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禪機依然是故技重施,搭乘一架飛往東歐的國際航班,藏身于行李艙里,順便睡了一覺,雖然挺吵的,但沒買票也不能要求太高,他要在一天之內完成這趟跨越多個大陸的旅行,盡量能趕在明天上課之前回去,否則向別人解釋起來還難免要多費口舌,現在他的原則是能不能編造新的謊言就盡量不編造。
經過十來個小時的長途跨洋飛行的顛簸,令他更加希望憶星能早日恢復空間傳送的能力,但總算抵達目的地附近了,接下來他就直接飛過去,駕輕就熟地來到那座他已經是第三次到訪的木屋上方。
跟上次相比,木屋周圍的樹林更繁茂、野花更燦爛,除此之外并無太大差別,木屋周圍多了一圈木制籬笆,伊芙的短暫到來肯定沒時間給他們做籬笆,這八成是他們閑著沒事自己做的,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籬笆上掛著一些小鈴鐺,他猜應該是用來防備野獸來偷襲養的羊和雞,可以在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鳴槍驅逐野獸。
木屋的煙囪冒著炊煙,隱約還能聞到燉土豆的味道飄出來,他降落到門口,敲了敲門。
屋里原本有一點兒響動,他敲門的瞬間就全部安靜了,他能想象出來他們的緊張,于是揚聲說道:“是我。”
急匆匆的腳步聲如飛而至,屋門的拉栓嘩啦一響,他父親一馬當先地沖出來。
“我又來了。”他上次不知道怎么打招呼,這次還是不知道,畢竟上次離開的情景太失態了,只能尷尬地笑了笑。
“快進來!”父親急忙閃身讓他進屋。
母親也系著圍裙從廚房里心急火燎地沖出來,看到他來了,激動得不知說什么是好,剛想上前擁抱,才發現沾著湯汁的長勺還拎在手里。
江禪機還怕他們一上來就責問他上次不辭而別的失態,但他們并沒有舊事重提的意思,也可能是伊芙跟他們說了一些什么,只是圍著他噓寒問暖。
“啊!等我先去把鍋端下來!”母親突然想起火上還在燉湯,木屋用的是木柴,不能像煤氣灶那樣方便地熄火,也需要保持火的燃燒,用煙味來驅趕聞到熟食香味的野獸。
“不急,飯快好了么?如果快好了,我就吃完飯再走……如果飯有多余的話。”他巴著脖子向廚房望了一眼,他上次就想吃了飯再走的。
“有多余的!”無論事實上有沒有多余的,他們肯定都不會說沒有,江禪機明知如此,但并沒有說破,反正不出意外,這就是他們在蠻荒野外吃的最后一頓飯了。
“我也來幫忙。”
哪怕母親再三讓他去坐著等,他還是擠進廚房,主要是想看看他們平時都吃什么——結果挺意外的,廚房里竟然有一些新鮮蔬菜,但肉類只有各種罐頭和火腿腸,他們舍不得吃掉產奶的羊和下蛋的雞。
“那位叫伊芙的女孩第一次來的時候,她問我們還需要什么,我們說能不能給我們帶一些蔬菜種子,她第二次就帶來了,這是我們在屋后的菜園子里種的菜。”母親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要不是她,我們可過不了這么舒服,你一定要替我們好好感謝她!”
江禪機豎起大拇指,果然國人走到哪里就能把菜種到哪里,他也得學習一下,以后用得上。
父親插言道:“就是可惜這里太冷,一年只能收獲一季蔬菜。”
母親瞪了父親一眼,嫌他多嘴,顯然是不想讓江禪機為此而掛心,而父親也察覺失言,趕忙補充道:“好歹土豆管夠。”
這頓飯就是以土豆和火腿腸為主的燉菜,放了一些咖喱粉,沒有煎炒烹炸的條件,他們基本上天天都是吃這些,但看樣子他們已經很滿足了,因為在更早之前,他們被帕辛科娃找到之前,在那個隱居地點他們連米面都吃不上,這里起碼伊芙給他們帶來了不少大米和面粉,令他們感動不已——江禪機很能體會,他在異星的那段日子,雖然天天大魚大肉,但最后還是無比想念米面制成的主食。
“沒關系,以后就不用待在這里了,這頓不用省著,把能吃的、想吃的都吃了吧。”江禪機說著,從懷里取出牛皮紙信封袋放在桌子上。
“這是什么?”父親疑惑地問道,“是……錢么?”
上次見識他凌空飛行的本事,他認識伊芙這么神通廣大的女生,他們理所當然懷疑他能借到很多錢,但更擔心他通過來路不明的手段弄來錢,上次他走得匆忙,他們想叮囑他不要因為有了本事就心生歪念頭。
“你們打開看看就知道了,是我請一位朋友幫忙弄的。”江禪機還是更希望他們親開信封袋,就像是打開禮物盒一樣。
父親既忐忑又疑惑地拆開信封袋,將里面的東西全都倒在桌面上,先掉出來的是兩疊鈔票,他們看到鈔票就心里一涼,但如果這是為了給他們還債,又太少了些,塞牙縫都不夠,接著又滑出兩枚鑰匙,最后則是護照、駕照等各種身份證明文件。
看著護照的封面,他們產生了一線不切實際的念頭,雖然上次他們透漏過類似的意思,問他有沒有朋友能幫他們獲得新的身份,并且前一陣伊芙又來給他們拍了正面照片,但他們不敢奢望真的能做到。
等他們用顫巍巍的手指翻開護照的封面,陌生的名字旁邊赫然頂著他們兩人的面孔,明顯就是伊芙給他們拍的照片,再翻開駕照,同樣是他們的照片配上陌生的名字。
“這……這是真的?不對,這是假的?不對……”他們語無倫次,連嘴唇都在哆嗦,能夠重新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大街上,是他們數年來的夢想。
“這是假的,但請相信我,它們用起來跟真證件沒什么區別。”江禪機笑著保證,他愿意為于娜的信譽打包票,他將鑰匙推過去,“這,就是你們新家和新車的鑰匙……雖說是租的房和二手車,但……”
家,久違的詞匯,剎那間令他們淚滿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