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承認,這個男人剛說用“她”來付款時,她確實想歪了,但他的真正意圖更加令她意外,她以為他前來是為了錢,但聽著似乎又不是。
她并不覺得自己的基因有多么重要,因為基因在日常生活中太容易得到了,從地上撿起一根她的頭發,很可能就得到了她的基因,這能值什么錢?
但他特意索要她的基因,這就要令她多留個心眼兒,如果他不是開玩笑的話,這意味著他也許另有目的,她得問清楚才行,雖然他不一定會說實話。
她不動聲色,“我的基因?什么意思,我聽不懂。”
“就是字面意思,當然前提是你得是一個不錯的超凡者,那么你是嗎?”他不知第多少次審視著她,“這座城市里坐落著紅葉學院,紅葉學院里有很多來自其他國家的學生,你是其中之一么?”
“不,很遺憾讓你失望了,我不是紅葉學院的學生。”她搖頭,“你當我是個路人就好了。”
“路人?路人是怎么得到我的電話號碼?又為何妄圖克隆一位Lv.7的超凡者?你把我當傻瓜嗎?”他霍然站起,“既然你沒有誠意合作,那就恕我不奉陪了,咖啡錢你來出吧。”
“等下!”
凱瑟琳見他真的要走,不似作偽,只能出聲叫住他,因為現在是她有求于他,他連錢都不要,她就真沒什么能拿來作籌碼的了。
他站住了但沒坐下,警告道:“千萬不要再說你是個普通人之類的鬼話,如果你是普通人,我更要扭頭就走了。”
凱瑟琳無奈,“好吧,你先坐下。”
等他重新落座,她說道:“我確實是一位超凡者,但我并不強,如果你連這顆牙齒的主人都看不上,那肯定更看不上我。”
“戰斗型?”
“算是吧。”
“有Lv.6沒有?”
“不確定,我說了我不是紅葉學院的學生,沒有經歷過評級。”她說。
“就是說有可能嘍?”
他思索半響,像是很為難似的咂嘴,“嘖,想找一個戰斗型的強者怎么這么難?Lv.6還是太勉強了……”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也請你回答我的問題,你要我的基因干什么?”凱瑟琳問道。
“這還用問?當然是克隆另一個你。”他直言不諱。
“用來……做什么?”她忍著生理性的厭惡問道。
“用來當我的保鏢,或者類似的角色。”他笑道,“雖然你弱了點兒,但我有把握培養出另一個更強的你,達到Lv.7大概也并非妄想。”
“抱歉,你可能高估我了。”她搖頭。
“怎么?你不相信?”他看到她臉上的神色,“這很難理解嗎?你既然生活在這個國家,難道沒聽說過‘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句話?”
“好吧,反正閑著無事,我姑且給你解釋一下。”他賣弄學識般說道,“以前重生類的很流行,為什么呢?因為當你重新經歷一遍你的人生,你就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最快捷地達到成功,比如你前世是一個成功的籃球運動員,那么重生之后你就知道應該舍棄掉其他浪費時間的東西,只學習在籃球上達到頂尖所必須的技能,然后花費前世數倍的時間來訓練。”
“明白了嗎?克隆一個超凡者,就相當另一種形式的重生,我知道她的原型覺醒的是什么能力,以及能力的使用方式,那么我就從小把她往那個方向培養,排除其他一切白白浪費時間的東西,這樣培養出來的超凡者,在同齡時一定比原型更強!”
凱瑟琳聽得瞠目結舌,簡直刷新了她的三觀!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東西,大部分正常人恐怕也很難想到,但震驚之余,她的邏輯思維能力又隱約告訴她,他說的這些似乎并非完全不可行,并非異想天開,大方向是沒問題的,只要解決一些具體的細節。
只要其他小問題解決了,并且覺醒一樣的能力,確實有可能如他所說,克隆體在同齡時會比原型更強。
“你怎么讓她……覺醒跟原型一樣的能力?”她艱澀地問道,這也關系到梅一白的克隆體。
“潛意識。”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超凡者們都說,潛意識定型之后幾乎不可能改變,這話理論上沒錯,但有個漏洞——潛意識無法改變,但可以從小培養潛意識,只要培養出跟前世類似的潛意識,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證覺醒相同的能力!”
“可是……”她皺眉,“你也沒有絕對的把握……”
“是沒錯,但無所謂啊,機率不夠,數量來湊!”他笑道,“誰說一次只制作出一個克隆體?再怎么樣,四五個里面應該也能出一個完美復制品。”
如果說剛才僅僅是震驚,現在凱瑟琳簡直是毛骨悚然!
惡魔!
她幾乎有百分百的把握,這個男人的軀殼里裝著一個魔鬼的靈魂!
如果換成平時,她會立刻出手解決掉他,但……現在不行。
首先,她沒有證據,不能因為他說了什么而定他的罪;
其次,正是因為他說的這些,克隆梅一白,以及克隆梅一白的能力,才成為可能。
“你不舒服么?為什么臉色這么難看?”他似笑非笑盯著她。
“那些……沒有覺醒能力,或者覺醒出其他能力的克隆體,你把她們怎么樣了?”凱瑟琳握緊拳頭問道。
“這要看她們覺醒的是什么能力,以及能力有沒有用了。”
“如果……沒什么用呢?”
他盯著她看了幾秒,又得意地笑道:“你想從我嘴里得到什么答案?我知道超凡者的規矩,如果我的回答不那么……合適,我很可能就會成為那些喜歡管閑事的超凡者們捕獵的目標……告訴我,你是不是這種喜歡管閑事的超凡者?”
即使在這種時候,他的警覺性還是相當高,回答得滴水不漏,因為若是他承認他將那些“沒用的”克隆體殺了或者以其他方式傷害她們,超凡者們就可以定他的罪。
凱瑟琳盡量不動聲色,“我一向懶得管閑事。”
“是嗎?我倒覺得不像……不過算了,就算你喜歡管閑事,現在你自己也無法置身事外,所以姑且相信你吧。”
他看了看時間,離這間咖啡廳打烊的時間不遠了,“你的問題問完了嗎?現在是不是該做出最后決定了?”
“等等,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只要我把自己的基因交給你就行了?”
“當然不是那么簡單,你還得告訴我你的名字、身份,必須要是可以查證的身份,然后把你從出生到覺醒能力之間所有重要的事全都如實告訴我,我也會去核實,還有那顆牙齒主人的名字、身份、經歷,一旦這些都沒問題,我會立刻著手制作你想要的東西……另外我也不瞞你,除了你的那份之外,我還會額外給我自己保留一份,雖然是Lv.7輔助型,但聊勝于無,說不定會派上用場。”他坦然說道。
凱瑟琳很清楚,梅一白的能力是一把雙刃劍,可以行善,也可以作惡,任何一位超凡者的能力都是如此,全看是掌握在誰的手里,而這個男人并不像是一個會行善的人。
她自己的能力倒也罷了,但她聽說過千央的經歷,深知梅一白能力的潛在危害性,一旦被這個男人得到,他就可以借助梅一白克隆體的能力來操縱更多人。
難道她要為了妹妹的眼睛而闖出天大的禍?
幾秒后,她搖頭道:“我現在做不了決定,我需要一些時間來考慮。”
“隨便,你知道我的電話,起碼幾天之內我不會離開這座城市。”他站起來轉身就走,“咖啡錢你來出。”
“小姐,我們要打烊了……”
凱瑟琳從沉思中驚醒,發現周圍的客人幾乎已經全走了,店里除了她之外,只有幾位正在收拾屋子的侍者。
自從那個男人離開后,她就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爭。
她想的不僅是為了妹妹的眼睛是否值得付出那么巨大的代價,她腦海里還浮現出一些面目模糊的少女失去了生命,像垃圾一樣被掩埋在荒地里,或者綁上石頭扔進大海……
“抱歉。”
她站起來,長時間坐著令她的腿都麻了,險些一個趔趄。
付完兩杯咖啡的錢,她走出咖啡廳。
外面已是子夜,街上只剩下零星的行人和車輛,這時候還外出活動的,除了夜班族也就是追求享樂的年輕人了吧,她看到幾個喝醉的年輕男女一邊東倒西歪地行走,一邊扯著嗓子鬼嚎。
她把兜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找個僻靜的地方跳上樓頂,沒有立刻返回公寓樓,而是坐在樓頂邊緣,吹著夜風呆呆地出神,還好是半夜,否則如果白天她這樣坐在樓頂邊緣,說不定有人看見了會以為她要跳樓。
她思維萬千,想了半天也理不清頭緒,反而腦袋都快爆炸了,這也許是因為她身在其中,無法做出理性的判斷。
最后,她嘆了口氣,向公寓樓的方向返回。
來到公寓樓附近,她知道米雪在樓頂上守夜,但米雪的光束掃描只能走直線,只能看到沒有遮擋的東西,于是盡量利用街道的房屋和車輛掩護身形,悄悄來到公寓樓底下。
她正想按原路從樓道的窗口跳進樓里,突然聽到有人說道:“凱瑟琳。”
她一驚,迅速轉身,只見江禪機從一處拐角里走出來。
“你……你怎么在這里?”她磕磕巴巴地問道。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你半夜不睡覺,干嘛去了?”他反問。
凱瑟琳一時語塞,“我……”
修女是不能說謊的,若是善意的謊言或者玩笑也就罷了,三樓就住著院牧長,她可不敢在這種地方說謊。
“我有點兒事要辦,所以出去了。”她只能敷衍道。
“只能在夜里避開大家辦的事嗎?”
今晚的江禪機似乎格外的咄咄逼人,言辭也很鋒利,令她更加心慌。
“是一些我個人的私事……”她勉強說道。
“哦?你的私事,那應該也算是阿拉貝拉的家務事吧?要不我去叫醒阿拉貝拉,讓她來問你?總不至于連她也不方便說吧?”他追擊道。
“別!別叫醒她!”她慌忙擺手。
“如果是私事,應該可以告訴阿拉貝拉,如果是公事……要不我去叫醒院牧長?”
嚇死凱瑟琳也不敢讓院牧長知道這件事,她幾乎是懇求道:“這件事我真的不方便說,讓我自己處理就好,你就當沒看見……”
“我倒是可以當沒看見,可惜她不同意。”江禪機指了指上方。
凱瑟琳下意識地抬頭,看到米雪正站在公寓樓頂邊緣,渾身的光芒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樣起伏不定。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說服她,二是老老實實把事實說出來,我可以考慮幫你勸她不要告訴院牧長,你自己決定吧。”
江禪機倚著墻根,讓她慢慢考慮。
他比凱瑟琳僅僅早到一步,因為當那個男人離開咖啡廳后,他跟蹤那個男人找到了其落腳的酒店,本想做進一步的調查,沒想到那個男人一進房間就脫衣服洗澡,他可對看男人洗澡沒興趣,懶得浪費時間,就先回來了。
他本以為凱瑟琳早回來了,結果一問米雪,凱瑟琳還沒到,于是他和米雪一個在樓頂,一個在樓下,等凱瑟琳回來。
在咖啡廳里的時候,他只恨自己沒有米雪讀唇語的本事,不知道凱瑟琳和那個人在說什么,但現學唇語來不及,他也沒那個耐性,回來之后跟米雪一商量,干脆攤牌得了,不能讓凱瑟琳繼續一意孤行。
一開始他認定那人是江湖騙子,但凱瑟琳和那人交談了那么久,凱瑟琳又不是傻瓜,如果那人是騙子,她應該能多少能察覺,但他察言觀色,她像是好幾次受到震驚,不似作偽,甚至在那人離開后還久久沉思不語,所以他改變了決定,在她沉思時去追蹤那個男人,然后回來攤牌。