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星電話打開了免提,大家都在專注地聽著奧羅拉的高論,否則如果讓大紅龍就這么在這片地廣人稀的樂土上逍遙快活,無異于留下了隱患。
奧羅拉說道:“無論大紅龍有多么厲害,只要它以實體形式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就不可避免地與周圍的環境產生熱量交換,而它又是一個高溫物體,處在這片低溫的環境下,那么不用我說,大家也能想到,它的熱量肯定會持續逸散。”
“現在露西婭死了,沒人能給它補充能量,沒有外界的能量來源,大紅龍就無法對抗熵增,遲早要歸于寂滅,在這片寒冷的土地上,這一過程不會太久,即使咱們放任不管,它可能也折騰不了多久。”
奧羅拉很精準地說中了大家的內心想法,大家都覺得,大紅龍雖然可怕,但并不是主要的威脅,這里地廣人稀,它傷害不了無辜者,又能跑得了哪去?難道還翻山越海來個萬里長征?與其冒險對抗它,還不如讓它自生自滅,慢慢涼下來。
“可是,咱們清楚這點,大紅龍自己難道不清楚么?”奧羅拉繼續說道,“我覺得,咱們不能凡事想得太美好,得往壞處假設,假設它知道自己的下場,并且它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我思來想去,如果是我是它,在這片土地上,唯一能夠保命的辦法,就是進入地下——這片土地的地殼很薄,如你們所見,到處都是火山與溫泉,擁有豐沛的地熱資源,說不定咱們的腳下不太深的地方,就流淌著熔巖湖。如果它進入地下,形勢就逆轉過來了,它非但不會涼,反而會如魚得水,只要地球存在一天,只要地球本身沒有歸于冷寂,它就可以永遠在地底逍遙快活,甚至有可能從地球內部的熔巖通道流竄到其他地方。”
“若它僅僅是在地下逍遙快活也就罷了,但恐怕它不會甘于寂寞,最糟糕的情況,它可能會時不時地借助火山通道或者地下礦井鉆出地面作惡,然后再潛回去,說不定它還能堵住地下深處某個原本可以泄壓的氣孔,令壓力在地下積聚,從而在人煙稠密處引發火山和地震,若是海底就可能發生海嘯……”
奧羅拉設想的情況令大家不寒而栗,而且仔細想想這并非危言聳聽,如果放任大紅龍逃進地下深處,很有可能會成為現實。
也許大紅龍沒那么聰明,不知道這個辦法,但他們不能賭這個機率,否則一旦它真的這么做了,那就是各種意義上的后患無窮。
地下深處是人類的禁區,是灼熱的熔巖地獄,但對大紅龍而言不啻于天堂。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僅僅是考慮自己的安全,可以搬到板塊結構牢固的內陸地區居住,大紅龍再怎么樣也不可能從那里鉆出來,所以傾向于自保的人,可以選擇不趟這個混水,找個地方安安穩穩地過完人生,只要在有生之年,地球不再發生大規模的板塊漂移,就不會再跟大紅龍產生瓜葛。
但江禪機不能,就算他放大紅龍一馬,大紅龍遲早也要找他報復,即使他躲到青藏高原上也不會安全,他不想一輩子都被惦記著,更何況他的一輩子可能很長。
現在他們還有機會阻止它逃往地下深處,因為即使是在勘察加半島這種地熱資源超級豐富的地區,通往地下的路徑也不是隨處可見,除非有人特意給它挖出一條通道,否則想來也只有從火山口或者地表裂隙來鉆到地下。
火山口是最容易被想到的途徑,但仔細一想,大紅龍想鉆火山口的話,還得先爬山?它那么大的體積和重量,爬山?那副場景試想一下都覺得匪夷所思,克服重力做功不得要了它的老命?
盡管這種可能性不能排除,但從常理而言,如果它能找到一條在地面上可以通往地下的裂隙,肯定就不會選擇爬火山口,這樣的裂隙不會隨處可見,任何一張地圖上都不會標識出來。
“今天時間太晚了,要追的話也只能明天去追了。”江禪機說道。
“其實……我覺得對付大紅龍最好最安全的辦法,是求助于帕辛科娃將軍。”奧羅拉吞吞吐吐,“如果帕辛科娃將軍肯調動空中打擊力量,幾條大紅龍也得炸成粉末……”
江禪機心中一動,他想起于娜曾經講述的,她在環球旅行過程中在俄國的見聞,那次“通道”出現在西伯利亞某處,正巧讓她趕上,而俄國對付“通道”的辦法簡單而粗暴——動用多功能戰斗機進行轟炸,直接在電磁干擾區之外投放慣性制導炸彈,如果一顆解決不了問題,那就用兩顆。
不知道俄國是哪個部門在負責處理“通道”事件,若是帕辛科娃有這個權力,她能調動戰斗機來轟炸大紅龍的話,確實既方便又安全。
他上次就跟撒旦說過——大人,時代變了,你是惡魔之王就了不起?你有幾個師?
但問題是,帕辛科娃將軍會答應嗎?他們可是要去殺她啊!
他們不能太樂觀,如果帕辛科娃將軍不答應,他們就只能自己解決問題了。
因此,保險起見,還是得分成兩隊,一隊去追蹤大紅龍,但暫時只追而不攻擊,等待帕辛科娃將軍的決定,顯然由后隊來做比較合適,奧羅拉在追蹤過程中可以遠程加速消耗大紅龍的熱量,而前隊則還是按計劃前往第43號試驗站。
一切的關鍵都系于帕辛科娃一身。
“帕辛科娃將軍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伊芙開口道,“我知道以前的她很完美,但光是用‘完美’來形容,總是難免有假、大、空的感覺,對于這么一個無比強大又充滿神秘感的對手,理應了解更多一些才對吧?”
這倒不假,兵法云:知己知披,百戰不殆,他們現在對帕辛科娃的了解除了那些空泛的形容詞之外,也僅有多年前在東歐的那一場戰斗,但這不足以說明帕辛科娃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或者說她曾經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了解一個人,絕對不能單純給其掛上一些標簽,什么學習刻苦、孝敬老人、愛國愛黨、尊敬師長、車技嫻熟之類的,太空泛了,而且這些東西都是可以偽裝出來的,大奸大惡之徒也能慷慨悲歌“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今天進去的官員昨天可能還在倡議反腐,這些都沒有意義。
江禪機記得,宗主有一個數據庫,里面存儲著歷來的強者們的詳細資料,也是拓真想指派15號盜取的目標,因為有了強者們的基因和她們的成長歷程,就可能復制出一模一樣的她們,但不知道宗主的數據庫里是否有帕辛科娃將軍的資料,現在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呢?
昔拉冷哼一聲,她聽出伊芙的話是在暗指她,關于帕辛科娃多么完美最先是由她說出來的,現在伊芙暗指這些標簽不夠有說服力——也許伊芙并沒有這個意思,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剛剛在露西婭手里被擺了一道的昔拉,心理多少有些敏感。
“如果你們想更多的了解她,我可以告訴你們,盡管我沒見過她,但在這個世界不會有幾個人比我更了解她,畢竟亡魂不會說謊。”
由于大家都比較怵昔拉,她獨自一個人坐在離大篝火稍遠的地方,自己一個人點了一堆小篝火,正在用湯匙叮叮當當地攪拌咖啡,她的臉在篝火火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顯得神秘又有幾分鬼氣。
“如果你可以跟我們講講就太好了,我們對帕辛科娃將軍很有興趣,想更多的了解一下這個對手。”江禪機盡量誠懇地說道,他和伊芙相對來說是離昔拉比較近的。
昔拉喝了一口熱咖啡,呼出一道白氣,說道:“帕辛科娃出生于一個軍人世家……等下,你那個表情是什么意思?一副‘我懂了’的樣子,你是不是覺得,帕辛科娃出生于一個軍人世家,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她出生于軍人世家,所以她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一名軍人,是不是這樣?”
江禪機剛才臉上確實浮現出恍然之色,而且他也確實是這么想的,只是沒料到昔拉抓得這么精準,他尷尬地說道:“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她是一個女孩子,天底下有幾個當父母的會不心疼孩子?如果她生為男兒身,也許她父母會有意無意地鼓勵和引導她產生對軍隊的向往,但正因為她出生于軍人世家,又是個女孩子,她父母很清楚地知道參軍很苦很累又很危險,軍隊里還有各種各樣的性別歧視和無所不在的騷擾,誰會舍得讓自家的掌上明珠去軍隊里混?”昔拉不屑地反駁道。
這話倒是話糙理不糙,帕辛科娃又不是去當文藝兵、醫療兵或者其他技術兵種,只要是正常的父母,應該都不太舍得女兒去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