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禪機頭一眼看到浮空燈籠，就對它們能夠懸浮在空中的原理感到不解，它們在紅外鏡里只顯示出微弱的熱能感應，這表明它們不是靠熱氣浮空的，但又不是靠快速振翅來懸停，磁懸浮什么的明顯不可能，當時他就有些懷疑它們是靠念動力浮空的，但這種大小的生物，除非它身體里面全是腦子，否則真的能產生足夠駕馭念動力的意識么？
后來他捏爆了它們，發現它們體內也不是如他懷疑的那樣全都是腦子，終究還是有疑似進食和排泄器官，留給大腦的空間并不多，更多的是那些既似寄生蟲又似神經束的東西，要說靠這些就能產生駕馭念動力的意識，實在是匪夷所思，畢竟念動力怎么說也是最頂級的能力之一了，連他都……只能靠模擬。
現在，尤綺絲證實它們確實是靠念動力浮空的，已經不需要再懷疑，但他始終有疑問難解。
“你可以把它們當成一個個的分布式終端神經網絡，共同組成了一個龐大的神經集群，雖然它們每只個體的智能很低下，但靠足夠多的個體連接起來，它們就擁有了相當高的智慧，至少比人類個體的智慧要高得多。”尤綺絲解釋道。
“是不是說，它們的集合體，就是你說的星球智慧？”江禪機嚇了一跳。
“有很大的可能。”尤綺絲承認，“它們懸浮在空中，就像是一顆顆搭載了微型處理器的低軌衛星，彼此之間通過光信號傳遞信息。”
一想到此時正在有一個人類無法理解的超級智慧正從空中俯瞰著自己，將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江禪機就頭皮發麻，怪不得本地土著智慧生物對這些浮空燈籠頂禮膜拜，這可是如假包換的神啊！
如此也可以解釋，為什么之前每次“通道”出現時，這些浮空燈籠并沒有出現——這不是廢話么，哪個智慧生物會隨便把自己的腦細胞扔出去啊？除非是發現了值得用少量腦細胞換取的重要目標。
“它有多聰明？總不能比你還聰明吧？”他問道，雖然后者他知道不可能，但還是問出來以求安心。
她答道：“這取決它們的數量總共有多少，我也不能盲目揣測——你不用太擔心，它們這種堆積計算能力的方式雖然很討巧，但終歸不是正道，靠暴力堆規模是有上限的，并不意味著隨著它們的數量無限增加，智慧也會無限增加，而是到了一定階段，就會受限于它們自身的生物極限和物理極限。”
“你是說，這些燈籠每只個體處理和轉發光信號的效率？”江禪機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如果分布式計算真有那么完美無缺，好像就沒必要再制造成本極高的超級計算機了。
“除了這個之外，它這種分布式計算也會伴隨著分布式存儲，它的記憶都存儲在這一個個浮空燈籠里，但它必須要考慮到單個燈籠損毀的可能性——假設是你，你也不會希望自己的某段記憶突然丟失吧？所以它一定要將記憶進行冗余式存儲，同一段記憶會至少安排三四個燈籠同時存儲，并且保證這三四個燈籠分散于星球各處，以避免同時被損毀而導致關鍵性記憶丟失。”她詳細解釋道。
江禪機恍然，這些道理其實都很淺顯，但他可能是太依賴她了，自己完全沒想到。
她進一步評價道：“這種分布式存儲記憶的行為很有必要但同時又很浪費，因為它的人生可不止百年，至少是以萬年為單位，即使是選擇性地存儲記憶，也會是極大的數據量，如果它不會高效壓縮數據，隨著時間的累積，數據量會大到可怕的程度，大部分浮空燈籠的時間片斷都會被用在擦寫數據上而非思維上。我很想知道它會不會被如山岳般沉重的記憶所壓垮，而最終瘋掉——說不定它已經瘋了。”
江禪機一下子想到了伊芙，她同樣也是存儲了上萬年的記憶，但不同的是，她只是存儲自己的所見所聞，而這個星球，它的記憶是偌大的星球表面每時每刻發生的事，這數據量也太夸張了，這就是為了獲得龐大的思維能力而需要付出的龐大代價么？尤綺絲說這并非正道，果然如此。
“另外，它受到的物理限制還包括光的傳播速度，它們在星球這端看到的東西，傳遞到星球另一端，然后再反饋回來，需要毫秒級的響應時間，看似很短，但作為思維而言，已經太過遲鈍，這是過于龐大的分布式計算無可避免的弊端，很難修正。”她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只要給我一個接口，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滅它。”
雖然覺得她最后一句多半是在開玩笑，但為免誤會，江禪機堅決拒絕道：“我相信你，但還是算了，我可不想跟那么惡心的東西進行肉體連接。”
他也傾向于認為這個星球意識已經瘋了，否則它不會狂妄到向尤綺絲挑戰，也不會釋放“通道”侵蝕另一個星球，但這恐怕已經是自尋死路了，所謂“天欲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
單個浮空燈籠的壽命肯定是有限的，哪怕它不斷生出新的浮空燈籠，逐個取代老的也需要過程，而要說它無限復制浮空燈籠，又受限于食物鏈和生態圈，畢竟浮空燈籠也是需要進食的，星球生態圈不可能支撐無限多的它們。
至于對浮空燈籠的生理研究，只能寄望于紅葉學院的科研老師們，想必她們也會將這個項目作為最高優先級來對待，只是不清楚是否能到什么有用的結果，比如知道它們是用什么當食物的，研究它們的中樞神經構造或者破解它們的發光機理就不是一時半刻能搞清楚的事了。
而且相比于這些理論性的東西，他更擔心當一定數量的浮空燈籠集合起來之后，念動力會有多強，會不會令他根本無從抵御的那種，若是那樣的話，就麻煩了，好在它們的飛行速度并不高，即使要集結也需要花一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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