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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荊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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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景最終也沒有點評曹操、劉備,不過緘口不言,反而說明了他的態度,要知道天下諸侯可是被他“罵”了一個遍,只有曹、劉二人“幸免于難”,顯然他們在劉景心中和其他人不一樣。

  諸葛亮幾人都很好奇劉景心里的想法,可他既然不愿說,他們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心思,左右不過是劉景的一場酒后戲言,大家聽了一笑置之,何必太過較真呢。

  這頓酒宴,喝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市井閉市才算結束。

  無論是劉景,抑或杜襲、桓彝、諸葛亮,他們都是屬于擁有極強自制力的人,飲酒懂得適可而止,絕不會允許自己醉到失去理智。

  只有劉瑍嗜酒如命,不知節制,所幸他酒品還算良好,不吵也不鬧,伏于案上,呼呼大睡。等到眾人行將離開之際,他睡醒過來,神志已經恢復清醒。

  因為杜襲、桓彝皆是乘坐牛車而來,劉景拜托前者將諸葛亮、劉瑍送回家,而他本人則搭乘桓彝的車回吏舍。

  杜襲頷首,就算劉景不說他也會這么做。

  在酒肆前與杜襲、諸葛亮、劉瑍三人道別,劉景登上桓彝的牛車,與他相對而坐。

  轆轆車聲,徐徐前行,桓彝面容帶著幾分醉意,念及杜襲、劉瑍、諸葛亮皆為北方來人,不由長吐一口酒氣,和劉景感慨道:“仲達,北方才俊之士何其之多啊!”

  劉景微笑道:“北方固然多才俊之士,不過似大兄、劉文朗、諸葛孔明這樣杰出的人,即使在自己的家鄉,也是鶴立雞群、遠超同輩。他們之所以聚于長沙,是因為天下大亂,南遷避禍,這一點桓兄不能不知。”

  “仲達所言有道理。”桓彝點點頭,認同了他的話,繼而贊道:“所幸長沙雖多質少文,卻出了仲達,不讓北士專美。”

  劉景笑著搖了搖頭:“說到長沙名士,自然是以功曹(桓階)、五官(劉蟠)為魁首,其次桓兄,怎么也輪不到在下。”

  “我算什么名士。”桓彝不由自嘲一笑。其兄桓階乃是天下交口稱贊的忠義之士,而劉蟠曾以長沙名士的身份受辟于司徒黃琬,與他們相比,桓彝只能算薄有才名,差距實在太大了。

  劉景出言寬慰道:“桓兄才華出眾,早晚必為世人所知。”

  “那就承仲達吉言了。”桓彝苦笑道,真會有那一天嗎?

  …………

  休沐結束后,劉景重回市樓,發現謝良仍在兢兢業業當值,對于這位完全忽視家庭、一心撲在事業上的工作狂人,哪怕心里再不認同,劉景也不得不道一個“服”字。

  黃秋同樣也是老樣子,食時過半才醉醺醺趕到市樓,比規定時間晚了足足半個時辰,連話都顧不上說,一頭鉆進掾室,沒一會便鼾聲大作,聲音之響亮,劉景在二樓都能聽到。

  黃秋到來后,餓得要命的市樓眾吏終于可以放心吃早飯了。

  劉景則趁著此時閑暇,前往市北的手工業區,直奔一個姓樓的木匠肆前,來取為侄兒虎頭定做的鳩車。

  鳩車乃是以斑鳩為參照制成的車型玩具,強力牽曳,則尾部翹起,放緩慢行,則尾端摩地,正是模仿鳩鳥飛翔和行走時的不同形態,漢代兒童無不以擁有鳩車為樂。

  至于為何是鳩的形象,鳩屬于瑞禽,在上古時期曾被視為神鳥。毛氏左傳曰:鳩之養其子,朝從上下,暮從下上,平均如一。”古人以鳩為原型做成玩具,蘊含長輩呵護幼者之意。

  樓匠手藝不錯,木鳩雕刻的惟妙惟肖,令劉景十分滿意。當然了,和富貴豪家花費重金定做的鳩車肯定比不了,一分錢一分貨,富貴豪家鳩車以銅為體,下置四輪,車首雕成鳳凰,車后系有飄帶,拖動起來,就像鳳凰飛舞,煞是好看。

  除了鳩車外,劉景還委托樓姓木匠為他制作幾支牙刷,也不知道合不合用。

  “這是按照劉君要求做的牙刷……”

  樓匠遞給劉景三支頗為粗糙的骨制牙刷,也不知牙刷柄是什么動物的骨頭,足有兩指寬,倒是刷毛整齊細密,軟硬度方面三支牙刷各不相同,還在他的期待之上。

  劉景一邊把玩牙刷,一邊夸道:“足下手藝真是精巧。”

  樓匠搖頭道:“小人老眼昏花,做不得此等精細之物,這是小兒所做。”說完回頭沖肆內喚道:“阿班,過來。”

  話音一落,肆內便行出一名二十歲出頭,單衣草履的年輕人,他身高不滿七尺,面容有些木訥,一看就是拙于言辭的人。

  “小人樓班,拜見劉君。”樓班撩起衣擺,老老實實下拜。

  “你的手藝很好。”劉景將他扶起來,問道:“這牙刷用的是什么毛?”

  樓班回道:“軟的是豬毛,硬的是豬鬃。本來馬鬃也很合適,就是價格太貴了,小人沒敢擅自做主。”

  “不錯、不錯……”劉景聽得連連點頭。

  樓班靦腆地笑笑,為了這三支牙刷,他著實費了不少心思。

  劉景和樓匠結清尾款,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不遠處一家經營皮貨生意的肆廛傳來激烈爭吵聲。

  市井每天都有商販和顧客發生爭執,本來并不值得特別關注,然而劉景看到的狀況有些不同,顧客皆是椎髻剪發的荊蠻,他們穿著斑斕衣裳,攜帶弓弩刀劍,面目猙獰,氣質粗野,不住沖著商販吼叫。

  荊蠻對外自稱是盤瓠的后代,傳說盤瓠曾為高辛氏立下大功,因此得尚帝女。

  荊蠻依此為由,宣稱先父有功、帝女之后,拒絕向漢庭繳納賦稅。漢庭的想法卻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時間一久,豈能不爆發沖突。

  漢代以前不算,僅僅兩漢四百年間,漢蠻雙方被史書記錄下來的戰事就已經超過了兩百起,平均下來不到兩年就有一次戰斗發生,頻率之高,令人咋舌。

  所幸近些年隨著荊蠻主力武陵(五溪)蠻日漸衰落,荊州諸郡,尤其是荊南四郡,總算過上了幾年安生日子。

  對于能夠在臨湘城內看到荊蠻,劉景心里十分驚訝,就像漢人不愿靠近荊蠻山寨,荊蠻同樣不愿接近漢人城池,畢竟雙方爭斗了數百年,積累下了極深的仇怨,去對方地盤簡直和闖龍潭虎穴沒什么兩樣。

  “這些荊蠻可謂膽大包天了……”懷著好奇之心,劉景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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