。沒辦法,劉景只好在返家時,于路邊折了一些清香素雅的鮮花,編成花束,送給賴慈,權作禮物。
“謝謝仲達,嫂子很喜歡。”對于季叔送花之舉,賴慈既意外又欣喜,捧過鮮花,低頭輕輕一嗅,霎時滿鼻生香。丈夫去世時尚是春寒料峭,自此以后,她就再沒踏出過家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