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非常漫長,盡管現實世界里的時間從出發到歸來,充其量也不到一天,在這一天里發生的事,卻足足可以講上一天。
絕大部分內容都是由江禪機講的,畢竟他在這個過程中參與的最多,尤其是在意識空間里那一段,只有他才可以講清楚,而其他人只有在他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他選擇自我犧牲的過程時才打斷了他,免不了又是一頓口誅筆伐。
很快,大家的怨氣全都被意識空間里發生的一幕幕出人意料的事件給沖淡了,哪怕是伊芙這樣見過無數大場面的人,也是聽得啞口無言,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她們驚嘆于智人先祖的遠見,震撼于猿人先祖的勇武,激動于兩位先祖的和解,而當聽到所有猿人都被猿人先祖感化而反叛時,她們也恨不得身臨其境,一睹猿人先祖的風采……至于無皮者以及它的來歷,雖然大家早已對它痛恨得無以復加,但它還是憑實力一次次刷新地大家心理承受能力的下限。
故事講到最后階段,兩位先祖與數百名猿人攜手與原形畢露的無皮者做最終的戰斗,他和帕辛科娃被尤綺絲重塑身體,袁元自我犧牲并最終地控制了巨型猿人的主導權,他們以充滿遺憾的方式獲得了慘勝……大家的心情也隨之跌宕起伏,久久難以釋懷。
“真想喝一杯……”少校感慨道,就連身經百戰的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戰無論是意義、慘烈程度還是時間跨度,都是凌駕于所有戰斗的戰斗,聽得她心癢難耐,她真希望自己當時沒有被江禪機忽悠,而是也去送死被巨型猿人吞噬,然后親手跟無皮者較量較量,死也無憾。
她明白了為什么江禪機說以后不用再擔心猿人先祖控制帕辛科娃,甚至為此而惋惜,她也覺得惋惜,因為猿人先祖很合她的脾胃。
如果說之前大家還對江禪機決定將這三十多只嬰幼兒放在一座島嶼上讓它們自由繁衍生息這件事稍有芥蒂,現在芥蒂已不復存在,但還不能完全消除擔心。
“它們需要至少幾千年才可以發明能夠航海的大船,這點我同意。”優奈在返程路上就一直在想,“但是……如果它們中的哪只,覺醒了念動力怎么辦?那它們不就可以隨時飛越大海了?”
她的擔心不無道理,江禪機說道:“首先,念動力不是那么好覺醒的,它是屬于非常困難和頂級的能力,猿人們能覺醒的能力都是簡單的對自然界的模仿,移居諾亞星幾萬年來都沒有覺醒過念動力,人類已知自主覺醒念動力的也就帕辛科娃一個人——帕辛科娃是一般人能比的么?”
憶星不在場,他可以不用顧忌地直言,畢竟憶星的念動力是來源于曾經的蜂后。
“其次,浮空燈籠們可以全方位監視那座島嶼,即使有猿人覺醒念動力并嘗試飛離,就會立刻被發現,它們想靠樹葉偽裝就瞞天過海是不可能的。”他說道,“兩種理由相加,我雖不能說是絕對的萬無一失,但它們能擅自離開那座島嶼的機率基本就是零。”
“這座島嶼怎么樣?”馬里金娜剛才一邊聽故事就一邊在她繪制的地圖上搜索,尋找符合要求的島嶼,既要處于大洋深處、盡量遠離其他大陸,面積又不能太小,還真被她找到了一個,她把地圖攤開指給大家。
那是一座位于南半球的島嶼,從地理位置和大小上來說,類似于新西蘭島,孤懸海外,與最近的大陸相隔一千公里以上,既不過分靠近赤道,也不過分靠近極地,氣候應該還是不錯的,江禪機他們沒有對這座島嶼進行過詳細考察,僅僅是知道這座島的存在。
“嗯,我覺得可以,姑且把它定為首選目標,這兩天找時間就去簡單考察一下,看有沒有特別兇猛的野獸。”他點頭。
“考慮到領地劃分和種群繁殖的基礎數量,這樣面積有限的島嶼應該不會誕生出超大型猛獸。”梓萱說道。
“那就好,大家還有什么要補充的?”他問。
學院長說道:“我很贊同嬋姬的安排,將這些猿人嬰幼兒安置到一座獨立的島嶼上,不僅是我們身為人類應有的憐憫與寬容,而且這件事本身還有很高的社會學研究價值,觀察它們在島上的生存與發展,也為人類的進化史提供了一個極為珍貴的參照物。”
梓萱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阿拉貝拉握住她的手,能理解梓萱的心情和想法,因為她也有同樣的疑問,于是抹了抹哭得紅腫的眼睛,帶著濃重的鼻音問道:“嬋姬,憶星現在……恢復空間傳送能力沒有?”
這關系到梓萱能否回家,關系到能不能把院牧長送回去治療。
江禪機搖頭,“她恢復不了了,她體內的種蜂已經死了,死于帕辛科娃的致命一擊。”
梓萱緊咬著嘴唇,強忍不再次哭出來,她告訴自己必須要堅強,明明袁元那么勇敢,跟犧牲了生命的袁元相比,她再也回不了家、再也看不到媽媽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江禪機講完了漫長的故事,從地上站起來,“我現在去把憶星接回來。”
大家不禁愣住了,這前后兩句的邏輯似乎不太通順,而且說實話他拖了這么久才要去接憶星,這也有點兒奇怪,他在講故事上花費了太多時間,等他再趕過去接替她,憶星恐怕早就又渴又餓了。
“我現在準備一些飯,你給憶星帶過去吧。”伊芙說道。
“不用,讓她回來吃熱乎的。”
說罷,他的身前出現一團半透明的奇特空間,他邁步而入,從大家眼前消失了——在下一刻,他出現在千里之外的憶星面前。
他并不是有意賣弄,之前他選擇帶著大家和猿人嬰幼兒飛過來,是因為人數太多,他不想浪費過多能量……直到此時,大家才想起,他在講述時一直沒有提到蜂后的下落,那只繼承了成年蜂后的意識但目前只是幼體的蜂后。
他的胸口有些發癢,不是胸口外面癢,而是胸口里面癢,像是有一只小蟲子在蠕動。
尤綺絲選擇了把它置于眼皮底下來防止它再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