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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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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仲景三下五除二縫好傷口,并在上面敷以新桑白汁,用柔軟之布層層包扎,以不松不緊為宜,松則包裹不住傷口,緊則妨礙氣血運行,張仲景行醫多年,治人無數,尺度把握異常精準。

  完成包扎后,張仲景取出手巾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對馬周道:“足下果然沒有半點虛言,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受之痛,真大丈夫也。”

  馬周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他剛才真是痛到牙齒都要嚼碎了,奈何之前已經撂下狠話,他這人素重面子,就是生生疼死,也絕不能叫出聲來,言而無信,豈是大丈夫所為?

  直到這時劉景才出聲恭維道:“張史醫術之精,乃在下平生僅見。”

  張仲景搖頭道:“足下過譽了。”

  過譽了嗎?任何贊美之詞用在“醫圣”身上,都不會過譽。

  劉景忽然想起亡兄劉遠,也不知道張仲景有沒有為他看過病,出言問道:“不知張史是否認識家兄、已故戶曹掾劉伯明?”

  張仲景頷首道:“自然認識,令兄初生病時,在下曾數次為其看病,無奈在下醫術有限,開了幾副藥方,都不見好轉,未能挽救令兄性命。”

  既然連“醫圣”都無能為力,說明劉遠得的是這個時代的絕癥,那就沒什么好遺憾的了。

  劉景放下一樁心事,說道:“原來如此,能令張史這樣的良醫亦感束手無策,想來家兄得的必是不治之癥。”

  張仲景為此感觸頗深,忍不住嘆息道:“世間之病千千萬萬,所能醫者不過十之二三而已。”

  如果真能醫好十之二三,已經是相當高的成功率了,畢竟中醫僅僅只是世界古典醫學的一部分,而不是什么神奇的治療術。即使是一千八百多年后的現代社會,依然還有很多不治之癥。

  劉景看得出張仲景對自己的醫術極為自傲,很討厭外行人在其面前“班門弄斧”,是以他心里哪怕有很多想法,也不敢隨意賣弄,特別是兩人剛剛相識不久,日后互相熟悉了再探討不遲。

  張仲景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劉景和馬周一直將他送出市樓。

  目視馬車遠去,馬周打了一個酒嗝,他前前后后可是飲了不少酒,出言贊道:“張君真是一位良醫啊。”

  “沒錯,張史是世間罕有的良醫。”劉景點點頭道,“對了,子謹,你告假吧,我一會去請示黃掾君,給你批一個月的休假。”

  休謁之名,兇曰寧、吉曰告。

  寧是喪假的專稱,而告則是因功或因病休假之制,也稱之為謝。當年高祖擔任亭長的時候,就常常“告歸之田”。一般告假不能超過三個月,超過三個月即免職,唯一的例外是由天子賜告,可以適當延長期限。

  馬周擺了擺左手道:“不必休那么久,只要十天八天就夠了。”

  劉景斜睨他一眼,道:“別人假期都是恨不得越久越好,你倒好,還嫌假期過長,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馬周搔搔頭道:“哈哈,在下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在吏舍待一個月,絕對會悶出病來。”

  “行,那就先休十日。”劉景笑著搖了搖頭,又道:“等你傷好歸來,就不要再去守市門了,一來你守市門完全是大材小用,二來市門乃市井進出之所,很容易與區雄等人撞上,你勢單力孤,而對方人多勢眾,一旦發生沖突恐怕會吃大虧。你先在市樓聽用,諒區雄也不敢來市樓找你麻煩。”

  “一切全憑劉君做主。”馬周并沒有拒絕劉景的安排。他雖然性格略顯莽撞,但不代表他是傻子,與區雄爭斗,無異于以卵擊石,不到萬不得已,誰會傻乎乎跟區雄正面硬碰硬。

  如今有劉景在背后為他撐腰,那是再好不過了。

  劉景、馬周二人才回到房間不久,便有守衛市樓的門卒進門稟報,蔡升在外求見。

  劉景示意將人請進來,蔡升以劍術聞名臨湘,出道數年,與人斗劍上百次,從來都是橫掃一切對手,他必是聽說了馬周今日市中的戰績,趕來會一會馬周。

  很快一身錦袍小冠、腰懸長劍的蔡升大步而入,與劉景見禮后,目光轉向血染衣衫的馬周,既帶著一絲欣賞,又帶著一絲挑釁,若不是見馬周手臂受傷,怕是當場就要提出比劍一試高下。

  馬周雖有傷在身,卻也不甘示弱,蔡升名氣再大,他也不懼,負劍之徒,哪個不是對自己信心十足,豈有未戰先怯的道理?

  眼見二人互相爭持不下,劉景趕緊在一旁為雙方引見:“這位是蔡升,字宏超,這位是馬周,字子謹。你們都是世間難得的奇偉丈夫,萬中無一的俠義之士,日后不妨多親近親近。”

  蔡升展顏一笑,對著馬周雙手抱拳見禮,開口道:“沒想到臨湘市井,還有你這等人物。”

  馬周回道:“足下大名,我亦聞名久矣。”

  劉景笑道:“說來也巧,你們乃是同齡,今年皆為弱冠之年,就是不知誰的生日為大?”

  兩人互相一說生辰,蔡升年長數月。

  蔡升落座后說道:“王銀那庸狗,欺軟怕硬,只敢仗著區元伯門客的身份在市中作威作福,商販無不苦之,就算足下不出手,我早晚也要出手教訓他。”

  “區元伯放任門客胡作非為,真是愧對其名!”馬周神情憤慨道:

  “我乃桂陽耒陽人,在家鄉時就常常聽聞長沙區元伯之名,都說他輕財重義、結納知己,深得江、湘人望。然而真正見到其人,卻令人大失所望,什么長沙豪杰,便是與我同守市門的一位兄長都比他強出千百倍。”

  劉景知道他說的是其同伴王朝,腦海頓時浮現出一道高大健壯,面貌忠厚的身影。

  蔡升也不太看得上區雄,擊掌而笑道:“足下與我所見略同,區元伯性情狹小,沒有容人之量,非大丈夫也。”

  “區元伯確實是徒有虛名之輩。”劉景頷首道。

  “宏超、子謹,他與你們相比,便如同石頭和寶珠。所謂:‘寶珠蒙塵,不掩其茫;利劍覆灰,不避其鋒。’你們現在雖然身處江湖,但日后一定會取得令世人矚目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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