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層的實驗室布局類似于醫院里的核磁共振等檢驗科室,里面兩室,外室是控制室,內室才是真正的實驗設備所在區域,但兩室之間沒有窗戶,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江禪機試著推了推內室的門,紋絲不動,是鎖著的,而且這門看著厚重而堅固,不像是能輕易撬開或者暴力破壞的樣子。
他看到一個白大褂經過C8的治療后,不知怎地由捂著胸腹部改為捂著襠部,臉上的神情也很奇怪,一半是痛苦,另一半像是打開新世界大門的那種感覺,簡而言之就是痛并快樂著,于是他把白大褂拉起來問道:“里面有什么人?剛才那個銀人讓你們做什么?”
白大褂翻著白眼、流著眼淚卻又像是在傻笑,等他問了第二遍才聽明白他在問什么,語無倫次地答道:“是……是一個小孩子,他讓我們……讓我們把他的記憶復制下來……”
“小孩子?復制記憶?”
江禪機一愣,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還以為是個人高馬大胸毛長的大漢,沒想到是個小孩子,而復制記憶什么的……現代科學已經發達到這種程度了嗎?不過這些白大褂們的履歷好像都挺牛,說不定真行。
另外,他問的是C9讓他們做什么,這個白大褂回答的是“他”讓他們做什么。
“復制記憶?真的假的?你們有這個本事?”他又搖晃著白大褂追問。
白大褂斷斷續續地說道:“本來離成功還很遠……甚至可以說是尚處于前中期研究階段……但無論是xx先生還是這個小孩子,好像都認為實驗已經成功了……”
xx先生是個陌生的名字,也許是拓真的化名吧,拓真不會傻到拿真名到處招搖。
江禪機聽得糊里糊涂,摸不著什么頭緒,要說在克隆技術方面,拓真肯定有很強的技術實力,但現代科學隔行如隔山,拓真不可能還精通復制記憶這種明顯屬于腦科學范疇的東西,那么如果業內專家認為實驗離成功還遠,拓真憑什么狂妄到認為實驗已經成功了?還是說拓真掌握著某些專家們都不知道的內情?
“這門怎么打開?”他問。
“需要密碼。”白大褂答道。
“誰有密碼?你能打開不?”
白大褂搖頭,“剛才那個小孩子進去后,就把密碼改掉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獲得的最高權限,他的年齡甚至不應該能操縱這么復雜的計算機,但他仿佛很嫻熟似的,在那個女人令我們痛苦萬分的時候,他就站在控制臺前把需要做的主要操作全做完了,并順手取得了最高權限改了密碼……”
“你們不能把密碼改回來?”江禪機問。
“我們只有一般的高級權限,最高權限只有xx先生有,他是我們實驗的人。”
江禪機拿出手機,展示拓真的照片,“你見過這個人么?”
“他就是xx先生!”白大褂立刻指認,不過他很快發現這是一張遺容。
事情越來越匪夷所思,只有拓真擁有的最高權限卻被一個小孩子得到了。
“能看到內室的情況么?一般不都有可視對講系統么?”江禪機收回手機。
“本來是有,但那個小孩子用最高權限給關掉了視頻,倒是可以語音通話。”白大褂茫然地望向控制臺的屏幕,“我們也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雖然他確實啟動的是復制記憶的程序,但他沒有帶著實驗體進去,不知道他要把記憶復制到哪里……”
從這個白大褂口中似乎問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江禪機又問了其他幾個白大褂,他們無論是阿黑顏的表情還是回答都跟前一個白大褂沒有什么差別。
“現在怎么辦?破門而入?”15號等得不耐煩了。
“不用著急,這個實驗室只有一個出入口,你剛才也聽見了,進去的是個男生,又不是飛天遁地超凡者,他能跑到哪去?”江禪機安慰道。
于娜比較能沉得住氣,問道:“要撬鎖么?”
這個門雖然結實而厚重,但要暴力破壞倒也并非不可以,只是門被破壞之后,大量碎屑勢必如狂瀾般沖入內室,里面那個男生作為關鍵人物,就這么死了就太可惜了。
“咱們先試試能不能把門騙開吧。”江禪機對C8說道:“C8,你讓里面那個人開門。”
“我?”C8一愣。
“你的聲音跟C9一樣,你就學著她的語氣說話,偽裝成C9,反正試一下也沒什么損失。”他解釋道。
他見C8躊躇不決,又說道:“沒關系,你不用想太多,只要想想你以前是怎么說話的,依樣畫葫蘆就行,然后隨便編個理由,就說外面發生了意外情況,讓里面的人開門。”
C8住院的這些天說的話比她以前幾個月說的話加起來還多,她一時之間甚至無法找回以前的那種機器人般的狀態,想了一會兒之后才點頭表示可以了。
江禪機把其他白大褂全趕出去,只留下一個白大褂讓他啟動了語音對講,然后示意大家不要出聲,讓C8一個人說話。
“主人,外面出了一些問題。”C8用冰冷且毫無感情的語氣說話。
“什么問題?”
里面的聲音通過對講系統傳出來,音色稚嫩中帶著沙啞,似乎真的是一個正處于變聲期的男生。
C8看了一眼江禪機,說道:“實驗室剛得到臨時通知,由于線路檢修,很快要停電,這些人說停電后,門會被鎖死。”
江禪機豎起大拇指,這個理由真不錯。
里面的人沉默片刻,說道:“樓里不是有應急電源?”
C8被問愣住了,其他人也面面相覷,不知道要怎么編理由,但如果沉默太久,里面的人肯定會懷疑。
倒是留下的這個白大褂有幾分膽色,湊到話筒旁邊說道:“是這樣,主要應急電源正在檢修,我們沒有預料到夜里要留下來工作……次級應急電源功率有限,只能維持照明和電梯。”
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和巧合,正當江禪機他們擔心能不能蒙混過關時,里面的男生似乎信以為真,說出了一組數字密碼,讓把門打開。
白大褂在電腦里輸入密碼,門剛開啟一條縫時,就頭也不回地溜出去了,不想摻和進接下來的事里。
內室與大家想象中的實驗室差不多,也跟紅葉學院的實驗室差不多,都是以白色為主色調,室內擺著兩張固定的床,中間是一臺看著很復雜精密的儀器。
只有一張床上有人,他平躺著,腦袋上罩著一個中空的金屬球體,看不到他的臉。
可能是聽到了不止一位的腳步聲,這個男生開口道:“C9,這些人是怎么回事?”
江禪機他們已經呈扇形堵住了門口,他說道:“把你的頭罩摘下來,你已經無路可逃了。”
男生聽到這句話,似乎一點兒都不害怕,緩緩坐起來,然后摘掉了頭罩。
一瞬間,其他人只是驚訝這個男生的年輕,于娜卻尖叫一聲,顫抖地指著他說道:“你……你……你到底是誰?”
于娜見過太多大風大浪,但這樣的她竟然失態到這種程度,把其他人嚇了一跳。
她臉色灰敗,嘴唇顫抖,本來就很大的眼睛快要瞪出來了,就算大白天見到活鬼也不過如此,因為這個男生……分明就是少年版的拓真啊!
拓真還是少年的時候,于娜的年齡當然更小,父母還在世,兄妹倆的關系還湊和,跟這個年齡的正常兄妹差不多,雖然拓真不怎么跟她玩,總是一個人抱著書啃,但也不至于對她的態度過于惡劣,倒是于娜經常躲著他,因為有一次她看到拓真在院子里以一副很認真的樣子,對照著書本里的內容,將青蛙和昆蟲給活活肢解了,嚇得當時的于娜哭了好幾天,這可能就是這對兄妹不和的起源。
現在的于娜幾乎已經忘了當時的一幕,但看到眼前這個少年,活脫脫就是那個正在院子里拿著小刀在肢解青蛙的拓真,她沉睡的記憶一下子被喚醒了。
尤其是他眼中的那種特有的神采,對生命的漠視,簡直是如出一轍。
“怎么了?他是誰?你認識他?”江禪機問道。
“他……他……他是拓真啊!小時候的拓真!”于娜激動得說道。
“啊?”
眾人俱是一愣,尤其是15號,她仔細看了看,這個少年臉部的輪廓,確實和成年版的拓真有幾分相像。
幾秒后,他們陸續反應過來——拓真把自己給克隆了?
他們費盡波折尋找的幕后主使,殺死拓真的兇手,竟然是少年版的拓真?
這不是什么時空穿越類的科幻電影,而是現代技術完全可以實現的克隆,如果是拓真給自己造了一個備件庫倒是可以理解,但光是這樣并不足以解釋其他的事。
于娜最為震驚的是,克隆可以理解,但克隆出來的個體都應該擁有不同的靈魂,比如她、15號和優奈,她們的基因一模一樣,但靈魂各不相同,而這個少年的眼神……分明就是少年版的拓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